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
妈妈,对不起,我又想到要自杀了,真的对不起。
妈妈,对不起,我还是死了好,我无法融入这个社会,不能走向正路,不能像您期待的那样走向成功,做一个体面的人,过一种富裕的生活。因为有一种强烈的堕落欲望已经占据了我。我能真切的体会到我的内心深处,正在恶狠狠的诅咒我自己,而且随时准备带我下地狱。在我一心一意做事的时候,我时常也能感觉到自己在渴望着失败。我拼命的集中注意力,忘却一切其他事物,希望能专注在事情上来让心里安宁。可是越是安静,就越孤独,太可怕了。我觉得那种可怕,就像镜子里的那个我对着我大喊出来的,而且还要嘲笑我的胆小与无助。
今天我和往常一样失败,做任何事情,哪怕特长也不能争得个名次。和别人竞争,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与别人拼命争斗,甚至狡辩的话我也羞愧于说出口。我没有人们常言的生存能力,看到别人使心眼,冲动,欺骗,我也曾尝试着学习。可是,我不能这样做,因为我不能隐瞒自己任何事情,一旦自己尝试去做就会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傻瓜也能看出我拙劣的虚伪。而且,我不会交朋友,尽管我小心翼翼,可我依然能感觉到我和任何人都有着天涯海角般的距离,他们无法走近,我更无法跳出。但这并不能说明我很高尚。我时时刻刻都能感到自己的狭隘充斥在天地间,自私的欲望还是淹死我吧。我觉得自己是个潜在的魔鬼,是个彻底的坏胚,失败是应该的,我也应该更加丑陋更加被鄙视,应该死的很惨,最好连一点骨灰末都不留下。
这些都是我不曾诉说的痛苦,你肯定无法理解这一切。我就这样自己一个人忍受着无端的寂寞。解脱是不可能的,幻想也无法让我暂时抵达解脱的境地。所以我恨透自己,有时候也会恨周围的一切。不得不承认,我常常偷偷幻想死亡和暴力的场面,那会给我无所顾忌的欢快。而且我很可能还是个重度躁狂症患者,一旦有什么事情让我发怒,那么愤怒马上就能完全占领我,而且还要占领我周围的一切,空气都会变得抽搐。可怕的是,我能感觉到一种歇斯底里的快感,如果可以,我想把一切都扼杀摧毁来满足自己,并且虚伪地说这是为了重塑一个新世界。只有一点点理智在挣扎着拦住我这条疯狗。时而清醒,时而疯狂,两头猛兽在势均力敌的战斗中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然后我便跳出自己的思想和感觉,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嘲笑它们。迟早有一天我会突然失控杀了人,或者做出什么暴力事件。到那时如果我还能清醒的话,我不愿意逃跑。我一定会去死的,而且一定要好好享受这个过程。我要从自己能找得到的最高的地方跳下去,让自己的死之前享受微风掠过鸟儿翅膀的温柔。死不是那么难的事,只要你忍得了一秒钟的疼痛,就会得到永恒的解脱,没有什么东西能在死后还折磨我了。不论死后到了哪个世界,我都会尝试着过快乐的生活,尝试着把自己心里的那些堕落的脏东西洗洗干净,好好学一学人类的知识和善良,然后再投胎做你的儿子。不过,妈,我更喜欢做一只鸟,你愿意吗?鸟能飞到它想去的任何地方,幸福在哪里我就可以飞到哪里了。
美好的爱情,我也怀疑在它的成分里参杂了过多欲望的成分。爱情又能持续多久呢?我长大了,您还有身边无数的吵架和离婚的例子已经说明了它的结果注定是悲剧的,可是人往往因为过于高兴,从而变成傻瓜,幼稚地以为这样的美好生活可以永远下去。
理想这个东西,比虚伪更加虚伪。它最大的罪恶就是给人希望,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抛弃你,渺无踪影,留下孤独的你独自受难。我曾认为坚强的精神会像铁石一样不屈,后来我明白它只是人性的扭曲,正好迎合了这个社会冷漠的发展需要。坚强,不过是美其名而已。
所以我鄙视所谓理想和美德,那都是人造的概念罢了,只要人们承认,即便是最肮脏血腥的事也会被赞颂。妈妈,这些你能理解吗?我现在没有任何理想,没有任何希望,别人眼中的我是颓废无聊的,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弥补空虚感。是啊,人天生就空虚,纯粹和强烈。所以人为了解脱,便不顾一切的向脑袋里塞知识,还有所谓的目标,亲情,伦理,成功等概念,最后形成了一个叫社会的整体秩序,庞大而虚假的体系,甚至其中很多都是违反自然规律和人之本性的。我们自以为创造了超越自然力量的秩序,其实那不过是对它的低劣模仿。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填满空洞,换来的不是解脱,而是实实在在的烦恼与痛苦,不公与虚伪。人似乎永远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存在理由,正当的理由。归根结底,人就是要承受着虚无和荒谬,虚伪并自欺欺人的生活在社会中,并试着把这一切假象当做理所当然。傻瓜,蠢货,你们不去质疑自己,却来责备我!!
过去深刻思考的问题,那些让我彻夜难眠的问题,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当新的生活打碎原来的答案,新的问题和旧的问题便一并重新开始了。唯一值得高兴的是那被打碎的快感。但明白的越多,不明白的就会更多,最后在无止境的问答中不知不觉的发疯。这些问题都可以有一个共同的答案——悲惨的命运。如果你相信命运,就多少不会如此困扰了。来自生活的一切经验和感悟,也会在生活中报废。不断感悟,不断错误,又不断求真,好似永无止境。但是,如果你承认了生活的本质乃是痛苦,就不必想那么多了。说不定,这就是自大的人们寻求的最后的真理呢。
妈妈,你曾在病床上使尽全力地告诉我要好好学习,要照顾好弟弟。每次想到这句话,我都会感到极其沉重的压力和茫茫的悔恨,让我在深夜里梦到你在责备我,梦到你背过身去擦苦涩的眼泪。而我则忍不住半夜里咬紧牙偷偷哭泣。也许我要替你高兴才对,死后,便不必担心生的疼痛。
痛苦在咬我的心,都咬破了。妈妈,请你回答我,为什么我还要为了别人继续忍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