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 愁
黑夜,如刀子一寸又一寸地抽出皮鞘,蛇一般从桉树叶上悄然滑落。在光与色彩的变化中,在鸡啼声中,在屋顶那袅娜的炊烟之中,迎来了乡村的晨曦。
阔别多年,沐浴着晨光,我再次站在家乡老屋门前,心中感慨万千。犹记得小时候,每天天朦朦亮,父亲便背起锄头去田里干活,母亲在水龙头旁边淘米洗碗,准备熬粥做早餐。我呢,则是一人坐在门槛上,玩着手里的弹珠,嘴里唱着《雪山飞狐》的主题曲——“雪中情,雪中情,雪中梦未醒”。“雪中情”与家乡方言里的“煮粥吃”极为相近,因为,邻居大伯听了经常笑着问我:“你那么早就在等母亲给你煮粥吃啦?”而我会在撅起嘴后又不好意思地掩过头。那时的日子,虽是清贫甘苦,却像一曲传真的童谣,恬静美好。
老屋似乎是一位见证苍凉时光的老人,静然着,以慈祥的目光端详着此刻的我。屋前的桔树约有6年沧桑,上面长满了大小不一的桔子,叶片上沾着熠熠发光的露珠。那露珠,像是我心中的一滴泪,晶莹澄澈却因终究无法在叶尖上驻留,滴落而下,融于厚实的泥土之中。也就在那一瞬间,这滴露,似乎让我读懂了生命的味道,在我的心灵之湖中荡开涟漪。我知道,这是我的故乡,我永远的家,或许哪一天,我也会与它永远地相依相守,时光沉淀,安好。
慢慢地,行至田野中,一片紧挨一片的稻叶挺直了腰杆,生机盎然的绿意之中透着淡黄,再过些日子,又将到收割稻谷的农忙时期。小时候,爷爷总爱将我架在他的肩膀上,然后让我揪着他的耳朵“开飞机”。“飞机”到达目的地后,他将我放置稻田里,任我一人割草抓青蛙,弄得满身泥巴,而他却和爸爸、叔叔一起收割稻谷。我玩得累了,就爱在一边数他们谁割得比较快,看他们弯腰挥汗的样子。那时的我只觉得好奇,为何他们的动作可以如此连贯利索,而如今,却是异常怀念与疼惜。
遐思中,一群小朋友嬉闹着从我身边跑过,我忽然想起儿时的伙伴们:我们一起在雨中狂奔,一起捉迷藏,一起到田间偷西瓜,一起于河里抓鱼虾,一起在大坝上吹风晒太阳……所有的一切,恍如昨夕,只是如今的我们早已各为生活忙碌,失去联系。微风拂过,我远望着村民们那在田间劳作的瘦小的身影,还有那连绵起伏的山和仿佛被挑染过的彩虹色的半边苍穹,心便像从尖锐的草尖山滑过,刺疼。
一个人,走走停停,寻找着年少时的记忆。家的感觉,永远都是如此熟悉与亲切。只是,不经然间,心中便开始吟唱一曲时光逝去的挽歌,歌声中,透着温馨与感动,却仍载不动那几多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