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地的月光
那年的冬季,我的青春刚灿烂,眼看着读书没有多大希望,便与同村的一些伙伴首次远行到山东南部的一个小村落里。因为长时间的无雨无雪,村里村外到处呈现着一片暗淡的灰色,唯有田野里一畦畦瘦弱的麦苗依然保持着一丝绿色,给那个漫长的冬天带来了一丝生机。白天和夜里的风都很大,呜呜地叫着,尤其是夜晚,有些像狼嚎。
每天清晨,都有一阵清脆的梆子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后来渐渐地知道这是当地人卖豆腐的叫卖声,而且是位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女孩瘦瘦的,小巧玲珑,一双细小的眼睛,因为爱笑,常常感觉她的眼睛仿佛是闭着的,一张红扑扑的脸庞,让人始终觉察不到她的羞涩的表情来。每天我们都要买她的豆腐,当几位年龄长于我的伙伴常常会挤上前去和她开玩笑的时候,我离得远远的看着,有时候会感觉心里面空空的,尤其是女孩依然天真地笑的时候,我甚至有些讨厌我的那些伙伴了。
在异乡的日子里,一切都显得格外陌生,而且孤独,想家。而给我最大安慰的就是那位女孩和有月亮的晚上了。只要每天清早能够见到那位豆腐女孩,即使是远远地看着,一天的心情都会无比得畅快。每当夜幕拉开时,孤独和寂寞会像一张网一般地笼罩着我,在漆黑的时候最期盼的就是光明了。因此,那些有月光的晚上显得格外珍贵,尤其是月光朗照的夜晚,整个村子浸在月光下,比白天增加了一丝神秘,也多了一份朦胧的美来。蓝蓝的天空,一朵朵淡淡的白云随风而动,那轮圆圆的月亮是多么得熟悉啊!和我小时候看的是一模一样,月亮里有暗暗的影子,奶奶曾说那是吴刚被罚在不停地挥斧砍伐桂花树,而且还有远远的抱着玉兔的嫦娥。只有在这样的夜晚,才不会觉得孤独,才不会觉得那么陌生,仿佛置身于故乡之中。
因为,都是一样的月光。
即使是残月,甚至是新月的夜晚,也给人一些温暖和安慰。那一弯细月像少女害羞的眼睛,清纯,宁静,让人无端地生出无限遐想来。我站在一株光秃秃的老槐树下,呜呜的风声,显得夜格外得静,我凝神仰望着那弯新月,眼前竟然浮现出那个敲梆子卖豆腐的女孩来。我的心跳“怦怦”的在加速,缓缓地向前移动着脚步,她还是白天的那样爱笑,而我就尾随其后。大约也就是三四米的距离,或者我根本就没有走动,女孩消失了,我依然一个人站在那株老槐树下。那弯细月已经移到树的右侧来了,在满天星星的挤眉弄眼下,夹着一丝害羞的笑。
有时在劳作间隙,伙伴们会拿那位卖豆腐的女孩说笑。年龄最长者对其中一伙伴说,让他把那女孩带回老家结婚,而且那女孩仿佛也对他有意。即使只是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仿佛事已成真似的,而且心里更希望那位女孩一定不要跟他走。
后来,我因为觉得所做的事情没有前途,便打道回府了。虽然我在那个小村庄只呆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但我领略到了山东人的质朴与好客,更是深深地记住了那位卖豆腐的女孩。
仅隔不到两年,我当兵入伍。在业余时间,我喜欢看书、写作,而且以这段山东小村庄的那次经历为题材,写了一篇随笔,并在《当代青年》杂志发表了。
而后,我在博客里也曾写过这段亲身经历。直到今天,本打算写篇名为<城里的月光〉的散文的,但写着写着,不禁又写到了那位山东女孩了。现在她早该为人妻为人母了,只是,她一定不会记得我的,因为那时的我离她最远,而且还是匆匆过客。
直到现在,我仍然认为我对那位女孩没有暗恋。但当年却非常在意她,每个清晨,只要看见她我就会非常高兴,劳作一天也不觉得累;如果看不到她,我会觉得很失落,甚至一天都提不起精神来。
到底是何原因,我居然找不到原因。我只知道那年那地的月光很美,而且还有那位同样美丽而且可爱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