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住当下,忘记过去
很小的时候,大约初通世事,开始意识到自己有想法时,总觉得奇怪,好像这不是我应该在的地方,因为他们都和我如此不同——当然,外表一样,就是内在似乎不一样,他们所做所说的,看起来正常,可我小心灵深处总觉得不是这样。
常常对着村口那条路,想念远方,“远方”只是一个不同于当时我所生活村庄的存在,并没有特指。我想远方一定有我想念的东西,好想去看看。于是心不安于身体,急切的成长着,一切能搜寻到的书本知识成为营养。
少年时,为赋新词强说愁。这愁并不关风与月,忧愁着我的来处与去处,向天地发问,它却寂静如斯。夜晚的星空像一个梦,久远的梦,想醒却醒不了。我不肯在这个梦里,要跳出来,于是很多因缘一一展开,皆因我这一念。
初中了,在周围女孩们玩橡皮筋交换琼瑶小说时,昏天黑地迷上了古龙。为什么这一个人这样沧桑,为什么兄弟重于女人?什么懂与不懂,大人用自己的思维去揣摩小孩子真是可笑,被一种感觉迷惑,这是一条必须要走的路,因了性格里有这样需要发见的伏笔,今天不追究,明天照样要来到。与早熟无关,就是一个功课,有些人早做了,有些人晚做了。我晚做了恋爱的功课,却早做了人生的功课。老气横秋地用这一套武装头脑,看待世情。说也奇怪,还真与我合拍,怎么着都觉得本该如此,世事本该这样炎凉,或者说是这样淡薄地存在,没有浓烈得化不开的东西。你看,我又不肯安于当时的年纪,早早地走向成熟。
青春期,读书的压力暂时没有了,将来要到社会上立身处世的压力却处处都在。真的不想和那么多人去交往,可是父亲的话却认为这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你不能住独家村”。好吧,真是无奈的,读完书,就必须要去社会工作。不是懒,不是怕担责任,不是大人所想的那些,而是我还没想好到底我要做什么。
工作了,和同事玩不到一起,她们像一群活泼机灵的小海豚,充满了朝气与活力,我像个穿了青春外衣的老人,心里叹息着流年,下了班一头钻进故纸堆里,与书香为伴,也开始舞文弄墨,渐渐结交一些电台和杂志朋友,有了一个小小圈子。却还是不爱交际,安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急坏家中娘老子。
也有热情的年华,如今想来真是好笑,越来越不喜欢自己,越来越敏感自卑,好像自己所有的都不是最好的,舍弃做自己的自在,努力去学习别人。我都不晓得要去吸引谁,就这样七颠八倒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穿渔网一样的大毛衣,白卡其布裤子,好好的长头发也去学人家削成稍短碎发,随风飘飘摇摇,却怎么都摇不出小说里电视里忧愁少女的轻灵飘逸。心里觉得自己是笨拙的,表面却高傲得不得了,一付“生人勿近”的模样。皮肤雪白了还嫌不够,照镜子恨不得那是魔镜,去掉额头上得黑子,去掉曾经调皮留下的伤疤。听到有人称赞,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冷笑:哪里那么好,你想讨好我?可是真心和假意还是分得出来,真心的那些,脸皮红了,不能回应,因为内心真的觉得自己不够好。人就觉得我害羞。
那时的造型常常是布外套、牛仔裤,大头皮鞋,一路昂首挺胸、骑着脚踏车上下班,同事中那等自谓洞透世事的娘娘们,就会笑话我傻,说我单纯,我不理,心里觉得自己和她们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将来照样也要结婚生子,和她们一样痴痴混混、自以为很饱满其实每日萎缩地过下去。啊,可怕的生活的未来!这时候开始有点安心当下的生活了,仅仅是为了逃避不得不到来的将来。因为如果不照规矩做,过人世间大家都过的日子,养大我的父母会伤心。
还是硬着头皮让父母伤心了好多年。这多年真像一场梦,读书、写文章,遇到不同的人与事,浮浮沉沉,从来没有期望得到外来的指点,至今养成了听自己的习惯。哪怕我找你来讲了半天,征求你的意见,到末了肯定还是照自己心里想的去做。你看我那些网名笔名:叶冰、舞动的心、飘落的心,闲情逸致等等。真是热闹的一个世界,文字构筑的世界,精神得以慰藉的去处。也许心里还是比较喜欢悠闲自在,最后还是喜欢上了闲情逸致,喜欢它,让人赏心悦目的成语,最后干脆把它简称为逸儿,简单而又闲逸。
所以别管这过程,仔细看,无非就是两句话:不满意、不接受当时的自己。总想未来变得更好。两个关键点:一个是时间:未来。一个是欲望:更好。这两点密不可分,未来总比现在好,于是灵魂不肯安于当下,不接受当时的自己,认为不够好。
是心灵没有跟着身体成长,那个心灵永远想做个小孩子,不承担人世间的责任,不背负灵魂里的烟火,不肯面对到来的可能的痛苦和危险。如果一直这样,会不会一直都要学习,不得毕业?
我想安住当下,就是安于做任何时刻的自己,无论处身何种环境、何种境遇,都用心去做,向善出发,不去渴望变得更好。因为没有更好,只有“这一种”和“那一种”的不同方式。但凡想要变得更好,就起心动念,将自己推入因果之中。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离开,看不见的前世业力在无形中造就了我们今世的果,而今世的无明又将我们推入永世的轮回,继续这场无尽的因果。
不想变得更好,也不求更多,安住于当下,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人生哲学,生命进化的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