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

在梦里，我常常回故乡，那个儿时无忧无虑的地方。梦里记不得自己是在儿时还是老年，只清晰地记得和儿时的玩伴一起在河边戏水。有时候，家乡的老屋里还有外婆弯曲的身影为我做好饭菜，我大口大口地吃着，只是外婆不再像当年一样的问我，好吃不？还差不差盐巴？有时候，在我狼吞虎咽的背后是否还站着外婆的记忆也很模糊，或许有时候只是看见了美味的饭菜自己又不曾触及过。好几次我突然从梦里醒来才发现，眼前剩下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那些清澈流水，那些美味佳肴连同外婆弯曲的背影都被时光带走了，一去不复还。梦醒之后的我才意识到家乡已经回不去了，儿时更是回不去了。能回去的只是一年少有的几趟吃酒走亲戚。

前几日，我和姐姐游走了一趟现实的故乡，与梦里的它相去甚远。我的车行驶在母校门口时，正值学生放学，透过车窗抬头看一眼母校，校门是遥控自动不锈钢伸缩门，相比当年水管焊接的框架门，可是气派多了。上初一的第一堂美术课，老师叫我们全班的同学齐刷刷地站在阳台上描摹学校大门，那情景至今还记忆犹新，现在想来真要感谢美术老师让那简陋的校门留在我的脑海里。放眼望望那高耸的教学楼，当年那低矮的老楼就不由自主地映衬在我的脑际，是我老了，还是教学楼新了呢？我把车开得很慢，是想在路边遇见一两个认识的学生顺便捎带他们一程，可是沿着道路两旁行走的学生一一探下来竟然没有一个是我们认识的，遗憾的是也没有一个认出我们来。那首贺知章的《回乡偶书》一下子就跃然我的心间，我默默念叨“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姐姐没有听清楚，问我在念叨什么？我们的车开这么慢，没有人“笑问客从何处来”，如果有人朝我们笑看或笑问，他（她）就会成为我们车上的一员。他们都可以叫我们外婆或奶奶了，怎么可能认识我们呢？我加快车速朝着故乡的寨子驶去。

老屋的每一扇门都虚掩着，是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而不能合缝，我很想顺手推开一扇，又怕屋子里的某个物件撩起我更多童年的回忆，我的手搭在门上思量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退回已经迈出一半的步子，站定很久，拿出手机定格了老屋的容颜，它已经破旧不堪，我很想进去，可是我似乎已经进不去了。

河岸上的那块田，我二十年都没有去过了，今天突然很想去，路过赵家的老屋基时，那里的断墙残壁长满了藤三七，绿油油的一段矮墙稀疏可见整齐的石片，很让人怀旧的一处风景，旁边是赵家的孙辈们新起的高楼。

我与姐姐来到童年戏水的河边，昔日的河流已经干枯得没有一滴水，河岸河床都长满了杂草，就是浓密的杂草与两岸田里整齐的禾苗对比，才让我确认它就是当年上游有碾磨房下游有发电房的河流。妈妈指着一处狭窄的地段说，这里就是她年轻时和一群小伙伴练习游泳的地方，夏天她们就是在这里渡过的。

回到家，我把杂草丛生的昔日河流和断墙残壁的图片放在了微信朋友圈和QQ空间里，写下了“他日河床今尚在，不见当年清水流。座座高楼话眼前，断墙残壁叙当年”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