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向往的一道风景
花坛的梅花开了,报告我这一消息的,是缕缕清香。
当那沁人心脾的香到达鼻翼时,我正在校园里行色匆匆。刹那,有被摄住心魄的感觉。那香,不像槐花那样甜软馥郁,也不像菜花那样浓烈张扬。淡淡的,清冽的,甚至带点小家碧玉的娴雅,一丝一缕,轻轻柔柔,清清冽冽,徐徐而来,缓缓飘近,暗暗氤氲成一袭醉人的香韵。
心,似乎被一滴红酒浸润,醉了。
于是,驻了足。循香望去,看见花坛中,一株、两株的梅,挺立着清瘦的身姿,枝条斜逸,叶片稀疏,欲作凋零的模样。只是那花,从枝柯间往上,开得繁繁密密,紧紧挨挨,蓬蓬勃勃。花冠不大,呈莲花初绽的模样;花瓣薄而透明,有蜡质的柔光;花色淡黄,泛着柔和的光晕。在一片肃杀的冬景中,这梅,显然有特立独行的勇敢,和别样的风骨与香韵。惹人遐思神往,油然而生一种敬慕之意。
一直以来。梅,就是清雅、脱俗、坚贞、高傲的象征,这与文人雅士的性情基本相合。故从古到今,咏梅之作随手可摘。如宋人陆游的“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诗人以物喻人,托物言志,巧借饱受摧残,花粉犹香的梅花,表达了自己虽终生坎坷,绝不媚俗的忠贞与孤傲。这又与和靖先生林逋《山园小梅》中“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表达的有所同,又有所不同。一样的高洁,但前者孤傲多一些,后者多体现出一种“丰富的宁静”之美。文人多寂寞,雅士多清高。梅,是寂寞之中渲写生命灿烂的高手,是坚守清高善寻人生雅趣的圣者。因此,文人雅士爱梅,也无可非议了。
我是俗人。只是觉得,这梅花凌寒独自开的勇敢,让我敬慕。这样的冬日里,她的存在,多多少少让我感觉到,寒冷并不是那么令人畏惧。总有一些生命,能够穿越季节的局限,打破凡俗的常规,积蓄出足够的能量与之抗拒。这些微小的花朵,这些淡黄的生命,在枝头盎然着。她们似乎在告诉我,冬天愈冷,春天就越近。希望,总是孕育在看似厚重、沉寂的土层之下,只有观望和等待是不行的,你得缓慢地举起沉重的脚步,慢慢地放飞心灵之翼。哪怕步履艰难,道路泥泞,只有行走着,希望才会存在,美好才会接近。就如这一树的梅,如若不是悄悄攒足了释放的力量,如若不是把绽放的信息传递到高高的枝头,如若不是全然了解冬日的寒威。又哪里绽放得那么果敢、从容,令人心生敬意?
我是俗人。只是觉得,梅对美好的守望与努力,给我以启示。不去赴热热闹闹的盛市,尽管众花趋之若骛。总有一些梦,一些爱,一些生机勃勃的奇遇,需要一种信仰与底线的坚持。如同在清冷孤寂之中守望一朵梅的绽放,一片雪花的亲临。那得来全不费功夫的东西,又岂能真正触动灵魂的快意?那些张扬的花朵,多半是肤浅而脆弱的。一阵风,一场雨,甚至猛烈一点的日光,它们就迅速凋零残败下去,那不堪一击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回顾。梅的守望里有光阴的暗度,梅的努力是浮华下独守清欢的坚持。总会开花的,哪怕微小,一定要香得难忘,香得彻底。一开就是数月,不畏清冷的风,不畏寒凉的雨,更不畏凛冽的霜雪。似乎那些娇艳花朵畏惧的“天敌”,都是她的养分,只能使她更加清雅得脱俗,美丽得更彻底。
这样的梅啊,是我心里永远向往的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