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

那山

山里的风依旧很凉，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不时为她拉拉披在身上的外衣。她就这样坐着，望着远处的群山，眼睛里充满着微笑。他坐在她对面只是偶尔地问一句“凉不凉”？她笑一笑，“不凉”，依然望着远方。他不想打断她的遐思，就把目光从她的脸上转到她的手上，依然如二十年前的那双手，依然胖胖的，小小的，如小孩子的手。她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这双小手。好想握着这双手，不仅现在，从认识她的那天起，从看到这双手的时刻起，他多想牵着这双手，多想牵着这双手走过这二十年，走过下一个二十年，走过这一生。

“走吧”，她打断了他的回忆。两个人静静地站起来，他下意识的想拉住她的手，她却把一根精致的竹竿递过来，他握住了竹竿。她笑了笑说“这几年眼睛突然不行了，是儿子和同学给我找到这根竹竿，还刻着图案和字。"她抚摸着，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甜美和幸福。他有些心酸，“我要是早些年找到你就好了，我要是……”他有些慌乱，有些语无伦次，他不知道说这些话是想安慰她还是自己，什么叫早，什么时候是早，最早他没有勇气牵这双小手，他眼睁睁的看着这双小手被另一个男孩子牵走了，他们很开心。

“走吗”她轻轻地问，因为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哦，走”，他牵着竹竿带着她往回来的路上走。“问你个问题，你小的时候谁总牵着你的手带你出去玩”。他一边给她拨着灌木杂草，一边轻声的问。“小时候经常是舅舅领着我出去玩”突然她站住了。“怎么了”他急切的问，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唉，舅舅最疼我了，可惜他早已不在了。”沉默了将近两分钟，他突然说“那你以后就叫我舅舅吧”。“这怎么可以，你脑子没问题吧，你才比我大一点点，我们是同学，我怎么可以叫你舅舅呢。”她虽然有些伤感，但还是总想笑。“让我儿子叫你舅舅吧”。他又沉默了，好一阵的沉默，然后他斩钉截铁的说“就做你的舅舅，二十年了，我一直在逃避，我不知道你们没在一起，我不知道你这些年的际遇，如果不是这次偶然遇到你，我还以为你们很幸福，对不起。”她有些不知所措，“谢谢你，陪我来看看山，虽然我看不到他的模样，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宏伟，站在他的脚下，我能感觉到他的拥抱，能听到风吹过森林的阵阵松涛声，就像他激动的心跳”。一滴清泪划过她的脸庞。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她狠命的拽着他的胳膊，“我的眼睛好了，我能看到山了，我能看到森林了，蓝的天空，白的云彩……”她不停地跳着，叫着，哭着。他都惊呆了，望着抓住自己胳膊的小手是那样的有力，他都有些疼了，可他一直忍受着，忽然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儿，哎，既然当初错过了牵这双小手，那就不要牵了，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相信她会得到她的幸福，因为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去牵这双手，那就远远地守候着，观望着，像她身旁的山。

“走吧",她终于平静下来，“我们回去吧，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所有的亲人，我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做，谢谢你，你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和她回到了各自的城市，回到了自己的生活，只是他们有了联系，他们的称呼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