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反刍

1.

野菊花、向日葵，一一盛开。不在原野，也不在画里。在我低低的屋檐下，在我小小的花盆里。

不见阳光。不迎秋风。

秋水，在岁月里流淌。望穿，在九月。

向东或向西，每一片叶子都带了荣枯的冀望与无奈。

2.

秋天。我不说热爱，也不想说冷漠。

围墙，在城市里矗立。

钢铁和水泥以爱情的力量进行纠结，围成栅栏，泥土躺在城市之外。

泥土观望自身。怀里搂紧了落叶。

落叶，是从春天就开始上路的，所有的颠簸似乎只为等待这一刻：秋风吹，秋雨淋，秋叶黄。

之后，投入泥土的怀抱，一起沉醉，缠绵悱恻。

3.

果实，在栅栏之外闪耀光泽。

稻香，在千里之外的农田里飘散，还有玉米的晶莹、高梁的生动、大豆的饱满……粮仓盛满了秋天童话般的喜悦。

它们，亲近而遥远。

鸟雀在我的窗前停驻，找不到一粒谷物的忧伤令它们的翅翼垂落。

隔着厚厚的玻璃，隔着薄薄的纱窗，鸟雀的目光开始变得犀利而鄙夷起来，在秋风里绝尘而去。

果实，在我的想像之外演绎着收获的狂欢。

4.

秋夜长，白露为霜。

月亮的冷凝照在树上：零落的叶，散乱的枝条。沉默的草尖有露珠闪亮，提示秋凉。

没有更多的叶可以飘落，身体成为自己的废墟。

在黑暗里，揪住一丝痒，一丝疼，还有些微酸，渐渐沉潜。

直至宁静，如秋月。

5.

浮云曼畅，天空高远。多年前已暗哑的琴音缥缈在天堂。

残荷身在湿地，浅浅的水域碧蓝澄澈，偶尔的秋风掀动几缕微澜，只在枯枝的身下委婉。

夕阳下，一只花色的蝴蝶飞向院内角落里的一棵草，翅膀的扇动，不带一丝的力量。

蝴蝶停下了，秋风停下了。草停止了生长，鱼儿停止了游动。

慢下来，静下来，整个秋天。

6.

没有人能挽住秋天的流光。

野菊花、向日葵，一一衰败。在我小小的花盆里，在我不见风雨的庭院。

它们一再出现在我的诗行里，从一个季节到另一个季节。

秋天的手坚强有力，拍疼了时间的胸腔；秋天的胃小而缺乏动力，需要将那些不小心滑入的食物不断地进行反刍。

比如：野菊花、向日葵、柿子、苹果、水稻、花生、露珠、月光、水草、河流、浮云、黑暗、冰凉、微暖……

还有爱不着的爱，恨不绝的恨，道不尽的怨，吟不够的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