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纷驰
生命的鸟群栖息于漂移的岛屿,河流宽阔,从哪里开始有了这座生长着茂盛树林的小岛?没人知道。两边风云变化莫测,无论是黄昏还是正午,都会看见一些鸟展开翅膀,从群生命中单独起飞,盘旋于岛屿数圈,然后,狠狠地飞向正在流逝的一座新城。
有些鸟,是趁着夜色起飞的,用痛苦的挣扎悄悄离开,飞得接近河面,它不是在躲避其它鸟类的目光,它只想把背叛书写得低垂一些,是敬畏让它一低再低,它不得不离开,它日夜都感觉到了有种力的呼唤,无法拒绝。
更可怕的时候是连续会有那么几天,鸟群在大地上被炸响,无数的翅膀和羽毛随着声音凌厉的线条突然喷向十面二十万个方向,大地血腥,纷杂,遮天蔽日的鸟群混杂硝烟,死亡的味道甘甜地冲刷大地。没人知道,这是幸福降临还是命定如此。也许两者都有,随着时间的远去,大地的裂痕,宽到已经忘记了伤痛,我们都把伤口当河流。
日光月落的交替,生命时刻纷驰,流散于漂移的大地,涨满茫然的天空。
今天我才清晰地明白:纷驰不是美好的线条。
——我们又能怎样?
曾经,初生的生命圆满洁净,一个灵动的圆,可以飞翔,可以俯瞰人与人交往的每一条记录着求知的道路,树木林立,安静。
自然的生命,曾安然地居住在我们的身体里,生身合一,妙美的歌声渺渺茫茫。
我们在长大,老师、前辈和亲人,还有大批的同行人,他们汹涌着自己的生身,用所谓的知识武装每一个动作,纷涌在同一条路上。安全标志,醒目地标注、在一闪而过的路上,密集的提示,让纷驰加速。纷驰是态度,没有一个人会说慢点,没人切实地慢下来,只有不断催进的鼓点和提速。
人们给这些声响命名为:正常的人生轨迹。我们跟进就是。
观念系统化,如流水线的工厂。大力倡导的复印就是一种重复,供应轨道上每个生命的消耗源。无数人,整个社会的人,都在用一生的时间来告诉你,道路就在这,就是这样的。
从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这条轨迹存在巨大问题,它前进的速度让生命纷驰流散,不断地被莫名的强大漩涡所吸取。
几乎所有人,在用生命中的最强音:中间段,来换取一堆奖杯,一个职称,一个命名。奖杯是镀金的,材质选用上等的生命源——二十岁到五十五岁的时间。
三十五年的一滴纯金,我们用生身一体的全部力量使之进入细碎的沙石轨迹群里,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次被打磨和损耗的机会,拼命地挤,一个个红色钢印圈耗掉我们。
生命纷驰。
酒桌上的飞扬跋扈、会议桌上过场的场面话、散场后的冷刀热器、用自己的生命点燃别人的生命,同生共灭,没有胜利者,只有一个结果:生命纷驰而去。总有那么事情,来牵扯生命,让什么流散于大地,居无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