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在延续

毛毛细雨一个劲地下，它似乎无孔不入，我打着伞、左遮右挡。当通衢大街对面的绿灯一亮，我赶快拖着病弱的身体抢步过了大街。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正路过小吃街。

我注意到，一个面街的摊饼店小巧干净，停下来，点了一个摊饼：一个鸡蛋加小菜，九元钱。摊主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动作麻利，也和气。她先是把很少一点汤面薄薄地铺洒在平底锅上，抹匀。然后，拿起一个鸡蛋轻轻一叩，把叩开来的蛋黄、蛋清等洒在中间，就像用彩笔推出的一轮喷薄欲出的有层次的红日。又拿着薄薄的扁铲，将它们朝四面摊开、摊平。到这时，雪白的摊饼的一面已经熟了。就在她用薄薄的扁铲将摊饼铲起，整个翻面时，我注意到她专注的神情中，原先眼睛中流露的欢欣，突然间黯淡了一下。我循着她的手看去，这才发现，就在她翻面时，中间一个点与锅稍有粘连，破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也可以说是一个小缝，这算什么？完全不算什么，我想，哪怕就是最挑剔的雇主也不会在意，而且，一般而言，哪个顾客都不会像我一样，在注意她的操作！而且，就在她用扁铲翻过面来时，轻轻一擀，已经将那个微不足道的小洞、小缝，擀得天衣无缝。这时，她又在上面加一个鸡蛋。我提醒她，老板，不该加鸡蛋，该加青菜了吧？她点点头，轻言细语地说：我晓得。我之所以加这个鸡蛋，是我刚才翻摊饼时，不小心，把中间弄破了个洞。别的话她省略了。只是很肯定地说，我还是只收你九元钱！

这时，我完全明白了，我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心中无比温暖，无比感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总觉得：很多商人唯利是图，稳赚不赔。而今天，在这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小摊饼摊上，却遇到了如此自觉做赔本的买卖、如此做小生意的老板，表现得如此高风亮节。我怎么能不感动？

她把香喷喷、热腾腾，只有九元钱的摊饼起锅、包好，郑重其事递到我手中；我郑重地接过来。我们都没有说话，一切尽在无言中。

我默默地朝车站走去，一时舍不得吃，还并不是烫。这时，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雨真的停了；我觉得有一抹明丽的阳光，透过云层，在我眼前闪光、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