春到上方山
春天到了,春天到了苏州城西南的上方山。上方山原是姑苏古城外的一座小山,山不高,仅有一二百米,却有茂密的森林,历史悠久的名胜古迹,香烟缭绕的名刹佛塔,山下是一碧如洗的万顷石湖,是人们修身养性亲近自然的好去处。如今城市的迅速扩张,把她拥进了姑苏城的怀抱,上方山成了名副其实的城市山林;每逢三四月间,春暖花开,游人纷至沓来,踏青赏花,与自然来个近距离的接触。
走进景区大门,顿时目不暇接,似有眼花缭乱之感。眼前一片灿烂,山上树木青翠,山下百花恕放,红、蓝、白、紫、黄的各色花卉装点在绿草如茵的草坪上,有如浓墨重彩的水彩画,美得令人心醉,美得令人窒息。
一座精巧的汉白玉石拱桥,横跨一片澄静的池塘,池边堆砌了些乱石,乱石间零落地植了些各类花树,杏花粉红朵朵,娇艳欲滴,据说这杏花初开为红色,渐渐由红转粉,盛开时竞为全白,一株花能令人欣赏到多种色彩,不由人感念冥冥之中杏花仙子的可人了;池边的桃花开得正盛,红得深邃,近乎于紫色,那花成串成串也不似平日常见的桃花,正疑惑间,忽见一景区服务人员,便上前询问,姑娘一口的吴浓软语,笑吟吟答曰此花是一种观赏桃花,姑娘的亲切,桃花的美艳,忽然使我想起人面桃花这个成语。岸边除了花树,间杂着些垂柳,吐着新芽的柳条轻柔地在春风里舞动,时不时拂过水面,激起了点点涟漪,紧贴着池畔的大片迎春花似乎要和垂柳争宠,也把枝条柔柔地伸向了水面,比起垂柳更娇艳的是枝条缀满了黄色花朵,绿黄相间,煞是好看。蓝天白云,树木花草,都把自已的倩影留在了池中,那点点的落英飘浮在水面上,撩拨得水中的锦鲢唼唼,搅起小小的浪花,池中还有三只小乌龟,似是急于摆脱冬眠的寂寞,感受春天的气息,也笨拙地划动着四肢,摇头晃脑地与锦鲢们争抢花办,惹得观者忍俊不止。
越过石桥便是一大片草坪,几株参天大树下满满的都是郁金花,花茎五彩缤纷,红色、白色,橙色和紫色,也有双色的,就象绿色草坪铺上了彩色的地毯,姹紫嫣红、楚楚动人。望着满地的郁金香,不由想起那个远在欧洲的,把郁金香视为国花的荷兰王国。
草坪的北侧便是治平寺,如今的治平寺如今只剩下亭台楼阁,几副楹联,一口古井了,既没有修行的和尚也没有供奉的菩萨,不过春意依然在这古刹里盎然,几株报春的杏花、海棠在墙角开得正艳,娉娉婷婷地把缀满花朵的枝头探出高墙,呈现一片出墙的绰约。当年的治平寺可是了不得,乾隆皇帝六下江南,治平寺是他必住的行宫。治平寺的西侧有一条上山路,宽约两米,史称乾隆御道,蜿蜒而上直达峰顶楞伽寺,楞伽寺与治平寺不同,香火旺得很,每逢初一、十五都是善男信女进山顶礼膜拜的日子。据说乾隆御道是当年苏州官府为了迎接乾隆爷,动用了一万个民夫用三天时间赶出来的,估算一下令人咋舌,清初苏州的人口不过十来万,动用全城十分之一的人修路,这皇上的出游也是够侈糜的。
沿着乾隆御道登山,逐渐远离山下的喧嚣,山上的树木与山下树木不同,是野生的,常青的、落叶的、藤本的,杂乱无章却蓊蓊郁郁,长得茂盛,密密的,浓荫蔽日,春日的阳光偶尔透过密林的缝隙,在山路上撒下点点的斑斓。这山上的森林乍一看一片苍翠,细一看,这满山的绿却有深有浅呈现出自然的层次,落叶树抽出的新芽,绿色中带着鹅黄,透着娇嫩,常青树的老叶,近似于墨绿,显得老沉,而枝头上也绽放出浅绿的新芽,大树下密密地长着杂草和丛竹,颜色也是各异,浅绿、深绿一直到墨绿,不知名的小小野花白的、黄的、紫的掺杂在一片绿色的海洋里,平添了些许春的妩媚。
半山腰有一裸露的花岗岩石块,国民党元老,民国达人李根源在此题了“郊台”二字,时间是壬戌春,想必是此公亦是游春,兴至所致,挥毫泼墨写下了遒劲的大字。上世纪九十年代不知哪位地方大员脑子一发热,在这半山腰的郊台上造了一座弥勒佛坐象,座西朝东,嘻笑盈盈地望着石湖,在这青山绿水之间,突兀地矗立着这么一座金色的假古董,实在是刹风景。不过这郊台居高临下确是观赏山下和石湖春景的好去处,远眺,万倾石湖波光鳞鳞,水色潋滟,湖上小岛一座,画舫几艐,岸边垂柳依依,群芳争艳,湖北面的古桥行春桥横跨湖口,桥边几株桃花一片灿烂,“行春”二字此时此刻确是应景。近看,上方山下是一片花的海洋,成片的樱花有白有红,有如云雾蒸腾,弥漫在视野中,墙内墙外低处尽是一片又一片的油菜花,有如金黄色的地毯,镶钳在缤纷的大地上。
顺着山道继续前行,来到了岔路口,远处密林深处几只弥猴在树梢上跳跃穿行,时不时发出清啼,小鸟也在呜唱,清丽婉转,声声回荡在幽静的山谷,峰顶上传来悠扬的古刹钟声,侧耳凝神细听,山谷中春笋拔级的“咔咔”声,仿佛春姑娘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来。
向西拾级而下前行数百米,便是后山了,扑面而来的一片桃林,成片的桃花美艳无比,微风拂面,落英缤纷,此处的桃花明显与前山的观赏桃花不同,枝干盘根错节,花朵千姿百态,少了些雍容华贵,却显得生气盎然;桃林似有些年头了,早年上方山有一国营果园,这片灼灼的桃花大约就是那果园的遗存了。据说梅花盛开只不过是报个春,只有桃花盛开,才是真正的春天。眼见得这片桃花开得十之八九,让人真切地感受阳春三月的魅力。
顺着山道折回前山,前山山坡与草坪上遍布各色花卉,除了那成片成片的樱花,吸引眼球的是上百株白玉兰花,枝干笔直,傲立枝头的玉兰花,冰清玉洁,暗香浮动,无一例外地向上翘首蓝天,张扬着刚毅、高贵的品性。难怪朱德元帅很是钟爱白玉兰,这白玉兰也许寄寓了他戎马一生的写照。山前一道曲折的小河,连接了几处池塘,塘边河畔,自是栽了众多的树木花卉,千娇百媚,小河曲折处密密地一排美人梅,树起河边的一道篱笆墙,这花树名儿起得好,撩人遐想,枝叶和花朵也长得美,美人梅的叶儿和枝条呈紫红色,成串的花朵呈粉红色,在青山绿水之间,美人梅篱笆亮丽得分外妖娆。
河边草坪上密密地铺满了草本的二月兰和三色堇,开满了紫色和黄色的花,尤其是三色堇带着斑点的花办,酷似猫咪的脸,园艺工人告诉我,三色堇俗称猫脸花。
曲曲的小河,河水悠悠,两岸五彩缤纷,随风而下的落英,粉的,白的,红的,紫的,密密的飘浮在水中,一派落花流水,却全无别春的伤感,倒是增添了不少春来也的情趣。
春到了上方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