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幸福的大衣

一件湖蓝色，一件驼色，这两件呢大衣一年中的大多数时间都相互依偎着，静静地待在栗皮色的衣柜里。不过，若是赶上年节，抑或是寒冷季节里的重要聚会，那件湖蓝色大衣便穿在外公身上，那件驼色的大衣便衬得外婆娇小的身躯更加玲珑有致。

说起这两件大衣，还有一段有趣的故事呢！在那个生活贫困的年代，爱替人张罗婚事的外婆总是为出席别人的婚礼，却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而羞涩。而当教师的外公更是一件衣衫穿三季，每次乡里开会，外公总会扯着身上的衣服戏谑，你这粗衣布衫，又要登上大场面喽！

那一年，外婆种的棉花收成很好，她暗想着一定为外公买件像样的衣服。可真巧，外公也意外得了一笔奖金，他也谋划着为外婆买一件新衣。他们都想给对方的一个惊喜，谁也没有向对方透露消息。结果，在一个风和日暖的集日，外婆去为外公寻新衣，外公为外婆挑选新装。两个人都各自寻觅到心仪的东西，回到家里。他们彼此看着手中的衣服，人心领神会，呵呵地笑着，阳光洒在两张笑脸上，似乎更加明媚。

从那天起，两件大衣便紧紧地依偎在墙角的衣柜里。

由于主人不同，两件大衣出场的时间也会不所不同。有时是驼色大衣单独行动，有时又是湖蓝色大衣抛头露面，有时两件大衣则出双入对。不过，无论哪种情况，它们总会回到衣柜里，你看着我，我凝视着你，一起听夜里虫儿鸣唱和白天飞鸟啁啾。

时间如水潺潺，两件大衣都渐渐面带老态，袖口褪色，衣襟褶皱，这如同外公外婆日渐苍老的面孔，和逐渐稠密起来的白发。它们很少被穿出门了，因为它们的主人行动迟缓，很难再有那种盛大的场合需要他们参加，它们和他们似乎都被遗忘在角落里。

再过了些日子，湖蓝色大衣的主人挥挥手，无奈地告别了尘世间他热恋的一切，包括那两件大衣，也包括外婆。

细碎的阳光下，外婆常常蹒跚着，双手颤抖着从栗色衣柜里拿出两件大衣，一件湖蓝色，一件驼色。外婆把它们挂在阳光下，让它们一起听风声鸟鸣，再把它们收入衣柜，让他们依偎在一起，听夜色阑珊。

做这些的时候，外婆常对着两件大衣喃喃自语：瞧你们俩，你挨着我，我看着你，多幸福呀！她的眸子里全是晶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