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本豆蔻,一枕南柯
豆蔻般的年华,吾与君之倾心相遇,却怎想到,我拥有你的时光,不过是场刹那芳华…
<>题记
<>壹
十月金秋,天气不再如盛夏般酷热,虽还有丝暖光从遥远的天际倾斜而来,稀稀疏疏地打在简陋的茅屋上,绕着门前的篱竹,但温暖终是抵不到心里去,所能感受到的,也只是属于严冬即将来临的寒冷。
而此刻的我,正半跪在冰凉的地上,泪眼朦胧地望着躺在病榻上已是油尽灯枯之容的母亲,我本想要出言对母亲说上几句安慰话,可张大的嘴,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几许哽噎在喉的残语,“母…母亲…不要…不要丢下丢下音儿,呜呜,音儿音儿舍不得母亲,呜呜”…
母亲早已怠倦,可是听到我的哭声,不忍,如是艰难的开口对我劝慰着,“音音儿,别哭…母亲母亲…对不住你,害你…害你…从小得不到得不到父爱”
我连忙,连忙起身匍匐在母亲的身上,拼命的摇着头说,“母亲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音儿有母亲爱着,音儿就满足了,母亲”
母亲眼里噙着泪花,笑着,笑着嗔怒着,“傻…傻音儿,母亲要走了,床床底下…有…有…”
瞬间,我亲眼看着母亲充满眷恋的眼神不再绽放,母亲终究没有讲完那句话,便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冥冥中我知道,母亲是想要告诉我的是我的身世,而母亲最后说的床底下,实则是引领我找寻真相的。
不假思索的,我从床底下探到了一小盒子,小盒子里面,装的是一枚刻着“梵”字的象形玉佩,还有一指母亲遗留下来的书信:
音儿,其实你是当今梵王梵临的女儿,当年我与你爹爹由相遇相知到相爱相许,本以为我们可以牵手一生,只是,命运弄人啊,在我与你爹爹成亲的第二年里,你爹不幸患上恶疾,而我的婆婆本就不待见我的歌女身份,遂以克夫的罪名将我赶出了王府,接着又听信道士之言,立马为你爹爹娶了一家官宦之女冲喜,当你爹爹醒来跑到我面前质问我为何抛弃他的时候,我心已被割成碎片,于是我撒了一个谎,我说我爱的只是他的钱财,他不再说话,而我选择了背道而驰,开始了流浪。当我发现我已经怀上你两个月的时候,我没有了回头的资格。音儿,在我死后,带着这玉佩去找你的爹爹认祖归宗吧,告诉他一句对不起,还有这十八年来每日每夜的思念。
泪水噼里啪啦的践踏在纸上,抚上那枚象征着我身份的玉佩,我的心里,竟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暖流。
“母亲,音儿一定完成你的遗愿,相信我。”
<>贰
一路的寻访,我终于找到了梵府的所在地,当我站在气势如虹的梵府门前,我却开始了犹豫。
我哆嗦着脚步,努力向着梵府大门靠近,可是可是眼看离目标更近一步的时候,我的勇气却又消失殆尽。我急转过头,想匆匆而逃,谁知,身子却扑进了来人的怀中,一时羞赧之情涌上心头,我手忙脚乱的从来人的怀中退了出来,抬眸,一张棱角坚毅的面庞在我的眼中放大,眉宇间的一颗红痣清晰可见,我傻傻的看痴了,你算不上特俊美的男子,可为何,却让我觉得该死的好看?
许是被我盯着有些略微的尴尬,你扯起嘴角,温吞而语道,“姑娘,你这是要找人?”
我这才回转过来,冲你一笑,算是当做先前的唐突,而后,我方才恳切的回答道,“我我是来找我爹的。”
你略显得惊讶,不可思议道,“你莫非是要找王爷?”
我淡淡的吐道,但话语中是藏不住的肯定之意,“嗯,我就是来找梵王的,你可愿意带我去见他?”
你一时有些难以摸清我说的话是否得当,但,却并没有拒绝我,你说,“好吧,我带你去见王爷。”
一路上,许多人见我跟在你的身后,都在背后对我议论纷纷,而我全然不放在心上,我此刻唯一的愿望是,见到我的爹爹。
就在我以为我们会一直沉默的时候,你终于开口道,“我是梵十一,梵王爷的养子,如果,不出所料,你应该就是我的妹妹。”
我侧过头去看着你,许久才笑着说,“你真的相信我?”
你突然停住脚步,而我没来得及刹住脚,撞上你的背,你反转过头来,盯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着,“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没有胡说。”
我揉揉撞疼的鼻梁,向你一记白眼,“我,从来不会说慌。”
似乎,很有默契般的,两两相笑,在阳光的照射下,直投入两颗孤寂的心,莫名的暖意,缓缓流淌。
<>叁
当我的面前端坐着那个拥有至高权力的梵王爷时,我有一丝退怯,我怕,我怕从这个我所谓的爹爹嘴里,听得他对我的不堪言语,索性庆幸的是,在他看了我递交给他的玉佩,还有我母亲的亲笔书信的时候,对着我满脸的老泪众横,“这是,这是宛儿的笔迹,你,果真是我的女儿啊,音儿,爹爹对不住你们娘俩,来,到爹爹这里来。”
我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向着前面的男人靠近,当心底对父亲渴望的那条防线坍塌时,我再也抑制不住的扑向男人的怀中,“爹爹,音儿终于见到您了,母亲,也终于安息了。”
男人紧紧的搂住我,叹道,“傻音儿,从今天开始,爹爹会加倍的疼你,爱你,宠你,把你所没有得到过的父爱一并偿还给你。”
温暖在这一刻铺天席地的卷向我,我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频频的点头。
也因此,整个梵王府的下人都格外的尊重我,虽然期间还是不免听到一些关于我的闲言碎语,但是我不想再放在心上,以免叫爹爹为难。
后来,在我那个所谓的十一哥哥的请示下,爹爹同意让我跟在十一哥哥的身边,一来十一哥哥可以教我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二来,十一哥哥也可以保护我不受外人的欺负。
可偶然一次和十一哥哥去赏荷花的时候,十一哥哥去给我买肉包时,我被一些平素欺男霸女的恶棍扯到一小巷子团团围住,企图撕碎我的衣衫,占我的便宜,我哭着嗓子嘶叫道,“十一哥哥,快来救我,十一哥哥,快来救我。”
在我以为我快要被这些畜生玷污的时候,十一哥哥以傲人之姿打退了他们,本想送去官府,奈何十一哥哥考虑到我的名节,遂只是重重的惩罚他们,呵斥他们若胆敢再这样,定不饶恕他们。
如是,十一哥哥将我横抱着向着家的方向走去,这一刻,我窝在十一哥哥的怀中,分明尝到了一丝心安的味道,稍稍抬起眼眸,正瞥向十一哥哥望着我的目光,炙热,发亮,疼惜,爱怜。
我知道,不论我和十一哥哥之间有无血缘关系,我们之间,产生了一种感情,是喜欢,甚至是爱。
<>肆
转眼,我在王府已待足了两年,这两年里,我的容颜依旧如往昔一般青涩淡雅,只是性子开始变得沉稳,我开始变得不会那么喜欢说话了,即使在对着爹爹,我也喜欢上了沉默,然而,我知道,只有在十一哥哥面前,我才会想要张扬我活泼的天性。
而两年的时光里,十一哥哥长得更加挺拔,举手投足间,散发的也是一种男性的魅力,一度,一度我快要窒息在十一哥哥的绝代风华里。
至于我和十一哥哥之间的郎情妾意,却偏偏被这腐朽的制度牵绊着,在梵王府里,我们明明该像恋人那样的相处着,却不得不维持着兄妹的关系。
可上苍就是这么造作人,终于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我一步一步的跟着十一哥哥走向万丈深渊。此刻的我,蜷缩着身子,窝在床角,瑟瑟发抖,泪点一滴一滴的滑落在棉被上,我怕,我好怕雷声,我不敢入睡。
就在这一刹那,我的房门被人大力推开,我胆怯的抬起头,我看见了,十一哥哥正喘着粗气的看着我缩小的身子,眼睛里的担忧一览无余。
十一哥哥急忙擦拭着我脸上的泪花,安慰道,“音儿,不怕,不怕,有十一哥哥在。”
我抬起头,泪水反而没有休止,更加的汹涌,看着十一哥哥,我喑哑着声音,说道,“十一哥哥,我怕,你不要走,好不好?”
一瞬间,所有的忌惮,所有的礼教抛在一边,十一哥哥的嘴角欺上我的唇瓣,混着我的泪水,还有十一哥哥发上滴下的雨水,我攀着十一哥哥的肩,迷离的看着十一哥哥炽热又温柔的眼神,而后,双双跌落在床上,翻滚,纠缠不息…
当翌日天明之时,我醒来,探向身侧,却温暖不复,恍若,昨晚的一切,只是南柯一梦。
<>伍
听一下人道,爹爹,二娘在大厅等我。我心中不安,似乎,隐约嗅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当我走入客厅,却见到十一哥哥跪在客厅中央,堂中央,是威严的爹爹,和一向不怎么待见我的二娘。
我突然有些惊慌失措,看着爹爹,嘴角蠕动了好久,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有,和十一哥哥跪在一起。
这时,十一哥哥方才说着,“爹爹,娘亲,您们就成全了我和音儿吧。”
二娘呵斥道,“十一,休得乱语,你和音儿,可是兄妹。”
十一哥哥似乎不死心,反驳道,“可我与音儿并无血缘关系。”
突然,爹爹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砸向我们的面前,茶水溅湿了我和十一哥哥的衣领,“混账,纵然你们无血缘关系,但你们兄妹的关系,这是改变不了的。”
这一刻,我满腹委屈,冲着爹爹嘶吼道,“我的幸福,您就这般不在心吗?呵呵。”
似乎惹恼了爹爹,爹爹狠狠的抽了我两耳光,怒道,“你这个逆女,我真是宠坏了你,我告诉你,你和十一,想要在一起,除非是把 我杀了,否则,你们就给我安安分分的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兄妹,仅此而已。”
十一哥哥一把将我护在怀中,满眼疼惜,而后不满的看着爹爹说道,“您当真如此狠心的对音儿?千错万错是我的错,大不了,我离开,我不再是你的养子。”
爹爹对着十一哥哥怒吼道,“大胆,你以为你不是我的养子,我就会让你们在一起,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所有的力气,被无情的抽离,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自食其果,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认父,不该和十一哥哥相遇,还爱上十一哥哥,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该多好。
终究,我推开十一哥哥,不敢再看向十一哥哥,我认命的闭上眼睛,而后,恢复清明,只是,淡漠的没有任何一丝波澜,我看着爹爹说,“我,情愿离开。”
<>陆
又回到我曾经和母亲居住的那个小茅屋,看着茅屋里的陈设,恍若隔世。
再次来到母亲的碑前,手指轻抚着母亲碑上的字体,我哭泣道,“母亲,音儿想您,母亲,音儿对不起您。”
又是一年金秋,夜晚,雷电相交,大雨连连,我依旧蜷缩在床榻的一边,眼前,浮现十一哥哥坚硬的脸,只是,在我忽视十一哥哥的挽留、绝情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再也拥有不起十一哥哥对我的欢喜。
从此,我守着这个伴随着我童年的旧地,带着渐渐泛黄的记忆,在时光的磨砺中,渐渐飘零。
吾本豆蔻年华,那场风花雪月中,那场倾心相遇里,终不过是一枕南柯,一曲旧人离。
文 \ 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