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
一个人的时候,常问自己,冥冥中,谁安排了我在这里!在这里,墙壁的冰凉与我的温暖僵持着如花岁月,去路被棱角分明的四个方向用钢筋混凝土桎梏着,我越不过去,只能用一种等待的姿势,看雪落门前一年又一年。喜鹊曾经剪下满窗桃花,落红的美,拣了个残字结束,遂成为一地绝句直到沧海尽头。我一笑,凄楚似雨。
等不来他,我便在风花雪月里沉沦,在草色鸟鸣中迷失,看自己如何与它们销魂胶着。这样,便少了很多莽撞的心闯进来,扰了等待的清静。
我在等待,用一双盛满洞庭湖水的眼,重迭的四季里,弦更丝替中,我的小舟早己苍茫于青纱帐里,眼前,疯长的芦苇用繁茂给了我清翠的昭示,背后,却依然是湖水茫茫;我在等待,伫立的这两条腿,浸没雪水的冰冷,跋涉苦涩的长旅,可是它还在这里,走走退退,以一种最有利于望见他的角落里相守岁月。他,还是音信全无;我在等待,黑夜并不懂得我的美,常常,用梦把我的等待毁灭,然后遣白天把我的狼狈圆成一个太阳开始炙烤,我形神枯竭,龟裂于地,成为焦烬。我又笑,肝肠寸断。
我知道我无论如何也等不到他,等到的他,也再也不是我心中的他,于是我在酒里让自己幻想等他。酒杯在我的指间兴奋,用一种醇厚的流红晃动玫瑰一样的绚丽,开始我用小口品味着细微的伤痛,细胞里的那些叹息,被我用酒生生咽下,遂生出沉默,在我与洒杯间传递,后来,我开始大口大口让酒在我的胸膛内跳舞,无意间,被酒吞咽了自己的灵魂,我眼神迷离地看另外一个自己飞上天,我不会忘记打量夜下的树,还有那一身黑影下被月光抚成千万碎片的我,我与自己对望,风霜裸露,本色纯真。我不敢再面对自己,很早的时候,我为自己设置了云梯,以为就可以到达天堂,却不想他轻易地就抽了回去,连一朵可以幻想的云彩也不给我,于是我掉下来!我再笑,血肉横飞。
我把自己丢了,就在等待途中,枯寂的我站在那里,心早己四分五裂!我也不想再找回来了!找回来,还是那个我,那个我己经不是自己了!
我是可以成为另一个自己的。应该不会很难,难的是不去做!花过便会结果,成熟的岁月里,收获了磨难便是收获了自己。
我想,在我寂寞的时候给自己说无所谓,承受了寂寞就承受了世界;我想,在我很痛的时候给自己说这样也很好,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脆弱;我想,在我孤单的时候对自己说美好曾经来过,影子从不曾离开;我想,在我难过的时候对自己说,如果双肩还能平行于大地,那就可以扛起这颗沉重的心。在我以任何一种消极的情绪穿越自己的时候,在我无法控制灰色团雾驱除阳光的时候,因为希望永在,所以我在。
那么你也一定在。应该是前世里互赠过笑束的,应该是缘分里对视过默契的,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我们怎么就能遇到,可是我愿意与你谈一场恋爱。很多时候,一场恋爱,总觉得是与自己谈的,爱了,也是被自己爱了,凭着自己的真。我知道你也会这样想的,我想到这里便会微笑,温暖如花。
越不过等待,我仍在等待中等待。可是我知道,这种等待不再是幻想,不再是梦求,不再是呐喊。这是一份细水长流的期盼,是一襟山高路远的旷达,是一腔无法言明的澎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不休的真实。生命带给我的,不会再来,生命没有带给我的,终究会来。我会珍惜。我更知道,你在寻找我,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以饱满十分的激情,以深厚的情感链条,拉着它,一步一步的,在人群中寻我,我在这里!你只须回眸,便会看到我,我在这里,未曾丢弃的清亮和美好同我一样,还在这里!
我不再追问我的来去,我安排了自己在这里!每一个声音的逼问里:最强的回答是晚上拥着被对自己说:哦,宝贝儿,你在这里!最好的回答是清晨站在窗前,对着一杯水说我要喝了你!最美的回答是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我只想有一个人能剥开万千人流,站在我的面前,目光褪掉我的一层层包裹的伪装和脆弱,对我说,我找到你了!我会应声:我一直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