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亲嫁接了一棵桃树
我家房前屋后有各种果树,苹果树,李树,梨树,桃树,还有葡萄。每年三四月份,各种果树鲜花竞放,缤彩纷呈,蜂绕蝶拥。花期过后,从夏天到秋天,都 能尝到不同味道的果品,味道自不必多说,更是让人恋恋不忘。其实我在家的时间很少,有时候一年也尝不到一次自家出产的水果,然而我还是很喜欢看见家的周围丰盈的景象。
在所有的品种里,有一种早熟的桃子味道芳香甜密,清脆可口,但却只有仅有的一棵,而且到目前为止也是我见过的仅有的一棵,在其它地方我还未看见过。我是一个比较有忧患意识的人,总是会担心哪一年这棵桃树就会被虫咬或者老了就枯死,从此这个品种就会绝迹。
去年春节回家,我和弟弟就在屋子后面的一棵小毛桃树上嫁接了一株,希望它能成活长大延续血脉。在很小我就很好奇大人们的果树嫁接,一个品种的跟上能长出另一个品种的果树,这对小孩子的我来说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所以我很小就开始悄悄地学着大人们的方法做。每次看到嫁接的枝桠在春天里慢慢睇发芽,我心里说不出的欣喜兴奋,每天都要跑去看一次,然而最终还是没有一棵成活下来。每次都是长了好几片叶子了,我认为自己就要成功的时候,它们就慢慢地枯萎死亡了。到底是孩子,不知道是技术不到位呢,还是我每天去摸它们一次,把它们折腾死了,之后好多年我都没想再去尝试。
我决定再尝试一次了,因为我自认为自己掌握了技巧,而且看着门前的桃树一年年地沧桑,我不想再拖了。于是,我和弟弟拿了刀具,绳线,塑料纸等工具。我们在门前院子里的桃树上剪下一截茁壮的枝桠,把屋子后面的小毛桃树截去了树枝剩下树杆,在剩下的树杆上斜切下一个长长的孑口,再把剪来的枝桠削成楔子样的尖头插进树杆上的孑口,让它们的树皮相互吻合,最后用塑料纸包上一层,用绳线轻轻地困固定好,为了不让小孩和牲畜碰到她,我还用树枝在它周围钉了个圆圈将它围起来,这就算完成嫁接了。只等开春了它就会发芽,我想等我下一次回家,它应该长了好长,被切割的伤口会相互融合并愈合,长成一棵全新的桃树。后来过完春节回到城里上班,慢慢地就把它忘得一干二净了。上个月国庆放假回家,我照常的在房屋周围转转看看,才想起我嫁接的桃树来。
它已经长得很长,并分出了两条桠枝,我尊下来细细打量它,它长得很茂盛,充满生命力,我做得也太完美了吧,我心里暗喜。我看着看着,发现了异样,我记得自己嫁接的地方不是树杆的顶端,而是树杆的中间处。可现在它明明长在顶端,完全合成了一棵完美的桃树。当我在细细查看时,发现我之前切合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生长愈合,行迹依稀可见。可我更疑惑的是,这上端生长茂盛的枝叶好像不太想毛桃的叶子,而是更像我家门前唯一的贵族血统,而且在两个树丫的地方有明显的疤痕,很像嫁接愈合的情形。那它到底是我嫁接的呢?还是我嫁接的枝桠干枯了毛桃的树杆发了芽?到底是什么情况呢?我一下子不得要领,便鬼使神差地想把它掰断来看个究竟,掰呢?还是不掰呢?我犹豫了一分钟,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把它掰断了,我看了看结合处的痕迹,这实在是嫁接的呢,我有一点后悔,但是我没法证明它就是嫁接后新生的优质血统,所以心情很快平静下来,不理会它了,随之就忘记了这件事。
前几天,家里装修房子,我暂时不用上班,所以回家帮着父亲,在干活的时候父亲突然问我:“后面的那棵桃树是不是你弄断的”?
“不是”,我撒了谎,我不知道后面会出现什么状况,我想慢慢地去掌控它。
“那是谁给我瓣断的呢”?
“你是说后面的松树下的那棵吗”?我知道父亲说的是哪一棵。
“你俩过年的时候不是嫁接了吗,但是没存活,我就又在上面嫁接了一支,都存活了,长了好长呢,我还是第一次嫁接存活,前天我去看到被人掰断了,谁这么无聊手嫌呢”,父亲一脸的惋惜,并稍稍有点愤怒。
我本想坦白,但我了解父亲的脾气,他要知道是我的杰作,肯定会更生气。父亲对家人一向严厉,我不想他更生气,就安慰他说明年再嫁接一次吧,反正都已经知道这么能嫁接存活了。父亲边干活边嘀咕了好几句才安静下来,而我心里懊恼后悔不已,我当时没有太强好奇心就好了,我感觉自己犯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大错误,在我人生历程里,这种自责是少之又少的,也是很少这么深刻的。
这件事我实在无法一个人憋在心里,就给弟弟前因后果地说了,我说,当时我为什么一定要把那棵桃树掰开来一看究竟呢?掰断了的桃树,就算最后证明那是嫁接的已经无济于事了,已经被掰断了,这个选项毫无意义。而如果当初我没有去掰断它,这并不会带来什么坏处,而且还有向好处发展的可能。
有些事情,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了解真相呢?真相能让我们得到想要的结局吗?有些事情,顺其自然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明年春天,我一定要记得提醒父亲嫁接一棵桃树,我也一起去嫁接一棵吧。我想,要弥补今年的错误,这是我认为最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