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赤裸的身躯
哦,当你这棵奄奄一息的身躯,呈现在我跟前时,我以为你死去好多年。周边的伙伴,在吐绿翻红、洋洋洒洒地绽放笑容。寺庙前面悬崖峭壁,郁郁葱葱,满枝头的花朵,迎风洒落,仅有的花蕾被雨点打得满身痒痒的,深处的那点墨绿,不动声色地挣脱层层锁链,赤裸裸地暴露真实的面容。你却没有任何的遮挡,也没有兄弟姊妹的帮扶。你只有一个躯体,叶片在多年前散尽,花儿过早夭折,酝酿好的事,被无端地摧残殆尽。你呀你,我当时不晓得你经历过怎样的历练和伤心欲绝的苦苦哀求,人类也无能挽回你姣好的容貌,以至于你完好无损的心灵和躯体遭受前所未有的摧毁。
我想并不是第一位发觉你的疼痛你的忧伤的,比我先到这儿的游客,是不是也怀有真实的情感和膜拜的心灵去拜见过你,而且在你猝不及防的状态下,跟你对话,与你交流。我那天吃过中饭,心里总认为落下什么,赶紧举起珍藏的相机,左右观察你的前后左右,老觉得你酷似站立的老者,又像天然雕饰的石柱。我大声疾呼,天呐,天底下竟有这般风貌。莫非是风骨的化身,灵魂的守望?抑或是成精的树种?一连串问题在我的心底翻来覆去,发出疑问?
枫叶在泛绿,荷花微笑,橡树繁盛,茶树绿油油。杂木藤蔓如织,满山的迎春花,正在结果。唯独你痴痴的等候,等得牙齿掉光,皮肤粗糙,满身起皱,心情变老,你也怀揣一丝希望,心存感念。大致是你的善心你的执着,终于,你看见一丝曙光在朝你飞洒轻抚,飞鸟在你的庭院筑巢安歇。而此时此刻的你,心痛无言,欲哭无泪,满身的伤痛化作为乌有。秉持与墨守成为习惯的你,并不奢望他人记住你的姓名,不期盼长的有多么的高大挺拔。你就是你,活出个性活出品位,才是你的向往。你即使断食多年,四肢残废,但精神绝不颓废,为了兑现千年前的誓言,宁可清贫不作浊富。你也知道,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将成为某个不老的故事。曾经的人和事,飞逝而过。世人可以忘却一些承诺,而你不会丢下脆弱的语言以及当时的盟约。
只要寺庙依然,银杏健在,绿色家族做伴,你不会轻易倒地,更不会随风消失。哪怕狂风暴雨把你的翅膀折断,寒冰腊月困住你的内心,咧咧飓风撕扯你的衣襟,你都不惧怕。你怕的是岁月的冷酷和无尽的思念,把你仅存的希望,化为永远的遗憾和漫长的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