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源的秋

行走阡陌，冥冥之中总有一些事，不以人力转移。

时令深秋，本打算去看定西的渭河牧场，因天色阴郁，故改道渭河源风景区，确切地说应是“鸟鼠山”。也就是在这里，我机遇了渭河源的秋，曼妙溢满心胸，诗意凝结眼眸。其实，征服我的不是石上响清泉，不是古树遮天日，而是弥散在渭水河畔的美丽传说，渭河源荡气回肠的历史以及鸟鼠山上醉人的黄。

伴着游人的脚步，我们来到了一条巨龙状的山门前，右侧是“渭河源”三个鲜红的大字，由清代左宗棠题写。远眺渭河的发源地鸟鼠同穴山，不很陡峭，但依旧悠远。

民间传说，这里的鸟和鼠原来是一对夫妻，虽然日子过得凄苦但俩人却非常恩爱。有一天，一位过路的仙家起了怜悯之心，便要他俩第二天太阳出山之前赶到山顶上取一样东西，勤劳的妻子半夜就起床了，她催促丈夫，可是丈夫硬是懒的早起。妻子无奈，只好自己先走了。她赶到山顶时，太阳快要出山了，仙家给了她一对美丽的翅膀，她变成了一只可爱的小鸟。懒惰的丈夫这时才起床慢腾腾地出门，仙家只有将他变成一只短尾的田鼠。但是善良的妻子忘不了当初的情分，过一段时间，便要飞入鼠洞幽会，所以就形成了“鸟鼠同穴”的说法，鸟鼠山由此得名。自此，美丽的传说为渭河源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走进大门，漫步广场玉龙景观道，两侧玉龙腾飞，气势轩昂。正前方禹王殿巍然矗立，肃穆安然。殿内置大禹治水组雕、天地祭坛、伏羲、女娲、轩辕、神农等华夏民族的人文始祖，以禹贡治水患、兴家牲、定礼制、安天下为主题，集中弘扬了以大禹治水为代表的先民们对抗自然、征服灾难的勇气、意志和精神，品味这样的历史，涤荡思维的尘埃。也只有翻阅历史，才会洞开岁月的一线天，让自己活得更加厚重一些。

穿过大禹广场，沿峡谷继续前行，秋意挂满树梢，铺满山路，点缀着石桥。蓦然，一处清幽绑架了我的脚步，落叶松黄的通透，与高耸的树干相映衬，宛如仙境。风一吹，扑簌簌地松针撒满大地，石桌、石凳上尽是一根根黄色的松针，同伴的头发上也落了不少。我忍不住很奢侈地踩在厚厚的松针上，一步一步软绵绵的，暖到心底。同伴们有的坐在石凳上遐想，庆幸这样的奇遇；有的抓起大把大把的松针慢慢抛洒，将自己的心情放飞；有的倚树而立，随意拍照，那种意境远比摆拍的意境悠远多了。其实，人人都是一个诗人，谁说诗意无，静待动情处吧！

恋恋不舍地回眸，恋恋不舍的前行。一条溪流从山间喷涌而出，石壁上也有飞流直下，崖壁上的摩崖石刻“大禹导渭”四个大字苍劲有力，依旧是左宗棠题写，我怀想左大人那一腔豪迈，又是怎样凝结在这一笔一画间。有文字就一定有背后的故事。相传大禹带领曾经杀死蚩尤的应龙到渭水源头，看到此地绝壁千仞，高耸入云，山上林木茂密，禽兽出没，残害百姓。有一位叫伯益的人，他能懂各种鸟兽的性情和语言，帮助大禹赶走了禽兽。大禹按照河伯送给他的治水地图画出治水路线，由应龙甩尾在前面开路。来到此处，见洪水滔天，至鸡冠梁处，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堰塞湖，大禹举起大斧，劈开山崖，顿时洪水从鸡冠梁喷薄而出，从此，渭源地区的洪水终于治理平息了，这就是著名的“大禹导渭”。收回思绪，俯首前行，此处的台阶蜿蜒曲折，有石镶入溪水间。同伴是定西人，他说只有将每块大石头踩过，才最吉利平安了。不经意间仰望，山崖间一线天宏大厚重的奥秘将岁月推向深处，我只有感叹大禹的板斧实在太锋利了。

沿溪水慢行，直到被一山峰挡住，仔细探究，在溪水发源处有三泉，呈倒“品”字形，故称“品字泉”。原来，这里才是渭河真正的源头。著名历史学家顾颉刚先生在1938年探访渭河源时写道：“疑问鼠山名，试为答案岐千古；长流渭川水，溯到源头只一盂。”驻足渭河源头，感受到的不仅是自然之美，更多的是历史烟云。在浩浩渭河流域，追本溯源，我只有静心默读孕育陕甘文明的同心源。也许正是渭河源头的神秘性、文化性才更激发了我探究的希望和勇气。轻抚刻有“同心源”三个大字的石碑，认真解读渭河流经的区域图，我知道了渭河既是陕西人民的母亲河，也是定西、天水人民的母亲河。渭河流域在中华文明史上是一个传奇人物众多、历史遗址丰富、文化底蕴深厚的区域，不愧是中华民族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一条河流的文化渊源从这里开始，到黄河结束，完美流进了每个解读过她的人们心里，归宿莫过于此。

站在石碑处，大家慷慨回望，满眼的落叶松似一条条黄色围巾，缠绕在半山腰，醒目而高雅，温柔了视线，也温柔了那千百年的历史；混搭在久久不愿隐去的苍翠间，将鸟鼠山的人间缠绵演绎得淋漓尽致；飘摇在原野里，将时光晕染成诗，晕染成歌，回响在红尘中……这些终将伴着渭河水，源远流长，生生不息。

下山时，我摘一颗金黄的沙棘果慢慢吮吸，汁液流出时，酸到了味蕾，甜到了心上。让我再次读秋，读读渭河源的秋天，读懂了渭河源，便读懂了我心心念念的追寻。原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