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感觉的暖
突然感觉到的暖,是坐在暖和的房间里沉入空寂的时候到来的。窗外传来隐隐的风声,发出寒寒的呜鸣。电视里一群演员逼真地演绎着60多年前血与火的故事。我的耳边忽地现出噼啪地声响,闻到煤烟的味道。哦,那是多么温馨的一幕啊!坐在热炕上,我们兄弟姊妹一起用被子盖着腿,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甩着手里的扑克牌。父亲坐在坑下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每天关心着的像现在这样的电视连续剧,母亲喜孜孜地坐在炉子边炒着锅里的瓜子儿,时而和我们说句话,时而按我们的要求递过一杯茶。这是寒冷的冬天我们一家聚在父母身边的情景,这是我们从四面八方赶回生养我们故乡时的一幅画面。在父亲母亲身边,房子外边的寒冷根本就不算什么,我们玩着,享受着父亲母亲对我们愉快的“伺候”,那种获得与付出融在一起的幸福感觉,满的像是快要溢出那间并不严实的茅草屋。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笑、闹,或者赖与滑,都是那么亲切舒服,像是在给有些干涸了的花草上上浇灌了点点清水,一个个枝展叶艳。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只有守在父母身边,才会有最放心的感觉,才会享受到最贴心的温暖。现在想起来,到像是回到鸟窠里的鸟儿们。回到家,就有了安全,就再也不用担心冰雪漫天。
这种突然感觉到的东西,让我心上猛地一沉。父亲母亲远远地离开好几年了,我再也找不到前边说过的那种温暖的情景了,只有用记忆里那点儿东西给自己一点儿慰藉。
唉,冬天,我神殇日子。冬天在给了我最多的温暖时候,也给了我深深的伤痛。父亲母亲都是选择在冬天、选择连接着新年之前的日子离开了我。这给我记忆的冬天以一种更深、更像被冰锋刺了心底的寒。
走回现实里,我感叹岁月无情,感叹亲情无价,更感叹逝者如斯。人走过的每一天都不能再回来,人离开的多少爱都无法重来。人生命中有太多的美好,都是过去式,都是珍藏在季节里的花果,暗暗地在鼻翼间吐出香气,静静地呈现在日渐苍老的梦里。在平淡安宁的生活里,只有这些突然回来的暖或者寒、明或者暗、甜或者酸,才让我知道自己已经走过了那么多路,跨过了那么多桥,吃了那么多盐。
刚刚过了母亲两周年忌日,马上又是父亲4周年殁时。在这个日渐寒冷的冬日的晚上,耳畔响着呜呜的风,我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摆放在身边的父母遗照上。他们像过去那样含笑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希望与寄托;他们像过去那样轻声地嘱咐我:天冷了,咋还不把棉裤加上,防着那膝痛的再来;天晚上,早点去睡下,别熬出了毛病……
这时候,我又一次感觉到汩汩涌上的暖;感觉到云霄之上冥冥之中,父亲母亲那深情的目光;感觉到老家那间老房子里传出的阵阵欢笑,以及房子上边杨树稍上飘动的云儿都跟着的踊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