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生活

我的生活，正好零度。

零度，是一种永恒的向度，就像经济学中价格一直在围绕价值上下波动的价值规律，就像物理学中冰水混合物的完美零度，就像电影剪辑中让人感觉不出变动的零度剪辑，也像孔夫子所力倡的无过无不及的中庸，在运动中一直趋向平衡。

想必每个人都不冷血，愈是看上去冷静的人，愈有可能有一颗动荡不安的心。冷上去像一块冰，热起来像一团火。这些，还不是因为情。

汤显祖在《牡丹亭·题词》中写道，“如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汤显祖写下的这个“情”字真是给后人鼓足了勇气，立下了汗马功劳，否则谁说得出来“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这样的话，他还铿锵利落地指出至情能令生者死、令死者生，这就更需要足够胆量和气魄了。

情，就是生活中的冰与火。很多人都情绪化，能用理智将情感处置妥当的，为极少数，也是某种程度上的一种压抑。内心如炬，情难自禁，凡事皆想试图以人为之力向好的方向推进，所以在生活中总显得比别人头绪多，煞有介事地像个蚂蚁一样在自己的地盘忙得团团转，自有一己的悲喜充盈其内。倘若让我在一个十足的冷血动物与一个披着冷血外皮的热血动物之间选择，我还是很乐意做后者。

情是人心的观照，心里有温热在升腾，显现于外的情才会流动得真切。禅宗公案里说，当初苏东坡和佛印二人斗嘴，苏东坡说：“在我看来，你是一坨牛粪。”佛印答：“在我看来，你是一朵鲜花。”苏东坡自以为占了上风，对苏小妹炫耀，结果却被苏小妹一语点醒：“你说佛印是一坨牛粪，那是因为你的心里全是牛粪；而佛印说你是一朵鲜花，因为他的心里全是鲜花。”可见真是心如明镜，佛家所说的明心见性，就在这里。再由此观照自身，有一颗真诚善良的心，是多么重要，又多么可贵。

就像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电影《红》里，女主角瓦伦汀用她的善良感染了那个退休后靠窃听邻居的电话而无聊过活的老法官，最终令老法官说出“你不需要被审判，法律不收天真无邪的人。”这样由衷感动的话来。情动处，生命相应复苏，有了活力，甚至颤抖，开始重拾人性中的纯真良善，对生活充满温情，以一颗感恩的心待人待己，这就是美好，就是零度。

零度，是我对人对己的评判标准。

我的生活，就是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