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来，如何老去

七月的天空，燥热如湿，细细的汗珠，渗出皮肤汇集流下，如过去的那些泪水，熟悉的味道。偶有风吹来，带着南国的潮润，却没有带来你的消息。

抬起头，看见星星点点的灯火，次弟亮起来，将陌陌红尘，照成一片洇红，马路上的灯把黑暗照亮，而身边的灯却把黑暗照淡了。若有似无的影子，隐隐约约地贴在地上，如荷塘里，传过来的香气，似有若无，亦如荷塘里的芙蓉，在渐浓的夜色里，影影绰绰。

若是白昼里，漫步在环塘的小径上，会看得见，莲花们绰约的风姿，粉白娇红，迎风摇曳，如聚光灯下曼妙的舞姿，那些大片平展的荷叶，如她拖地的长裙，碧绿青翠，脉络厚实。水纹不兴波澜不起，清澈如镜。若是白昼里，我的影子将会倒映在水面，粉红衣着，如荷花的娇羞，纤长莹润，如柳枝的婀娜。

可是，白昼里，我是不敢到这片荷塘里来的，担虑了那片直直射下的阳光，如火炙烤，将我明媚的花容，吸吮净尽。亦担虑了那些往来如潮的人群，汗臭熏天，将我淡薄的芬芳，污浊净尽。亦担虑了那些赤裸裸的目光，如蝇蚊般，上下扫描逼视如照，逼退我聚起的勇气，低下头去。于是，在淡夜里，当荷塘里升腾起淡淡的雾气，当天空里的星光淡淡笼罩，我来到这里，将我满腹的心事，诉与荷花。

你若不来，我如何老去。人言，生命亦只如荷花的开落，有初起时的含苞欲放，有初绽时的豆蔻吐萼，有怒放时的娇艳欲滴，有萎谢时的落英缤纷，有凋零时的花残叶落。而我，已在陌陌红尘里，经了二十多个寒暑。知晓了那么多人情事故，却终是不能，将自己练成一棵的芙蓉，悄立于佛前的荷塘里，亦不能将自己修成晶莹剔透的佛灯，点燃于佛堂的厅室里。只是因为，我放不下红尘里那一点情缘，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我的唏嘘，总在这样朦胧的夜色里，缓缓升起在心田，如烟似雾不绝如缕。我的叹息，总在如此渺茫的星空下，悄悄吐纳，如梦似幻扯扯连连。你若来来，我如何老去，而你，在天涯的何方，你会不会，越过千山万水，在时间的宏荒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迎上我，只是道一声，原来你也在这里啊。彼时，我会不会惊讶地抬头注视，明眸闪动眼波流嫣，继尔，低头不语脖颈粉红。彼时，会不会有荷香弥漫，月色朦胧星光闪亮呢。

而你，会是怎样。会不会挺拔如松，笔直峻朗，会不会伟岸如山，宽厚高峻，会不会星眸剑眉，爽语如珠，会不会眉眼细长，柔情蜜意，会不会面色白晳，莹润若雪，会不会唇红齿白，笑意满盈，我不知，却忍不住却忖度，带了粉红的微笑，暗暗低下头去，如莲花的娇羞，不胜凉风的吹拂。

看着她们，披上洁白的婚纱，着了嫣红的嫁衣，挽了他的手臂，辞别父母，踏上迎嫁的马车，在穹顶的教堂里，注视着他的眼眸，道一声，我愿意。伸出纤纤玉指，待他佩上指环，钻石的莹光，耀花了喜庆的婚礼，也映衬出我孤单的身影，心底里，涌起层层叠叠的祝福，也升腾起绵绵渺渺的酸楚，羡慕与嫉妒与酸楚，五味杂陈，搅出我背过身去的泪珠。

你在哪里，天地无边，却找不到你的足迹，音韵悠长，却听不到你哒哒的马蹄，如果，相近的路有一百步，你若先朝着我的方向，迈出一步，我会将余下的九十九步，走尽。走到你的身旁，挎起你的胳臂，深情的依偎，款款地注视，水乳的交融。共度人生的华年，分享成功的喜乐，也品尝失落的忧伤，无论甘苦，亦不管风雨，只求得一份心下的安稳与平静。

你若不来，我怎敢老去，怕我青春的气息，渐渐衰退，也怕我如花的容色，悄悄减却，待见你时，那笑容与姿态，都已不是我最美丽的色彩，你若看不到我最美容颜，你会遗憾，我将不安。虽然，我将不是靠着容色，吸引你翩翩而来。你将寻着那一缕花香，沿着曲折小径，来到我的面前。

时至今日，你尚末来，我的等待，会否成了空幻，我的担虑，会否成了现实。你若不来，令我，如何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