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雨梧桐又是秋
夏天的暑热退去的时候,挟风裹雨般地,秋也就来了。在北方,秋的凉意虽也比不了料峭春寒,但秋雨飘落的时候,看着萧萧而下的落叶,心里难免会涌起一种无名的失落。
这种落寞,抑或是对韶光易逝的叹惋、无奈,抑或是怀乡之情的流露,自己真个说不清也道不明,只是隐隐地感觉到,心境像极了街道边的梧桐树,枝叶蜷曲着在风雨中摇曳。
一场风雨,是一阵阵落叶飘零,也恰似对春的烂漫夏的浓烈的一层层抽丝剥茧。凄风苦雨里,最可怜的要数那些阔叶乔木了。岁月与季候曾经赋予的风采,都在“梧桐落,蓼花秋”的韵致里卸了妆。无论是小家碧玉,还是雍容华贵,来时亦步亦趋,姗姗而行,而别时又是何等的行色匆匆!也许,江南的秋来的会缓一些吧。
想起95年去杭州时的一些印记:时值初冬,然而样子却像北方的晚秋,远处的山峦叠嶂,近处的的花草树木依然苍翠、浓郁,秋意十足,似乎在给初到江南的羁旅者以慰藉,补缺着北方秋去别时留下的寂寥。很显然,江南的草木叶落要晚于北方,当行走在暮雨飘落的霓虹灯下时,北方可能已经是霰雪纷纷了。而这南北季候的差异也使得北方的秋更容易使人伤感。
一层秋雨一层凉。也许,正是因为有了雨,才有了西风吹催秋叶飘落的悲;正是因为有了风,才有了雨打梧桐万叶千声的恨,才有了在这连天阴雨里悲苦闲愁的潜滋暗长。
“雨侵坏瓮新苔绿,秋入横林数叶红”。想必在这样的阴雨绵绵中,郊外的秋的色调会暖一些,浓一些。倘若在郊外,树种不会像小区内这么单调,各种树木庄稼高矮不一,层层叠叠又相互掩映,衬托出秋的灿烂、丰实,会让人多少得到一些抚慰。
故乡的秋也应如此。每到秋天,当来自南部的湿热气流北上时,雨也就多了起来。一层风雨过后,秋的颜色就羞答答地露了出来,红、黄、橙、绿、蓝的果实惹得人眼不暇接,哪里会有什么悲呀愁呀的?庄户人辛辛苦苦劳作了大半年,图的就是五谷丰登,仓廪丰实。只有一些风骚之人才会附庸风雅愁来愁去的。
我并不是一名悲秋者,没那么矫情。对于北方和南方秋的迥异,了解和不了解终究都会归于坦然。只是在秋风初起时,思乡的情总是会被撩拨起来,这种心绪,在我大学毕业远离家乡时就已经注定。
每逢传统佳节时,那种情就会难以抑制。我也曾将父母亲接过来住过一点时间,但仍无法忘怀搀扶着我长大的故乡。我知道,我是故乡的白杨上逸出的一棵秧,根已经深深地扎在这里,枝桠却在朝着那边张望。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人年幼时如春起之苗,娇嫩可爱却懵懵懂懂;青壮年时如盛夏白杨,伟岸、挺拔却不经世事;及至到了暮年,纵然能“老去悲秋强自宽”,却也难耐那暮秋清冷,岁月不待。既然如此,人就没必要老是活在过去,在踌躇彷徨中空度余生。孝敬父母,珍爱亲情,善待自己,人生虽然波澜不惊却也会精彩纷呈。
佛说:物随心转,境由心造,烦恼皆由心生。悲喜哀乐,爱恨情仇,因秋风而起也可因秋雨而终。落叶归根是草木的本心也是宿命。也许,这沙沙的秋风是母亲对儿女的呼唤。在雨里风里,梧桐叶犹如那长空的雁阵已经归心似箭了,并不会有“摇落故园秋”的缠绵悱恻。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在这阴雨霏霏的深秋里,还是给自己打开一扇心窗吧,也许会看到广阔无垠的大海,或者是万紫千红的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