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你回家

好像一直等着这个日子，在春光里回家。

老房子已经没有人住了，平时除了大年上灯，清明扫墓，就很少回来，即使乡邻们有事，也是老公独自回来。而我总是对这里有一种亲切的情感，虽然没有在这里住过几天，但是房后的那一片杉树，房前的竹林，坎坝上送人耕种的土地，还有摇摇欲坠的老屋，都让我那么挂念。每年的上灯和清明，无论天晴下雨，我都会像现在这样，与老公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刺丛很深，新绿的各种野草野花布满坎岸，覆盖着枯萎的杂草，这样的地方是不敢随便涉足的，怕一脚踩下去不知是深是浅，或者惊醒一对恩爱的林中精灵，鸟儿清脆悠远地鸣叫着，山风夹着林地上湿润的气息从山的垭口吹来，淡淡野味的花香。老公只顾往前走着，这样的景致与他无关，他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一头水牛老远就在路边瞪着我们，似乎在说：这是些什么人？还提着刺眼的红色小包。感觉它防备而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我紧紧跟随在老公后面，不超前也不并排。路过水牛身边时，我已经小声说出来：老牛，我们是朋友。老牛果然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鼓胀的牛眼目送我们好远。我笑出了声，为牛的执着，为自己与牛的对话。老公瞪我一眼，一脸茫然。他不知道，牛和人是可以对话的，就像鸟儿会唱歌，花儿会微笑一样。许多个回家的日子，我们都是这样，他赶着路，我看着风景里的世界，想着天外的天，人外的人。

我开玩笑说：每年都是我陪你来，不感动吗？他总是随便一句：回家写封表扬信给你。其实我知道他高兴着我来，而且习惯了我来，虽然一路无话。夫妻是伴，我是你的女人，有责任义务陪你回家，尤其父母不在。忘不了刚结婚那年，背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回家过年，乡人们老远就对他说：现在回家不是一个人了，有伴了。这句话忽然就记住了，初为人母的我，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心里忽然有了许多的温润，山里的孩子，能够走出大山多么不易。

老家的仙人们我从未谋面，烧着纸钱，放着鞭炮，只是一种纪念，不悲也不喜。太阳西落了，恰巧落在半坡的一株树的枝丫上，光芒透过枝丫四处折射，斜斜的半坡远处是山峦，四周是大片的油菜花，没有第二颗树，忽然感到一种庄重的美。我拿手机把它拍下来，老公看见就说：一棵独树有什么好看的，我笑而不答，他不能感知，一棵独树迎着阳光的方向，也许在呼唤遥远的同伴。

看着走前的他被乡邻们热情的招呼，饭菜更是老早就做好等着，支书在自家门前看了又看，我就想，一个小小的校长，祖辈也不是这里的老户，三代单传，没有近房远支，能够得到乡邻们这么热情的招待，作为单纯的人，他是优秀的，他让家乡人信任和喜爱。虽然他那么严肃。

就这样跟着他一路走过家的山山水水，大沟小路。跟着就好，不用我多说话，只是他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跟随的脚步是近了还是远了。

星星已经零星的挂在天空，半残的月牙洒下安静的月光，林间的小路上投下点点树的影子，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我不害怕，走回也是回家。我们的车在山的那面，翻过垭口就可以开车回家了。有家回真好啊！虽然星星眨着那么神秘的眼睛，月亮投下魅惑的清光，可是，它们太遥远了，而家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