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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趣事

作者: 廖耀红2023/07/05抒情散文

我三岁时跟随父母从香港到了上海。

回国后,父母亲来了镇江,协助伯父在三官塘开了镇江首个建材企业源源砖瓦厂。我和哥哥二人则留在上海,与二伯母一家同住在金陵东路,由一位镇江来的刘姓保姆照顾。伯母家里已有四个孩子,加上我们共六人,我在其中是最小的,平日里在一起疯玩也不感寂寞。

堂姐们经常教我唱越剧沪剧,我们将床单挂起偷穿大人的衣裙,脸上红绿不问,胡乱装扮穿上不合脚的大鞋,闹腾一阵后,丢下的一地鸡毛都刘妈来收拾。当时我学了个唱段:老黄牛呀肥又大,土改以后到我家,耕起地来顶呱呱。六个人中谁来当牛呢?个头体重无一人合适,我认为刘妈最像,因为她姓“牛”。于是我出面央求她来担当这个角色,交换的条件是保证三天临睡前不讲故事。孩子们也不知牛耕田是怎么回事,反正有了牛的替身,大家前呼后拥地高兴了一番也算是场戏了。晚上我临睡前让哥哥提出要刘妈讲故事,理由是作保证的是我而不是他。有时,我也会为歌词中老黄牛的“肥又大”在心里纠结不停,虽说没有去过农村,但是知道肥又大是形容猪的,牛肥了是耕不动田的,编歌词的人是否会被罚站思过呢?多次忍不住询问,他们总是笑我,没有答案。

伯母的厨艺不错,清淡原味的潮汕菜和浓油赤酱的上海菜都很合我们的口味,地域的变迁也没有让我们感到太大的不便。伯母每天在买菜前逐个问询喜欢吃什么,几个毛孩子七嘴八舌乱说一气,她全都一一答应。每天午饭是最热闹的时刻,大家都在寻找自己的最爱,二位大人先是不语,到了一定的时候,会为我们每人碗里夹上不同的平衡营养需要的素菜,并哄大家全部吃完,不剩饭碗的人为“先进”。有时伯母买菜回来后会拿出一串穿好的茉莉花,花最终专属吃饭表现好的人。五岁的我曾目睹了伯母用面粉发酵做潮州点心,好奇心大发后,便瞒着大人学着用面粉加水调制,以为这就是发酵,几天后发霉长毛了,我害怕地连同玩具小锅一起偷偷丢掉,这事一直在我的心里当个小秘密存放着。

每周刘妈都带我们去长宁路的外公家。除了和阿姨舅舅嬉闹外,我总是喜欢坐在钢琴前,看着阿姨的一双手弹出优美的声音,幻想着我将来也能如此。当她不练琴,我就用小手在上面一个个键地来回弹,直到吃饭才肯离开琴凳。大家看我如此痴迷,索性将我的乳名改为哆来咪。

每次去外公家,外公总是爱怜地看着我们,让保姆多做些菜,并吩咐常带我们去红房子西餐厅。我一知半解地知道了什么叫罗宋汤,凯司令的蛋糕为何好吃,以及城隍庙的五香豆、南翔的小笼包、乔家栅和老大房的糕点,至今我还很喜欢和怀念上海的小吃。

阿姨舅舅也常带我们去国泰剧院看电影,我们经常是从电影一开始,就小声地为好人坏人是谁争个不停,要是争到电影结束也没有个结果,回到家还会继续。

父母和我们聚少离多,刘妈常带我们往返于上海和镇江之间。每次上了火车坐定后,我们总是齐刷刷地趴在窗口,用上海方言喃喃自语:“有宁(人)特(脱)班伐?”每次看到月台上行走匆匆的人,就想探个究竟是否就是他。发车铃响后,哥哥总会叹口气“没人脱班”。那时他也不清楚到底是在期盼看到哪种结果,是追赶奔跑失望的遗憾?还是惊魂未定在最后一刻上车的幸运?此举好像是我们乘火车例行的必修课,这个情结在他身上延续了好多年。

每次回镇江也很少看见父母,总还是刘妈在陪着我们。有天早上,看着父母又要出门上班,我心里郁闷极了,拿起桌上的一碗泡饭就摔在地上。母亲以为我是对早饭不满意,忙哄着给了好几个承诺,当时六岁的我虽然无法确切表达,但父亲还是体察到了,决定让我们兄妹回到镇江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上一年级时,虽说家里有刘妈和阿凤两位保姆,但父亲提出约法三章,要求我们每天洗自己用的碗和手帕。记得当时手帕是贴在玻璃上晾干的,收下后要求折叠好才行。我们俩尽管不会也是认真地学着去做。有次我出门后回来拿红领巾,看见刘妈在重新洗我们的碗,我高兴极了,当天下午就和哥哥密谋,今后洗碗可以偷懒不要那么认真。不知是谁告密,父亲晚上回来让我们罚站思过,表示坦白从宽,如十分钟后不主动交代,他可以从我们的舌头上查验出来谁在说谎。我听过匹诺曹说谎鼻子会长长,舌头上又会怎样呢?纠结了一阵子还是主动认错,做了一番检讨保证。事后我也多次照过镜子,臆想着说谎时舌头有哪些变化。

岁月如白驹过隙,但童年的记忆依然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