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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好文章

倚栏轩精选8篇文字阅读供大家阅读与参考,如果大家喜欢文字阅读(精选8篇),记得收藏与分享哦。

原野上的鲜花哪儿去了

文/方龙彪

日前偷闲,翻阅本地文友赠阅的诗文小报,见到有我仰慕的林明章老先生在文章里对一首美国民歌的诗意解读。

这首民歌是李准先生在美国听到的一首民歌。歌词大意是,原野上的鲜花哪儿去了?鲜花被姑娘摘去了。美丽的姑娘到哪儿去了?姑娘被大兵带到军营里去了。军营的大兵到哪儿去了?大兵都到墓地里去了。大兵的墓地哪儿去了?墓地早就开满鲜花了

……

急不可耐地打开电脑,想搜到这首歌,却未能如愿。就只能想象这歌里的鲜花,这歌的曲调,和这歌里的意境。

想象这歌里的鲜花。原野上的鲜花,是在五月?还是九月?因为五月,山花烂漫。原野上,一群金发碧眼的少女欢声笑语,采摘鲜花,送给当兵的情郎。这花香,散发着春天的气息,散发着姑娘对爱情的渴望,散发着人们对自由的向往。这是与生俱来的情愫,借着这春天作最好的呈现,借着这鲜花作最好的表达,让人暂时忘却战争的残酷,忘却生死离别的嗟叹,任由鲜花在这一季开放,任由青春在这一刻绽放。

想象这歌的曲调。是美国乡村音乐的旋律?还是嬉皮士的风格?那样美好的意境,我不愿意想象成这是一首战地情歌,不愿意把它想象成游戏爱情的男欢女唱。而宁愿它是一份无泪的爱,由爱谱写的曲调才能那样的娓娓道来,才能如此的美丽。

有人说,光看到歌词,心就被一种美丽的忧伤所笼罩。想起曾经听过英国盲人歌唱家安德烈波切利的《无尽的吻》,爱人要远去了,心碎的他跪在她的床边,吻着她,挽留着她……但我宁可相信,这《原野上的鲜花》的曲调,不那么忧伤,仿佛如诗般吟唱,仿佛轻轻的风吻过花的唇瓣。

和平年代的我们无法身临其境地理解战争环境下人的悲情,而中西方银幕上的表达又不尽相同。相同的是愤怒、悲悯,不同的又各有表现手法。中午休息时看报,看到"Iloveyou"的解说,说的是在英美文化里,它有时候很郑重,意味着投入和承诺;有时候又很平常,就像"你好"一样没什么实质意义。在《原野上的鲜花》里,读起来是满满的悲情,而这悲情又裹满了浓浓的烂漫,仿佛能够唱出来的,就算不上什么痛苦,也仿佛痛苦是烂漫含义组成里的一部分。

想象这歌曲里的意境。我读那篇林老先生的文章,他认为,民歌是接近诗本质的诗歌形式。他进而举例说,这鲜花、姑娘、大兵就是诗。在你的眼前,仿佛浮现乡村原野上,闻见花香,闻见姑娘花裙子上散发出的芳香,闻见山野青草的泥土香。

于是觉得,诗与歌,也许是与灵魂最接近的东西。在诗与歌的世界里,灵魂永远纯粹,永远热泪盈眶。在《原野上的鲜花》里,鲜花、姑娘、大兵就是这民歌的灵魂,就是这诗歌的灵魂。曾经觉得泰戈尔写他的飞鸟与鱼,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一个翱翔天际,一个却深潜海底。而这《原野上的鲜花》里的距离,你怎么能衡量?这也许就是人们悲伤的缘由。有人说:"诗歌,是纸上的生命,而每个生命,都是大地上的诗歌。"灵魂在这里,不仅仅是一种符号,而是透彻心底而又拥入怀抱的温暖。

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诗与歌!我把灵魂交给那片原野,开满鲜花。

九月的图书馆

文/于依林

有时候我在想:图书馆的门真是神奇,它并不高大,可是一走进那道门,立刻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尽管图书馆处在闹市区,那些喧嚣的市声却仿佛一下隔得很远,人们来到这里也不由得放轻了步子,压低了嗓门。

图书馆楼前有一棵高高的桂花树,树冠圆圆的,秋天散发的巨大香气弥漫了整个院子。有段时间,台阶上总蹲着两只憨态可掬的胖猫,一只白色,一只橘色。据说是有一位读者把它们喂得胖胖的,而那位读者极爱猫,在家里喂了几十只猫。现在,猫咪不知道去了哪里,再过些日子,桂花就要开了。

我走向二楼借书处。一个月没来,书架上又多了新书。有人问工作人员上次借的书不小心弄丢了怎么办,借书处的小姑娘细声细语解答。我翻看新书,下不定决心该借哪一本。借书处的角落里还有一间屋子,从门外可以看见一排排书架,像水底的沉船一样安静,也许那里放置着我年轻时借阅过的旧书。

由于疫情防控的原因,阅览室暂时没有开放。如果在平常的日子里,阅览室是读者最多的地方。赶上周六周日,期刊阅览室里坐满了人,多是些年轻人,有的奋笔疾书,有的专心对着笔记本电脑轻轻敲打键盘。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年纪,青春得让人生出一丝丝羡慕。

周一到周五,老人是阅览室的主角。他们通常来得很早,先是和老伙伴打个招呼,再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拿出老花镜、水杯,慢吞吞地去取报纸、期刊。除了仔细浏览书报,还用厚厚的笔记本认真摘抄,看得出来,他们来这里并不只是纯粹打发时光。

有一年的世界读书日,我作为图书馆的资深读者,被记者采访过。其实,我真的惭愧。有许多图书馆的常客,和他们相比,我显得肤浅,他们才是真正热爱阅读、真正热爱图书馆的人。比如,有这样一位读者。阅览室里,只要听到"吧嗒、吧嗒……"这样的脚步声,我就知道是他——一位到图书馆像上班一样准时的老人。他拖着沉重的身躯选书、换书,起身、回座,动作有些吃力,两只拐杖静静倚在他的座位旁。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把到图书馆读书当成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记得记者问我:电子阅读如此方便快捷,为什么还要跑到图书馆读书?我当时引用了博尔赫斯的那句名言:我在心里一直暗暗设想,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

如果现在要我回答,我还会给出几个理由:它包容,它平等地接纳每一个爱书的人。它温暖,它提供了一个可供心灵休憩的港湾。所以,东莞图书馆的读者吴桂春会在即将离别图书馆时写下依依不舍的留言,而图书馆又给予它的忠实读者一个温暖的回馈。

几年前,我们这座城市开始兴建新的图书馆。新馆建在最好的区域,基础设施、藏书……都将有质的飞跃,多么让人期待啊。我相信,无论何时何地,图书馆都会是一棵茂密的大树,读者可以像小鸟一样栖息在青翠的枝叶间,自由快乐地鸣唱。

飞来的何首乌

文/包光潜

一棵何首乌莫名其妙地生长在了兰花盆里,而且是在兰花枯萎之后,从泥土和石罅中悄悄长出来的。起始,我以为是杂草,差一点将其芟除了。手下留情,纯属一念之差———进一步,它没了;退一步,却迎来一个繁荣的小世界。当时为什么会迟疑了一下,我也说不清楚。就那么一犹豫,它就留有性命了。

往后的日子,我发现它并非草本,而是藤科———这么说,其实犯了一个科学性的错误,草本和藤科是没有决然界限的,我熟识的许多藤科植物都属于草本。但我乐意让别人指责我无知。因为我不愿意将那些袅然而上的藤蔓划到草本里面去。

在我的印象中,草本虽然卑微,却是挺拔独立的,极少附丽于它者。而藤科植物或多或少地要攀附高大物体的,而且多是有生机的木本,吸干了木本的精血,养了自己的丰腴之躯。即便是爬壁草,也是在不断地分泌腐蚀性极强的汁液,慢慢地将墙壁的表层化为泥土。这跟自然的风化全然不同。好在有的爬壁草的触须能够吸纳空气中的养分,或将空气中的成分转化为养分。爬壁草不仅仅是风景,更重要的是它具有吸热功能和制造氧气的功能;它的绿色不仅能够令人安静,而且它确实可以降低环境的温度,给人带来凉爽。正因为如此,许多人家才愿意种植爬壁草。

想到了这一层,我索性精心地伺候兰花盆中的"杂草".反正我也不是那种养兰花的贵人,能够把"杂草"养好,让它生机勃勃、盎然于阳台,也是我十分乐意的。于是,我每隔一段时日,就给这棵"杂草"松土、浇水,殷勤地伺候。它仿佛听了我的使唤似的,一天天地长大了,现出了原形———原来是一棵何首乌!于是,我想到乡间有关何首乌的种种传说,譬如它能够在特定的土壤里长出人形来,不仅四肢齐全,而且器官也是一样不少的。这真是一种奇迹。可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假若这兰花盆里的"杂草",真的能够长出"人形",那我的功劳不就大大的了?随着藤蔓的生长,却又无处攀缘,它只好落地而匍匐前行了,就像我有时候不得不把自己一颗激昂的心低到尘埃里,任人踩踏。看在眼里,我的心儿便不安起来。我觉得有点对不起这"杂草"了,既然收留了,就应该让它好好地生长。

某日,我在办公小院里散步,发现墙旮旯里有几棵被人砍伐的"春秋竹".我立即返回办公室,取了我收藏的刻字钢板,用其削去"春秋竹"两侧的枝丫,然后带了回家。回家后,我用菜刀将其剖开,按照一定的比例斩断,插入兰花盆里,用包装带子简易地编扎了一个花篮形的架子,有如乡间的豆角或黄瓜架子。我又弯下腰来,把落地的藤蔓扶到架子上,尽量按照逆时针方向,令其环绕向上。这与学校操场跑道一样,跑步者总是逆时针环绕。当然,南半球的植物自然环绕的方向恰恰相反。这与地磁场有关。

草木无言,言谢的方式却是很特别。

第二天,我发现藤蔓的环绕自然多了,并且慢慢地呈现出了螺旋状,叶片也渐渐地偏向于窗户,这是植物的向光性。小南风一吹,那些稚嫩的叶片便频频朝我点头,以示谢意。其实,我从小就知道这个自然现象,只是不明了其中的道理而已———我发现墙垛旁边的蔬菜叶子,全部偏向外面;沿墙栽的树木也是如此,靠近墙壁那边的树枝特别少,叶片也容易脱落。看着飞来的何首乌欣欣向荣的藤蔓,我的心情格外地喜悦。它一天天地向上攀缘、攀缘,很快就长到天花板上,高度近3米。再往上就没有空间了。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总不能将天花板捅破,让藤蔓长到楼上人家吧。但藤蔓经过一番努力,不断地向空中伸延,坠坠然,却不下垂,横无际涯的样子,特别可爱———它们就那样悬在空中,努力寻找攀缘的肢体———假若我要是把手臂伸过去,在空中停留若干时间,它们会不会向我靠拢呢?有了突发奇想,我便有了实验的欲望。我找来椅子,站到上面,伸出手臂,纹丝不动,观察它们的动态。可时间长了,我实在支撑不下去,只好放弃。

往后,我浇水变得勤快了,几乎每天都要浇上一遍,浇着浇着,就浇上了瘾似的。自以为何首乌随着藤蔓的生长,离根系越来越远,养分和水分可能不能及时供给,仿佛冬季人体的末梢血液,循环不畅。每次浇水,我总是想象着,要不了多少时日,整个阳台就是一个绿色家园了,而兰花盆里的主根正渐渐地朝着"人形"的方向生长。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草木葳蕤的夏天,何首乌居然有绿叶脱落,但没过于在意,以为是窗户敞开,风吹的。又过一段时日,叶片脱落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但我还是以为藤蔓过长,养分和水分供给不到位。正在我想方设法寻找有效途径时,大多数绿叶渐渐地发黄,手一碰,就纷纷飘落———藤茎上的绿叶越发稀少,几乎只剩下几根茎儿了。这时,我才有所悟———大约是我浇水过度了。我立即停止浇水,以观其效,并期待逆转,生出茂盛的叶片。此后,我每天坐在阳台上,面对何首乌,一遍遍地检讨,可检讨又有啥用呢?如果能够让它们起死回生,我愿意检讨一万遍!或者能够为它们做点什么,我心里一定会好受些。

春来碗底香

文/梁灵芝

一场春雨过后,风和日暖,正是挖野菜的好时候。

众野菜中,荠菜当属上品。小时候挖荠菜,喜欢在村里的稻场边缘上挖。经过一冬的冰冻,闲置的稻场又松又软,谷麦的糠灰早沤成土肥。所以,稻场边长出的荠菜又大嫩,细长的叶子绿生生的,清秀可人。挖完稻场边的荠菜再去野地里找,麦地边田埂上都有,沾了庄稼地的肥,那里的荠菜长得也肥实。挖回的荠菜择去草渣儿,洗净后在滚锅里焯水。盛到盘里,撒上盐和味精,淋些麻油,顿时清香扑鼻,这种凉拌吃法很简单。复杂点,磕几个鸡蛋搅均匀,在热油锅了煎至松软焦黄盛出。再葱姜爆锅,爆炒荠菜后倒入鸡蛋。翡翠丛里开几朵黄,色味俱美。我们惯常的吃法是拿荠菜剁饺子馅儿,当然要和鲜猪肉、葱姜蒜一起掺着剁。犹记幼时的歌谣:"荠荠菜,包扁食,妈呀妈呀咋法儿吃,一口一口咬着吃。"咬一口滑而不腻,有一股土地的清香。"三月三,荠菜赛金丹。"这野菜自有园蔬所不具有的营养价值。

藜蒿自有一种高贵的清香,可谓菜中珍品。咬春该从藜蒿上来,大人们常说:"三月茵陈四月蒿,过了五月当柴烧。"可见吃藜蒿要趁幼苗,幼苗的藜蒿我们那里叫着茵陈,嫩叶片上淡施薄粉,也叫着白蒿。若消磨到它长起身,那是十足的野蒿不好下锅了。藜蒿的名字据说还是唐代大书法家颜真卿给起的,藜者众也,众人喜爱的野蒿。苏子也诗云:" 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可见吃藜蒿习俗古来有之。藜蒿炒腊肉是一道名菜,藜蒿切段,朝天椒剁碎,热油炒肉爆出肉香,放藜蒿翻炒,撒食盐味精后出锅,腊肉金黄透亮,藜蒿翠绿柔嫩。醇香爽口,别具美味。

灰灰菜、面条菜也是我们喜欢的。灰灰菜的叶面上蒙一层细粉,沾到手上滑溜溜的。喜欢那种嫩菜心涂红粉的灰灰菜,叶片大,漂亮。不知道这面条菜儿的学名,只认得它叶子细长,叶面不光滑,爱旁着麦苗儿长。还有一种叶子光滑类似面条菜的野草,我们叫它"婆娘腿",苦涩难耐,是不能当野菜吃的。面条菜和灰灰菜除了清香外并没有别的味道。又因为掐的不多,所以常做煮面丢锅菜。与面条一起下锅,挖勺盐淋勺麻油搅拌开,清香氤氲。我们都抢着捞青菜,母亲说吃青菜长头发。

菜埂上,路边,河坡上都有车前子的影子,虽长在牛马常见的地方,牛却不吃。它土名叫猪耳朵,猪却对它视而不见,似乎根本不愿意和它扯瓜葛。乡人也很少挖它作野菜,只是上火目赤口鼻生疮,咳嗽才挖它洗净熬茶水喝。蒲公英是我们很熟悉的黄黄苗儿、婆婆丁,若挖来洗净焯水,凉拌吃也是清香可口,清火拔凉。药用蒲公英要趁它黄花年少时,挖来晒干泡茶,有清热解毒,消肿散结的功效。

地上的野菜有股清新的泥土味,树上的却是纯粹的清香。香椿刚冒出小叶芽儿 ,嫩生生的酱红色的。母亲拿出一根长竹竿在顶端拴一把勾镰,伸到瘦高的树上把一簇簇绛红色的香椿芽儿勾下来。洗净,切成碎末,拌上细盐调料,和打散的鸡蛋搅和均匀。倒油锅里煎至焦黄,盛在白瓷盘里,香气扑鼻。不说吃,仅仅看着这鹅黄嫩绿,就勾出馋虫在喉咙里抓挠得痒痒。

乡下的男孩子,个个能爬树。当嫩黄的榆钱儿缀满枝头上,小皮猴儿们跃跃欲试。双手搂住树干三脚两脚蹭了上去。站在树杈的孩子捋把榆钱儿塞进嘴里,接着就折起嫩榆树枝了。不一会儿,扔得满地都是。树下的孩子叫着笑着拾捡到竹篮边,边捋边吃,清甜的汁水流到嘴角边。不大会儿就捋满一长竹篮。幼时的春天,我年年都能吃到榆钱儿菜。母亲择洗净榆钱儿后,拌上面糊糊放米饭锅边蒸熟后,调以油盐作料。吃到肚里,五脏六腑都浸染榆钱儿的细软绵香。

故乡,还有跟野菜相近的茅茅草,长在沟坡坡上。暮春时节,茅草的细长花穗儿从中间鼓胀起来,我们叫它茅茅针。抽一根茅茅针剥开外面紧紧包裹的青叶儿,又细有软的嫰絮绒露出来,放入嘴里嚼嚼、吮吸,一丝丝的清甜从舌尖直沁肺腑。它是我们那个时代的小零食。抽完茅茅针,就可以挖茅草根儿了。茅草根细长匀称,却如藕节般白生生的。我们挖出茅草根对地面摔打几下,在衣襟上蹭蹭土塞嘴里使劲地嚼,用力地咂,那味道比世界上任何一种甘蔗都要甜美。

春天能咀嚼出鲜味的野菜不胜枚举,牛舌头稞,勾勾秧……从地上吃到树上,提一把月牙镰挎竹篮到野地里走一圈儿,整个春天都会咬在嘴里。

蒜的境界

文/王太生

一季山水是迷人的,餐桌也是如此丰富。

菜篮子里,有黄瓜、刀豆、茄子……还有各种各样的小杂鱼,它们都要用到蒜,用蒜来调味道。

有了蒜的菜肴,味道更丰富。

蒜有好脾气,也很随和,尤其跟鲜味融合,遮盖去什么,让另一部分充分显现。

比如,烧小杂鱼,蒜抑其腥味,扬其鲜味,让食物的味道,显其长处。这就像一件衣服,给一个驼背的人穿,遮去不好看的后背,显其长腿。

有些食物,滋味寡淡,用蒜泥来拌,味道有了伸缩的余地。比如,凉拌黄瓜、拌蒸的紫茄子、炒刀豆,都要放点蒜泥。

一季山水里的植物有很多很多,夏天也才如此迷人,如此丰富。

老蒜在上年的秋天栽种,到了秋冬长蒜叶。青碧的蒜叶切碎当配料,下一碗阳春面,面汤里的味道就立马变得不一样。如果没有蒜,面里总少了什么东西。到了春天,大蒜长成蒜苗,它自己也成了一棵独立的蔬菜。

蒜总是配角,食物美味中不可或缺的配角。它在春天里抽出身来,自己当一回主角,等到蒜苗已老,地里的蒜头膨胀开裂,长成新蒜,一个瓣、一个瓣,抱作一团。

红皮蒜头粉墨登场,此时草意葱茏,夏天已经开始,它要陪这一季山水。

一季山水里有各种各样的蔬菜,出产在山水间,长在季节里。

我喜欢凉拌海带,放点蒜泥。烧小龙虾,要用蒜泥…‥蒜是用来调节美食情调和味道氛围的。有家小饭店,菜单上有蒜泥河虾,河虾裹在一层蒜泥中,下面再垫冰块,入糖,吃在嘴里冰凉鲜甜,食者如蚁,成了一道特色菜。

新蒜头上市,一时吃不掉的,晾晒风干,可腌酱蒜头。酱蒜头的腌法,用一个干净的容器装入蒜头,倒入调好的酱油汁,密封半个月,主要是糖和醋。从前在我们小城有家百年"一美"酱园,制作的酱蒜头,甜酸爽口,适宜在夏天的傍晚搭白粥,喝两三口粥,咬一瓣酱蒜头。经过老酱缸里腌渍的蒜头,风味已经发酵,了无浑气,性格收敛。

蒜泥就是这样,它遮盖味道,并不破坏味道;它丰富味道,并不改变味道,它是婚介所,是银行贷款,做着锦上添花的事。

一季好山水,有好食材。好多食材都需要蒜泥。它不擅长分工,却长于合作。合作后,蒜泥参与了多种味道,内容就更丰富了。

夏天的山水大汗淋漓。我喜欢在夏天出游,还会遇见美食。你如果是一株菜,愿意当一株蒜苗吗?

写着蒜,忽然就笑了。想起吾友老K的蒜头鼻。老K说,这是有福的象征,老K果然在52岁那年发了财。每个人的鼻型不同,蒜头鼻是其中一种,仅像蒜而已。看一个人的鼻子,是否好看,不要仅看鼻形,得看全部,嘴巴、脸、鼻子的摆布比例。我远观老K的鼻子,和他的脸,倒蛮对称。当然这是题外话,打住。

蒜,经张小泉菜刀轻轻一拍变蒜泥,调凉拌海带丝、酒醉泥螺,立马味道大变,风景渐渐稠厚起来,蒜味如风般四蹿,鸟在枝头叫,蝉贴树皮鸣,远处山峦云雾翻涌,心中便有了一季山水。

当年山村杀年猪

文/王贵宏

那时候我住的小村穷,穷得平日菜饭中少荤腥,但赶上过年谁家杀猪左邻右舍却都能"解馋".杀猪当天,那气氛像办喜宴,亲朋好友都来帮忙吃肉。

记忆中的情景是这样的,清晨,几十户人家唯一的屠夫裹一身寒气进屋,主人家热情让座敬烟,女人毕恭毕敬捧上茶。屠夫咝咝地吸着烟卷,眯缝着眼仔细打量着几个帮忙的后生。看着他们的粗胳膊壮腿,脸上流露几分满意。吩咐他们分头烧水、准备捆绳和褪毛的案板等,然后问主人家昨晚猪喂没喂,请多少吃客,肉留多少卖多少,下水咋分配等琐细事。

主人一一应对,说昨天没烀食,猪肠子怕是干净得连籽粮食一枚菜叶也不剩了。他清楚猪若是吃了食,肠内胀满,在外摘肠挨冻的屠夫会骂娘的,下水留太多不够吃他也会不高兴地嘟囔。

厨房内的热气弥漫,帮忙的妇女手忙脚乱地刷盆洗碗,切酸菜剁葱花,抢着翻腾着家长里短。嘴快事多的抱怨婆婆所有的不得人心、嗜酒的丈夫如何的不可救药,说话夹带着的愤恨倾泄在手中锋快的菜刀上,那刀在菜墩上显格外地脆响,似乎那上面不是一棵酸菜,而是心中所怨恨的东西。

腊月天,室外人呼出的气挂在唇边的胡须上,不一会儿就结了白霜,皮帽的上沿也挂满霜花,活动时不停坠落。圈里的猪不识时务地嗷嗷叫着要食,它们不知死期已到。直到被众人七手八脚捆倒在地,又被横拖竖拽弄到院当中的案板上,才意识到事情不妙,不间歇地嚎淘起来。猪尖利刺耳的哭喊使主人家的狗受了惊吓,它躲出院子好远,但发现这种刑罚对自已没有威胁,转瞬又凑到近前钻来跳去。

"猪哇猪哇你别怪,你本是阳间的一道菜,今年去明年来……"这话像安慰猪,又似像屠夫为自己杀生开脱。刀还未见红,端盆接血的女主人眼圈渐红,待那刀子从猪脖下刺入将要抽出时,她仍僵立着,一个眼明手快的后生抢过盆,飞快地接在猪的颈下。血汩汩流着,女人眼泪也汩汩流着,她终于忍不住,猛一扭身,撞进热气腾腾的屋里去了。

褪毛割头,开膛破肚,摘肠扒油,这一切屠夫做得干净利索。肉下锅的下锅,冻仓房的冻仓房,有卖肉多的主人都打发帮忙中年轻的送到家,接下的就是等着那以肉为主的杀猪菜了。

那时,东北再泼辣的女人也不上桌,山里不成文的规矩让她们总是侍奉男人,当切的炒的都弄完了,烫得呛鼻子辣嗓子的小烧端上桌,她们才同孩子老人们一起在另间屋子开席。菜一样,只是少有喝酒的。话照例多,像室外叽叽喳喳家雀的争吵,内容也照例是没完没了家长里短和鸡毛蒜皮。

正房的屠夫是主客,被一桌老少爷们恭维着,情绪忒高,放开量喝酒,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后生们口壮的吃得满嘴流油,会来事的殷勤地给长辈倒着酒敬着烟,附和着说话。菜有咸淡,嗑有荤素,直到日落西山,家雀归巢,被众人簇拥着的醉醺醺的屠夫,一摇一晃地被主人送出家门。

那些年的腊月很冷,但杀年猪的日子却很温暖,它成了村里人的节日。

春雨到处新韭香

文/吴晶晶

春雨连着下几日,树头的栀子花白了,田里的韭菜越发绿了。

站在田垄上,春风含雨,氤氲而来。远处,绿意盈盈。零星几点蓝的黄的小野花,随风微微颤动。一大片绿油油的韭菜带着晶莹剔透的水珠,被绵绵小雨滋润得愈加鲜亮了。

老农走过长长的黄泥小道,肩上扛着亮闪闪的镰刀。脚落,刀起,韭菜就轻轻松松地被割了下来。

割了下来,上城来卖。

湿漉漉的菜场门口,常有老农从三轮车上起下韭菜篓子放在路边,一杆秤,一筐韭菜,韭菜肥壮,绿得打眼。绿韭菜旁边,是通红的甜椒,油亮的紫茄子,黄澄澄的生姜。

下班的人看到了,就顺便买一把韭菜,挑几颗甜椒,要一点肥夹瘦的肉丝,再捎点儿鸡蛋,回家就是一桌荤素得宜的下饭菜。你走进楼梯,一股油爆新鲜韭菜的特有的香味儿就会钻进你的鼻腔,你闻一下就知道,这家炒了韭菜,还打了两只蛋,做的是韭菜炒蛋黄。

韭菜这东西,很便宜,家家都吃得起。它一年四季常有,但数春天长得尤其好。有人嫌它味道浓浊,格调不高,不似香椿清远,其味悠长。所以恶者谓之臭,道家就把它列入五荤一类,与葱蒜同科。

但事实上,喜欢吃韭菜的人多,而且雅俗共赏。

杜甫的《赠卫八处士》,就写他颠沛流离得遇故人,故人遣儿女"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冒着夜雨剪来的春韭炒上一盘,再蒸上热腾腾的黄粱小米饭,小酒一壶诉流年。比起郑板桥"天寒地冻时暮,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碗炒米送至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温贫之具"的炒米酱姜,更添一层俗世沉浮的沧桑之感。

梁实秋迁居台湾,仍怀念北平东兴楼的韭菜篓子——"面发好,粗大的韭菜叶一概舍去,专选细嫩部分细切,然后拌上切碎了的生板油丁。蒸好之后,脂油半融,晶莹的碎渣使得韭菜变的软润合度。"其实就是韭菜包子,做得细腻合法,所以分外诱人。不过韭菜是需要猪油炒的。素油炒,不香。

多食韭菜增食欲,促消化,还能补虚益气,长精神。很多人在夜间烟雾腾腾的烧烤摊上,喜欢要上一碟烤韭菜,来压住深夜的些微寒气。

韭菜做汤,味道也不错。但做法与炒菜大相径庭。油要少搁,少油少盐,汤要清。韭菜切碎切细,才能突出鲜味。

有一个亲戚的女儿,小时候最讨厌吃韭菜。因为家里每当春天一到,饭桌上雷打不动的固定项目就是韭菜蛋汤。一听说要开始喝韭菜汤了,她的小脸就苦得皱巴起来。一晃七八年过去了。据***妈说,自从她外出留学三年,一回家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嚷着要喝一碗家里做的韭菜蛋汤!

去看一朵波斯菊

文/高凌霞

夏天呼啸而至。

风衣换成短袖,衣柜挂满夏装,深色的包包也换成了跳跃的浅色,一切都应景。天南海北的朋友邀约,要来玩啊,我一一答应,要去要去!山里,海里,都在我的计划里!田园,林泉,等着我的笑语欢颜!

然而,还是一天到晚都在忙乱之中,不是在办公室忙材料,就是在乡下忙调研,连妈妈的电话也顾不上多说,连闺蜜的聚会也没有空去,放在床头的一本小说,十天才翻了五页。

啧啧!原以为今年夏天会弥补去年的忙碌,结果海边湿润的季候热风还没到,工作和生活的沙尘暴已经吹得天昏地暗!

不行,我得挤出来点儿时间出去转转!那天下班后,心念一闪,车就打了个急转向,掉头向家的反方向开去。在离城60公里的地方,是一片大的农场。以前周末会和朋友家人一起去玩,我和朋友亲手种过一百棵月季,兴致来了还拔过芥菜、萝卜,摘过冬瓜、南瓜。

车慢慢驶离主城区道路,灯火渐渐零落,车辆渐渐稀少。两三点星光终于替代了满眼的霓虹,初夏的乡野风景依次展开,车窗内吹进麦叶的呼吸,野花的情话和树木的私语。

半个小时后,我在一片宁静的湖边随意坐下,草叶隔着薄衫触碰到皮肤,夜晚是如此的安静,心情是如此的舒坦,我摘一片草叶夹在嘴唇里,抚摸着它随着嘴角弯曲的弧度,竟然笑出声来。

一切如此怡人,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这是我的一个工作号码,在如此寂静无声的夜里,居然有人打过来了。

我迅速调整到工作状态:"您好,请问您反映什么问题?"

手机那头有两秒的停顿。一个苍老的声音,咳嗽了两声后开始说话,浓重的豫西山区方言,有些含混不清:"俺想给政府反映个事,俺是个残疾人,腿不好使,不知道为啥村里没给俺吃低保。俺还有个小孙女……"

我耐心地解释询问:"大爷,您是从哪知道这个手机号的?"

"俺是看电视上说的,就记下来啦。"

"哦,对不起大爷,我这个电话解决不了您的问题。"我又把这个电话负责联系的工作详细解释了一通。

电话那头诺诺地答应着,声音降下来:"哦,那,中吧。对不起啦闺女,大晚上的打扰你啦。"

我再三道歉,终于挂断电话,重又躺到草地上。风带着泥土的味道钻入鼻孔,团团簇簇的绿意让人心稳神定,远处的树在夜中站成一排排黑色的影子,左右摇摆,沙沙的声音像隐藏着很多秘密。

我又想起刚才那个电话,我的答复没有错,这个号码不负责受理低保的问题,可我终究觉得愧疚。

这个乡的名字我是知道的。三年前我去过那里,那是豫西最偏远的山区,去的时候正是盛夏,车辆沿着山间公路盘旋而上,路两边却摇曳盛开着七彩波斯菊,娇嫩的彩色花瓣,擎在细细的茎上随风摇摆,在漫山遍野波斯菊的铺垫下,一路西行,夏日的山野,浪漫无边。

与美景格格不入的,是工作内容的沉重。三天里,我见到了最弱势的一个底层群体。有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父亲是个残疾人,一只眼睛看不清楚,母亲精神有问题,痴痴傻傻地坐在床上,全家住在两间破旧失修的土坯房里,需要弯腰才可以进到屋里。在满地垃圾和泛着霉味的旧物里,穿一件脏兮兮背心的女孩,脸上被汗水灰尘蒙得看不见肤色,一双眼睛却分外闪亮,怯生生的声音:"阿姨好!"

看着这个和我女儿年纪相仿的孩子,一瞬间我心痛得无以复加,泪如雨下。可怜的孩子,命运像蒲公英一样把你吹落在这贫瘠的土地上,等待你的是什么?

直到现在,一闭上眼睛,我还能看到那个小姑娘的模样,那双眼睛藏着未知的命运。不知道她怎么样了,那朵山间的波斯菊!

我又坐起身,重新拨回那个号码,一一记清了村名,人名,家庭情况与收入,我告诉那个老大爷,尽管这个号码不负责这些事宜,但如果情况属实的话,我愿尽力帮助他。

放下电话,我记起当年在盘旋的山路上念诵的那两句诗"两竿落日溪桥上,半缕青烟柳影中",当时却不知道后边的两句是"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背西风".在如画的山区风景里,有些人正在承受命运更严酷的刀剑风霜,远比深秋的西风摧荷更让人叹息心痛。

生活给予每个人的道路不同,我的忙碌和叹息在这些深陷泥潭的人们的面前,又是怎样的矫情和造作!

没有时间去天涯海角又有什么关系,没有时间去诗酒狂欢又有什么关系?但,我会去看一朵山里的波斯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