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房情结

那时候，还小。家，从乡下搬进城里，城里多茅草房，矮矮趴趴，古旧而苍老。

三代六口人，租用半间房。雨季，漏，常用盆接水，滴滴沥沥的淋湿了幼年与童年的记忆，拧也不干。

上了初中，家人奔走，住上了有十多平方米的公房。以后又调换了两三处住房，勉强可住。有一处房子，门前有点地，就栽了两棵樱桃树，艳艳的花果。

八十年代，单位调整住房，老少三辈，住上七十多平米的房子，头一次感到宽敞。搬家那天，退休的父亲说：“唉！我这一生，搬过20多次家！”

这处平房，一住又是十多年。房在城郊，路况差，有些偏远掉脚。就与妻核计，换房。这时，兴起拆平房建住宅楼，想来想去，就说住楼不习惯，不得劲。在城郊临近环路的地方买了八十多平米的平房。人都恋旧，故土难离。对平房恋恋不舍。老房有对父亲的回忆，有父亲和我洒下的汗水。院里院外开了菜地，种点什么，挺有意思。

开始美化这处平房了。简单装修，安装暖气，清理碎石，垫土造地，栽树育花，建池养鱼。三四年时间，杏花盛开，葡萄满架，鱼跃浅池，睡莲映窗。更有那棵火红芍药和刺梅花，初夏里开得热热闹闹，香气扑鼻！对妻说：“再不搬家，在此定居！”

一夜，妻心病突发，找车就医，多时才成行。女儿说：“爸，进城里住楼吧，我妈要是犯病，搭车都难！”一想，是理由。再者，冬季四五个月，自己烧锅炉，每周都砸煤劈柴，扒灰倒渣，埋埋汰汰。

终于就卖掉平房，添了几万元钱，在城里买了面积相当的商品住宅楼。

住楼，城市化，干净了，活少了，冬天更暖和了。可是，感到缺点什么，是田园的开放与动态，休闲与清静？说不好。

一天，躺在沙发上想平房的故事。想来想去，就决定楼还住着，再到城郊选择一处平房，休闲种地，退休后有个营生。

那天，如愿以偿。以不高的价格在城郊一个小村里购买了七十多平米的旧房，房前屋后，都有院落，面积比以往的院子大几倍。只是，前园的建筑杂乱无章，用大石堆砌的旧房身根深蒂固的占据地面与空间。抖抖精神，用了几乎所有的大礼拜和节假日，挖地两尺，愚公移山，用独轮车推出去的石头和建筑残渣有三大卡车还多。去年夏季，一连两天，废寝忘食般的清理院落，牙痛难忍，连打二十多个吊瓶，拔牙三颗，吃药若干。邻居一位老头说：“你，比我们农民还能干！”

两年多时间，拉来泥土，填垫坑洼；买来猪粪，改良土壤；刨成田垄，种上蔬菜。锄禾当午，汗滴泥土。喜欢杏树，在后院栽了5棵杏梅，加上原有的两棵老枣树、樱桃树，小型果园初具规模。喜欢葡萄，买来十棵小苗，有玫瑰香、巨峰、康拜尔什么的，栽在门前的过道旁，再过两年，也是满架飘香。还打算明年在房前修建一个小小鱼池，养鱼植莲，储水浇地。

感谢平房，给我宽松筋骨，锻炼体质，休闲清静的机会。常常想起陶渊明，他《归田园居》里的境况，我也向往；他“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的品性，与我相像；他“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经历，我也有过。只是，他“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我是“方宅有半亩，瓦房是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