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中的希望
中午时分,下雪了。细小的雪花从阴暗的天空中飘洒下来,纷纷扬扬,不急不缓,一直下到深夜。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第二天早晨,雪已经停了。楼顶上,树梢上,墙头上都顶了一层厚厚的“白棉被”,道路上的雪由于汽车的不断驶过。已经化成了污浊的雪水,和着冰渣,踩上去吱吱作响。
和妻背上相机,到院后的烈士陵园里踏雪寻景。陵园里静悄悄的,偶有几个穿着笨厚的闭散游人匆匆走过。甬路上的雪已经清扫过了,湿滑浸水的路面。路旁高大粗壮的银杏树前两天还满树的金黄,整齐而炫亮,现在只剩光秃秃的树枝伸在阴沉的空中,倒是那一地的黄叶散乱又稠密,在雪地、在浸水的路上,另铺上一层景色。妻摆弄相机,左瞄,右照,捕捉着美,留着记忆。拐过弯,路边的树成了高大粗壮的核桃树,这些也是经历了风雨年月的树。树干粗壮,枝条稠密,只是白雪替代了叶子,静静地覆盖着它褐色的枝条。偶有雪滑落,扑簌簌的雪糁落下,若钻到脖子里,那凉意嗖地一下能冲到心里。
几个工作人员,穿着雨衣雨鞋,拿着长竹竿,挨个敲打着松树上的雪,那是一排排的塔松。雪压在塔松墨绿干枯的叶子上,枝条弯下来,摇摇欲坠。时常有不堪重负的枝条干脆折下来,把身上的雪抖个干净。
我们边走边照相,不觉来到陵园后边的一块空地。空地边上正进行着建筑。这成了临时倒放垃圾和黄土的地方。白雪静静地覆盖着这块空地,并没有掩盖它的坑坑洼洼。然而,在这寂寞空地的雪中,傲然挺立着一株小草,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也许它就是没有名字的野草。这是一株没有枝条、只在一枝细弱的干上长着绿色排列整齐的叶子的小草,就那样孤绝地站着,渺小而孤单。它的周围没有任何人到过的痕迹,亦或连野猫甚至麻雀到过的迹象也没有。更没有人来抖落它枝叶上的残雪,像它近旁不远的塔松。它就那样站着,用纤弱的身躯抗着雪,顶着寒冷。也许明天它的叶子就会枯萎凋落,也许明天它事还会在风的肆虐中倒下身躯,可是只要有一点希望,有一丝绿意,它就毫不犹豫地选择坚持,选择独立,哪怕寒雪漫天,哪怕人迹罕至。它纤弱渺小,甚至连爱照相的妻也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没有给它留下一丝永久的记忆。
绕过正在修建的房屋,在陵园偏僻的一角,是一片刚竣工的园林。因为偏僻,游人很少走到这里。曲曲折折由石头排列铺成,石头间隙种着小草。前两天还绿着的草,已经干枯。踩着湿漉漉的石头,我们看到一株结着红果的小树,它也是不久前种的,红红的小圆珠,不知是花是果,挂在没有叶子的枝条上,又穿过被雪覆盖的枝条,精神地伸向路上,招迎着沿曲折不平的小路逛过来的人,在雪中显得鲜艳,饱满,只是不知道又有几个人能看到它,看到它在寒冷冬雪中的红艳。冬雪中的精神――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也许因为它刚来吧,还不知道北方冬天的冷酷可以催毁一切生机。也许它还年轻吧,即使知道马上会被风雪摧败,也决不低了头去顺从那必然到来的命运。也许它想:有活力,就要展示生机,为沉寂,阴暗的冬天带来希望和期盼。这一回妻发现了它,兴奋地拍了好几张它的靓容――雪中红颜。这待遇比那空地的孤单要好多了。
我想,不管是雪中独傲站立的小草,还是偏僻路边的雪中红果,它们都没有深深的根基,都没有粗壮的树干,都没有稠密的枝条,它们纤细弱小,而正是这种弱小,却展示着一种不屈不挠的抗争精神,没有逆来顺受,在沉寂阴暗寒冷的冬天里带给人希冀,带给人蓬勃向上的力量,这也许才是我们现在需要的民族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