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布鞋
我小时候,穿过棕耳草鞋、麻耳草鞋、布鞋、胶底板鞋,后来穿解放鞋、运动鞋或皮鞋。然而,最使我难忘的还是母亲亲自缝制的布鞋。
记得还是在我读小学时,到了冬季,遇到有太阳的日子,母亲就叫我放学后去附近寨子上的竹林里捡笋壳。作为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的我,当然晓得捡笋壳回来的用途。
作为竹林,一般都离住家户比较近。尽管那时是集体,而生产队的人在心里还是默认的,哪笼竹子是哪家的,得到了不行文的认可。
捡笋壳的主要工具是一根活动自如的长竹竿。在小的那头削成斜尖,便于伸进去拨开似落未落的笋壳。
遇到自然掉下来夹在竹林间的,就用竹竿刁下来后取小竹丫穿起。
虽说是捡笋壳,其实也并不完全是过捡。
如果纯粹过捡,那是捡不到几张的。除了这种捡法外,那就是“捡”还生在竹子上张开后似掉非掉的,那种只要用竹竿轻轻地一扭就能掉下来的。
虽然有时候觉得那根竹子的上面那张笋壳还可以夺下来,可是,又怕把母体竹子枯死,便很自觉地就手下留情。再说,如果那样做了,那竹子的主人放活路回来晓得了也会不高兴的,甚至还会骂人的。当然,也还有为下次来捡奠定基础的想法。
当捡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将穿好的那串笋壳拴在捡笋壳的竹竿上,一闪一闪地像打了一场胜仗归来一样,满意地回家把“猎物”放在阳沟的背避处。
等下雨不能出工,生产队放假的日子,母亲就把笋壳提出来,在屋旁边选一个地势,将笋壳毛刷下来后叠了用石头压起,使其压平后备用。
母亲一边听着屋外的下雨声,一边清理那些平时裁衣服后的边角废料和烂衣烂裳来打布壳。先在门板上均匀地刷上浆糊,再将布条有安排地贴上去,要补好空缺,这样如此反复,估计有一定面积了就将门板放到能有阳光多照些时候的地方晒,使其晒干晒透后硬梆梆的,这样,鞋底板的毛坯就做好了,然后就起下来。
将剪的鞋样大针大针地缝在笋壳上,再沿着鞋样边沿剪下来。要给哪几个缝,就照着他的鞋样剪模型。再将剪的模型比照在布壳上剪下来,在布壳鞋样上刷浆糊,再把小布条、碎片一块一块地有规则地贴上去,在边沿处为了好看就贴上白布条,通过看外观好像全部都是白布贴的一样。虽然那个时候没有那么多白布来粘贴,但,这也是一种审美巧用的办法。然后进行烘烤,等干了再贴第二层,如此反复到厚度差不多了就不贴了,鞋底板就大功告成了,再用剪刀修掉超出鞋底板的那部分须须,使其光生。
为了使鞋底板不走样,先要在鞋底板周围用麻索扎上一圈后备用。麻索是平时就搓好的,要不粗不细。粗了在缝的时候拉不紧就不平;细了缝来不耐磨,不结实。
成为麻索的工序也很复杂。先将自己家地里的麻棍割回来,把麻棍上的皮皮剥下来,再把这些皮皮用水泡起,使其在刮的时候利壳点。
刮的时候,要用小刀的背面丹在麻皮的背面用大拇指压起左手一拉,麻皮与麻就分离开了。将刮好的麻晒干后备用。
搓的时候,先找比较长的两小匹麻分别搓紧后再合到一起搓,一般都是在膝盖上面那里搓,当搓到比较细微处时就要添加麻麻接上再搓,如此反复,保持粗细一致。当搓到大约有四米左右了就要削丁。如果长了在打鞋底时难得抽,又怕绞起了难得解开。这时,搓的时候就要逐渐变细,最小处要让大针能穿得过就行了。一根麻索搓下来,肌肉都要搓红、搓痛。
鞋圈也是根据鞋样剪下来的。将鞋圈模型缝在鞋面布上剪下来,里子布是用白布沾的,再将圈圈周围缝一圈以便固定,鞋圈就算绷好了。
打鞋底板时,一般是从前面开始。先用钻锥到似空非空时再用抵针将针朝着已经锥好的小孔抵出来后收麻索,勒在膝盖下面拉紧、拉平,要一针挨一针地、小针小针地打。当针不当滑刷时,就将针尖在头发上刮一下,以减小摩擦;当麻索不当好抽时,就用蜡打一下使其光滑后再进行,如此反复。纳好后,用小锤捶平,这样才不打脚板。
上鞋时最讲究。将鞋圈的中线与鞋底的中线对齐后先固定下来,再缝起走。缝前面时特别要注意取式样,要使其鞋圈里面均匀鼓起有站样才好看,里面空,才不伤脚。
通过熬更守夜、千针万线地缝制,一双新鞋就成功了。
母亲缝的鞋好看、好穿,不打脚,非常舒适、轻快、不烧脚、惬意。当穿起出去,人家就问我:“你的鞋这么好看,鞋样是在哪里拓的?”我说:“是我的母亲自己剪的。”后来,一个传一个,好多人都来找母亲剪鞋样。
我穿着它,度过了快乐的童年时光和青年时代。时至今日,我对它仍然恋恋不忘。
虽然岁月的年轮在不断地累积,然而,思维的深处总有一种怀旧的情结,是那样的清晰、明了。
我怀念布鞋,是因为它给了我一个舒心期翼的童年,一个快乐踏实有追求的青年。也正是因为穿着它,才把我那倔犟的脚归顺,才使我的脚步走得更加坚定、走得更加踏实,从而,行得正、走得心安、奔得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