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灯
启蒙上学的时候,家中没有一盏灯。为了晚上做作业,父亲叫我到屋后山上劈些油松回来,把它放到一个破陶罐里点燃发出光来,这就是我最初用的灯。
我一边写作业,油松烧得吱吱啪啪作响,满屋的光亮,满屋的油烟。个把钟头下来,油松烧掉一大堆,熏黑了屋,也熏黑了脸和鼻子;熏红了双眼,也呛痛了咽喉。
为了晚上能点亮这盏灯,我每天放学回家都得上山劈油松。日子久了,那粗大的油松树干下面一截,也被弄得像块木瓢。有的树就这样干枯死去,有的竟被雷电劈倒。
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父亲从集市上买来两斤桐油,用一个小小的旧碟子,放上一点桐油,加一根草席芯,点上后居然也能发出豆大的星光,这就有了我家真正意义上的灯。用它来照亮我夜里读书做作业,省事多了,也少遭了许多罪,确实让我们高兴了好一阵子。
考上高小(五年一期)那年,母亲用卖芋头的钱,为我买了一盏小玻璃罩子的煤油灯,我很是高兴。母亲为我办了一件大事,我的心里不知有多感激。玻璃罩子灯每用一两天,就要用纸或布将煤油烟尘擦去,否则火红色的灯光就会变暗。于是,我每天点灯之前,总会轻轻地取下灯罩,小心翼翼、认认真真地擦得干干净净,透亮透亮的。从春到冬,这盏灯伴我读书、写作业,还要照着母亲在旁边纳鞋底,补衣服,纺棉纱……
记得1958年,我已是初中二年级学生了,学校规定一律住校,从此我就离开了家。教室里有电灯,线一拉就亮了,再一拉就熄了,而且它怎么也不会被熏黑。我呆呆地望着那几盏电灯,心里乐了好些日子,学习也更加用功了。
后来的后来,我上了高中,又上了大学,参加工作,成了家,不但拥有了普通的白炽灯、荧光灯,也有了十分漂亮的台灯、别致的装饰灯……柔和的光亮洒满整个屋子,洒满书桌,温馨而舒适。在这样的灯光下看书写字,似乎能拂去烦心琐事,拂去心浮气躁,让心变得安宁恬淡,如夜空静谧的星辰。
长夜漫漫,夜凉如水,天下典籍浩如烟海,灯光与书籍引领我走进古圣先贤的灵魂深处。这些博学敏思者身上澎湃着律动的智慧潮汐,睿智的文字中总有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在光亮与圣洁的照耀下,我读了多年的书,它让我变得平和、宁静、友善,让迷茫的眼睛明亮如星。
我感激这世间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