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落下来的雪

昆明难得有这样冷的天气，阴气入骨，再难散去。一冷起来就手脚发凉，捂也捂不热。从考场出来，眼见空气中飘着点小雪粒，却始终也未成气候。朋友说这样的天气，就适合睡觉。我笑了，想起了我的家。

下雪的时候，拥着被子坐在热炕上，看着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地上。偶尔还会有前来觅食的麻雀落在那株跟我一样年纪的老梨树上，稍有响动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惹得枝头的积雪纷纷坠落，在地上点出大朵大朵的白花。

这个时候，要是你侧着耳朵去听，你会听到雪花悉悉索索落下的声音，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还有远处小孩儿的玩闹声，还有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哦，原来是父亲回家了。父亲的脚步很沉。每遇上雨雪天气，进门之间，必要在门前台阶上跺掉鞋子上的泥巴，跺的窗上的玻璃直颤。还记得他耐不住医院的呛人气味儿跑回家来的那次，刚经过高考洗礼的我在他病床前熬了大半夜，回家躺着就睡着了。模糊中听见他的脚步声停在枕边，醒来第一句话就问母亲他在哪儿。母亲对此表示很惊奇，我说我听到他回来了。

小时候，这种天气就意味着母亲手上的活计要开始了。那时候总是很好奇那么一大团毛线，在她手里绕啊绕啊就变成了一件美丽的毛衣。她也总是抵不过我的纠缠，用旧毛线教我织几针最简单的。我还存着一小块像模像样的“作品”呢。长大以后，母亲再没织过毛衣，买来的衣服总也不如手织的暖和，真想央她再织一件。

在家里上学那会儿，一下雪便有好多事情可以做。不上课的时候，会跟朋友一起出街踩雪。一个个裹得跟粽子一样，帽子，围巾，口罩，对面过来都几乎认不出谁是谁。极喜欢吃烤红薯，一人一半热气腾腾的捧在手心，还有不能错过的冰糖葫芦，糖炒栗子…仿佛下雪的时候吃东西更有滋有味儿一样。

雪终究是没下下来，像我的希翼一样落空了。想起现在孤身在外的不易，不免惆怅。远离家人，远离朋友，学会了一个人担当。有了一些新朋友却又害怕忘记旧朋友，更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从前。可不忘记从前，就不能重新上路。就像雪一样，不落地，就没法重回大地。又一年了，不知道从前还留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