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香的饼子
如今,城里人的嘴越来越金贵,大米白面吃腻了,又回光返照想起了玉米面儿饼子,说是好吃,还降血压降血糖。其实,真正好吃的玉米面儿饼子城里人是无缘吃到的,那才叫金黄,那才叫香。
七十年代,大概是我国建国以后最穷的时候,那时候乡村是生产队分口粮,一年的定量肯定是不够吃,无论老人还是孩子,最大的事就是吃,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填饱肚子。而且,肚子好像和人过不去,口粮越少胃口就越大,一顿饭吃六七碗面,或者连续十几个馒头下肚的人特别多。那时候的肚子是个没有底的井,无论如何都装不满。饥饿化成了一只小老鼠,时时刻刻藏在肚子里,不知道哪会儿就往外钻。到了七十年代后期,各家各户有了几分自留地,大家大都种点儿春玉米,解决麦收后的那段青黄不接的问题。所谓的春玉米,就是地气刚化开就种上,所以要比麦茬玉米早熟好多。不知道是春玉米好吃,还是刚掰下来的玉米好吃,反正那种用春玉米做得饼子印象最香。
麦收过后,生产队分给的麦子没有多少,况且那点儿麦子还要留着过年过节或者招待客人,在麦收和秋收青黄不接的当口,是乡下人比较难过的时候。还好,这个季节有野菜,有树叶,所谓的糠菜半年粮的菜字,大概就是说得这个季节吧。所以,那时特别盼着种下的春玉米早点儿熟,许多人下地都要扒开玉米的表皮看看,里边的玉米粒硬了没有?大概还需要多少天?那种眼神,真是恨不得把玉米的皮子看穿。记得当玉米粒子刚刚硬起来后,家里就会掰回来一些,母亲很麻利的将玉米皮子扒去,潮着就把玉米粒搓下来,很薄的摊在房上晒,不等彻底晒干,就叫上我端着那些玉米去“推面”。当然,我是帮助推碾子的,就是抱住那根木头的碾杠推着石头做得碾子转。碾子轧在玉米粒上,先是扁了,然后破碎,发出一种刚刚成熟的粮食的香甜。那个味道很浓,很香,特别吸引肚子里饥饿的虫儿,叫你不得不一下一下的咽口水。由于玉米还没有彻底晒干,用碾子轧的时候甚至还会粘到一起,形成一块一块的,需要随时弄散它们。而且,这样的玉米轧出来的面也不细,面里带着许多颗粒,很是粗糙。但是,就是这种面贴出来的饼子,那才是真正的金黄,那才是一揭锅就满屋子的香甜。那金黄油光的色泽,那脆生生的饹馇,那种入口绵软的口感,是现在放久了的玉米面怎么也做不出来的。当然,现在冷静的回想,或许那香甜里有饥饿的成分作怪,但不可否认的是,玉米面一放里边的糖分就会转化,这确实是事实。故此,说起吃饼子,还是刚掰下的玉米,刚磨出来的面。
如今爱吃饼子的人是因为嘴的金贵,过去吃饼子是没有办法。无论什么时候,看见饼子,肯定会想起过去艰难的日子,也会想起那时候父母操持家务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