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亲情类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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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母亲身旁
文/钟百超
一
清明节假期即将结束,准备要回珠海。出发前一天下午,母亲割了几片香蕉叶,说要做叶包糍,让我带走。儿子和女儿这次都没有跟着我回老家,所以要让他们尝尝家乡的美食。
出发当天早上,母亲把香蕉叶放进锅里的开水烫一遍,炒了一碗花生米做馅,将糯米粉调和好。我在一旁帮忙,把米粉搓成一个个球状体,然后捏成扁圆形,把花生馅放进去,再包成一个圆球。母亲把它们蘸上花生油,放在一块块的香蕉叶里,折叠成长方形,有序地排在一个铝制的托盘里。
包完后,就放入一个大的电饭煲里蒸,我问母亲要蒸多久,她说大概半个小时。时间到了,母亲又把它们拿出来,用布一一将残留的蒸馏水和油迹擦干。母亲说,吃的时候,就不会黏手。母亲一边擦,一边把它们摆整齐,晾开。母亲说,凉着吃,口感非常好。我尝了一个,果然美味。母亲让我再吃一个,我说怕腻,吃一个就好。
虽说怕腻,不敢多吃,但我还是喜欢这样的感觉,和母亲一起做传统美食,仿佛有一种回归童年的意味。
二
鸡舍里,母亲养了许多鸡,有时也养鸭和兔子,每天都给予它们精心呵护。母亲养这么多鸡,自己又能吃多少呢。
知道我难得吃上一顿,所以,每次回到老家,或者临行前,母亲都会杀鸡宰鸭,做给我吃,这次也不例外。
过了一会,母亲就到鸡舍抓了一只鸡。我和母亲一起把鸡杀了,处理干净后,母亲就把它放入锅里煲起来,里面再放一些鸡血藤。母亲说,这样味道好,又补血。
院子里长着一株浓绿的藤本植物,上上下下全是叶子,呈椭圆形,页面嫩厚,充满勃勃生机。我问母亲这是什么,母亲说是藤三七,叶子可以做汤,有活血化瘀的功效。那我就摘些吧,我跟母亲说,中午我们做碗汤。我本想去采一些,母亲却不让,说我不懂。说着,自己就走近藤三七,挑一些嫩的叶子摘下来。中午做汤的时候,跟鸡的内脏一起煮,吃的时候有一种滑滑的感觉,味道也特别鲜美。
家里的饭菜基本都是母亲一个人操办,我根本插不上手,最多做个助手而已。每次回家,看到母亲做吃,我感觉自己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是呀,在母亲面前,不管有多大年纪,自己永远是母亲的孩子。看着母亲做饭,幸福就在心里。
我自己也身为父亲,每次做饭,都是想尽办法,采购点美食回来,做给自己的子女吃。不用他们参与,只要看到他们大口大口地吃,就心满意足了。如今在母亲面前,母亲不让我动手,我想为人父母都是一样的心情。
三
母亲是一个快80岁的人,但我不觉得她老,她依然那么年轻,就像我儿时看到的母亲一样。
母亲就是土地的守望者,打理着家里的地。母亲说,想吃什么就种什么。别人劝母亲不要干活了,好好享享清福。母亲说,我就是爱劳动,闲不住。我支持母亲,人活着,就要劳动一辈子,劳动就是最大的享福。母亲身体好,就是长期劳作所赐予的。
我们家的院子,面积不大,却是母亲的乐园。母亲在院子里种上葡萄、芒果,还种一些香菜、香葱、香蓼、苏叶和别的蔬菜。做饭的时候,所需佐料,应有尽有,随时取用,无需购买。
家里还有几亩地,但都比较分散,有些给别人耕,有些就荒着。只有大塘下的地相对集中,有七八分左右,开成四五块。母亲在地里种了四季豆、荷兰豆、花生、淮山、玉米和各种时令蔬菜。
清明节的第二天,母亲说要到后山砍些厘竹,插在地上,好让豆子攀爬。我一听,机会难得,拿起刀子,就跟着母亲走。
后山原本有许多梯田,小时候和母亲在这里种番薯、花生和玉米,如今长满高高的野草,心里有莫名的悲凉与感慨。
我们走到长着厘竹的山坡,就开始砍了起来。砍下后,就把枝丫和叶子削掉,捆在一起,抱下山,扛到地里。过几天,母亲就会一根根插好。站在地里,我仿佛看到竹竿上爬满了豆子。
每次回家,我都尽量和母亲一道劳动,享受耕种的快乐。农家子弟,如果忘记自己的出身,忘记自己祖祖辈辈的生存方式,背弃土地,那就是最大的悲哀。
四
母亲是幸福的,因为弟弟和弟媳仍然坚守在老家,有他们照顾母亲,我就真的放心了。
弟弟从初中开始就爱上了看药书,去年,因为照顾多病的父亲,才又激起了他对中医的热情。他刻苦钻研,反复琢磨,对药理渐渐有了深刻的理解。他上山找中药材给父亲治病,我深深感动。受弟弟影响,每次回到老家,我也和弟弟一起去采药。
父亲走了之后,母亲夜晚常常不能入睡,弟弟就采一些中药回来,煲给母亲喝,为母亲调理身体,并给予必要的心理安慰,渐渐有了好转。如今,母亲能够睡上好觉,脸色也红润起来了。看到母亲健康快乐,我的心也宽畅了。
五
母亲是我们一生的依靠,一生的安慰。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与挫折,母亲都会挺身而出,站在我们身边。是母亲用她的舐犊之爱养育了我们,用她坚定的信念支撑着我们顽强地成长。
我们前行的每一步,都有母亲的期盼,甚至泪水。如今母亲年纪大了,我依然看到母亲的梦。这梦,就是无数母亲共同的梦。她希望家是一个大家庭,她希望儿孙满堂,她希望一家人热热闹闹,和和睦睦。如今,母亲的梦都在一一实现。
我很庆幸自己的根在农村,有自己的家族和山林土地。那是我们的据点,也是我们子子孙孙的希望所在。
归去来兮,回到祖祖辈辈耕种的土地,回到母亲的身旁!
父亲的烟杆
文/小河东流
父亲的烟杆二尺来长,原坯是精选的竹根;杆身很细,十几个节骨自杆身到钵头由疏渐密,分布错落而有韵致;骨节黑里透红,与殷红的杆身相称,显得古朴庄重;烟钵则很粗大,如婴儿的拳头,用白、黄两种颜色的熟铜镶裹而成,银白的钵面,经打磨光滑得很;钵头赤中泛黄,尖而顶富个性;钵后裹如村妇的发髻;整个烟杆的外形酷似一个大惊叹号。它的做工极精细,哪怕钵头看似有些粗糙的毛竹原纹也极富讲究,它既保留了原竹的圈纹,又随原纹巧妙地配以铜饰,现出令人爽心悦目的神韵。怪不得父亲那样爱不释手,就是与旱烟无缘的我也曾经不住好奇,时时要将它拿起来把玩。父亲曾告诉那些烟友,这支烟杆是一位颇有造诣的铜匠给他裹的。我惊叹,父亲虽然不是文化人,但他那庄稼汉子的血躯里竟然蕴藏着如此深厚的艺术细胞,父亲的眼力太好!
这支烟杆跟随父亲两十年了,父亲极惜他的烟杆。
在我的记忆中,也不知有多少次,远近的"烟友"曾不惜血本,要用大价钱索此"宝物",但都被父亲婉拒了。越是父亲不肯割爱,便越招来人们的关注和好奇。于是,父亲的烟杆又增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人们传说着说那是件宝物,"吸那烟杆能治病哩",父亲不置可否,但每逢此时,他那紫红色的脸膛便显得很是有些得意和满足。
父亲是个厚道的庄稼人,他从不向人炫耀,他只是爱他的心爱之物,爱得很"痴"而已。烟杆与他朝夕相伴两十年,日久天长,被磨得殷红放亮,简直成了一件精妙绝伦的艺术品。
烟杆像是父亲意笃情深的伴侣。两十个寒暑交替,父亲于寝前饭后,劳动之余暇,总少不了拿起它抽上几口,这几乎成为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部分了。你看,他背靠着那把老式木椅,双眼微眯,面上含笑,嘴唇轻含烟杆的一头,左手托着钵头,而右手却不时地用烟香很有节奏地敲击一下烟嘴;随着烟嘴上火光的一明一暗,淡蓝色的烟雾便立时弥漫开来,像云,像雾,像游龙,像魔圈、、、、、、小时的我虽不能领略父亲此时的那份闲适、那份惬意,但我常常被父亲吐出的烟圈迷住,那烟圈总引出我无限遐想。每当暮色降临,带着一身疲劳的父亲刚回到家中,便捧起他的宝贝了。昏黄的煤油灯下,父亲那样瘦弱,又是那样慈祥。烟钵中豆大的火光一闪一烁,仿佛总藏着什么,也许,里面蕴藏着父亲的希望吧。
几十个春秋流水一样逝去了,父亲劳碌一生,终于安详地闭上了他那正直、善良而又坚毅和充满向往的双眼。那支烟杆在伴他度过了许多阳间岁月之后,又随他埋进了深山翠谷之中,但我忘不了那支漂亮的烟杆。
那支烟杆是父亲的一面镜子。它坚硬、挺直,骨节儿更硬。我想,那简直就是父亲满是骨气的个性!
父亲是旧社会过来的人,小时候家底很薄。虽然祖父以上两代人都教人子弟,但父亲却没能读上一天书。到十一二岁时,他便成为祖父的左膀右臂了。年迈体弱的祖父边教书边耕种,少不了父亲这个帮手。尽管这样,在文革那人妖颠倒的岁月里,父亲还是少不了遭受不明不白的屈辱。那时子女又多,七八口之家,全靠父亲操持,其艰辛不言而喻。但父亲从没皱过一次眉,没叹过一口气。父亲的骨头是铁的!在别人眼里,他是个本分、厚道、善良、诚实的倔汉,在我们做儿女的心中,他是家乡山顶上那青黑色的巨石,他是极富个性的硬汉子。就是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父亲也没有垮下。他总不愿家人为他担心,每每遇上不顺心的事,他便捧起那支心爱的烟杆,"吧嗒吧嗒"地默默抽起烟来。烟是土产的旱烟,特狠,几口烟一抽,他便忘了烦恼,抖擞起精神,继续干他要干的活计。
忘不了在他生命的最后日子里,他身患食道癌,由于长期不能进食,只能靠注射葡萄糖维持生命,两个月下来,人都已经皮包骨头了。这就是为我们操劳了毕生的父亲!作为儿女的我和弟兄们怎能相信,这过去那么健康壮实的生命竟眼睁睁地让人看着走近死神!我又怎能够控制自己的眼泪,可是父亲却微笑着安慰我们。在他卧床的三个月里,我和家人居然很少听到他大声地呻吟。他从不肯向病魔低头,也怕麻烦子女,怕我们伤心,怕耽误我们的劳动和工作。即使在他的生命弥留之际,他也不肯我请假在家服侍他。他反复嘱咐我:"不要误了孩子们呵!"我难忘他这句挂在嘴边的话,虽然那时自己拿的工资是杯水车薪,但我只能竭尽所能。在父亲永远地闭上那观尽炎凉却不改坚毅、善良和正直的双眼时,我这当儿子的竟然还在学校,竟不能守在他的身边尽最后之孝!我的父亲!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廿四个冬春,但我忘不了他的慈爱、勤劳,忘不了他的宽厚、善良与正直,忘不了那支伴了他大半生的烟杆。
父爱无边
文/上善若水
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来生,也不知道来生的我会去哪里;假如真的有来生,我希望上天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找到我的父亲,并重新做一次他的女儿。不管他在哪里,也不论他是贫穷,还是富有。
五年前的冬天,一生刚强、乐观的老父亲,终因体力不支,倒在了病床上。那一年,他八十六岁。医院的检查报告上写着:肺癌晚期。我看到父亲拍的片子上,有好几个二厘米左右的洞。医生指着父亲的片子说,真是奇迹,想不到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竟然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好像没有得过什么病,偶有小病,他也从不打针、吃药,只是说:没事,挺挺就过去了。想不到,可恶的病魔终于还是找到了一个一显身手的机会,在父亲生命的最后日子里,摆一摆它的威风。
山一样的父亲倒下了,儿女们的心碎了!
倔强的老父亲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后,说什么也不住院。他平静的说,在医院里躺着,跟监狱一样,比死都难受,还是在家里自在。好在小弟是医生,我们也只好顺从父亲的意愿,让他在家里静养,每天由弟弟亲自给他打针、服药。
由于我和哥哥离家比较近,又是寒假,所以,那段时间,我和哥哥就轮流在父母家里照顾、护理他。病床上的父亲,每天只能勉强吃下少量的东西,喝一点奶粉、稀饭,由于疾病的折磨,身体一天一天地消瘦下来,手臂上的血管很细,也干瘪了许多,扎针都很费劲。无情的病魔,正在一点一点地吞噬着父亲的生命。尽管如此,我们从父亲的脸上,看到的始终是他那灿烂的笑容,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像一个病重的老人。每一个来看望他的邻居、乡亲,都开玩笑的说,他能活到一百岁。
只有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身边的父亲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才深深体会到他强颜欢笑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痛苦。每当这时,我的心都像针刺般的痛。
当他看到我和母亲面露愁容、低头不语时,就会笑着叫我:"四儿,(我是父亲的四女儿,他一直都这么叫我),来,给爹讲个笑话吧!"我就搜肠刮肚地把我所知道的笑话讲给他听。后来,干脆直接找来一些杂志、书籍,念给他听。每讲完一个故事,父亲爽朗的笑声,就顿时充满了整个屋子,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父亲去世前的十几天,曾经与我谈了一次话。他说:"爹这一辈子,知足!想想当年,我孤身一人,闯了关东,四处流浪、奔波,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幸亏到了吉林松花江边,遇到了你姥姥一家人,好心地收留了我,还把那么贤惠、漂亮的女儿许给了我。那时的我,除了一副好身板和一副木工手艺,身无分文,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能娶上个媳妇-----"
我看到父亲的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虽然他和母亲的故事我从小到大已经听了不知有多少遍,但每一次听,还是会特别的感动。
我打趣地说:"母亲嫁给你,是你的福气,你娶了母亲,是她的福气,我们这些孩子找到你们当父母,是我们的福气-----"
父亲又说:"更让我高兴的,是你母亲为我生了这么一帮好儿女。一个比一个孝顺、懂事、有出息。我这一辈子,活的值!就是现在闭上眼睛,也没有遗憾了。"
"只是----"父亲忽然停了下来,慈祥地看着我,欲言又止,半天没有说话。
终于,他又开口了:"我呀,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有件事,放不下,就是你。"
"我?我怎么了?"我不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事,马上紧张起来。
"咱们家七个孩子,你大姐不幸早逝。剩下的这六个,个个聪明、学习好。你哥哥初中毕业就上镇里教了书,后来还转了正。你二姐、三姐都考上了大学。只有你,高考只差了五分,说什么也不复习了。若不是家里困难,爹说啥也要供你接着上大学。唉,苦了你了。"
"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为这呀。"我轻描淡写地说:"没考上大学,怨我自己呀,不复读,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有什么呀?"
"爹明白你的心思。当年,若不是你非要回村里当民办教师,挣钱帮家里,你的妹妹和弟弟就是考上了,也读不起呀。他们两个,多亏了你呀。"
我说:"是呀,我一个换他们两个,也值了。有什么好遗憾的?况且,我现在的生活也很好呀。"父亲听到我的话,终于如释重负地说:"哈哈哈---你这孩子,我就知道说不过你。"
我问父亲:"你想我二姐和五妹了吧?我可以打电话让她们回来看你呀。"
父亲想了想,说;"还是先别惊动她们吧,她俩工作那么忙,还得请假回来。"
我说:"也好。那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父亲说:"没什么了。要是我走那天,能赶上个星期天就好了,她们就可以不用请假回来了。"
几天之后,远在外地的二姐和小妹特地请了一周的假,回家来陪伴父亲。一家人围坐在父母身边,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就像过节一样。父亲的脸上整日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然而,就在此时,死神已经偷偷地降临到父亲的身边,父亲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最后的那两天,父亲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每天只喝一点水。嗓子已经说不出话,只静静地躺着。但是神志却异常地清醒,能听懂、分辨出每一个子女说的话,还不时的点头微笑。
临终的那天上午,一直安静地躺着的老父亲,忽然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口里一直在念着:"四儿--四儿----"我急忙把脸贴到他的脸上,想听清他要说什么,只听父亲费力地说出了一句:"四儿---歇歇去吧。"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这就是父亲在弥留之际留给我们的最后一句话,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我永生难忘的一句话!
我的父亲,没有文化,只是个地地道道、普普通通的农民,他用大山一般的脊梁,钢铁一般的意志,扛起了全家的重担,在那么艰苦的年代,含辛茹苦地把六个孩子抚养长大,培养出了四个大学生,在我们方圆百里的山村,传为佳话,受到了乡亲们的尊敬和爱戴。
在我的心里,父亲是一座山,是一首歌,是一本书,是写不完的故事,是伟人,是我永生永世的爱!
母爱根深
文/钟百超
母亲今年七十有五,身体硬朗,精神矍铄,如常做家务活,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老人家。这对于儿女们来说,是最大的安慰,也是最大的期盼。
由于年久失修,老房子的瓦顶常常漏水,泥墙不断被雨水冲刷,似乎快要坍塌了。古人云:六十不造房。然而,母亲还是决定把房子拆掉重建。本来镇上和县城都有房子,可是母亲不肯住,她说这是我们家的根,要守住它。母亲一生勤劳,岂能离开土地。在自家园子里可以种菜,养鸡鸭,颐养天年,自得其乐。
因为没有自来水,母亲先请打井队在门前右侧打一口井。打井那天,母亲打电话跟我说,打出了一口好井,水又清又甜,而且流量很大。母亲还转述打井师傅的话说,打了这么多的井,就算我们家这口井最好。只有积福的人家,才能打出这么好的井。母亲一边说,一边笑,我能体会她当时的心情。
房子建好第一层之后,母亲就搬进去住,之前是住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恰逢国庆节长假,我又回到老家。进屋之后,一种家的感觉油然而生。虽然凌乱,地面还没有平整,墙壁也还没有来得及批灰粉刷。桌椅板凳极其简陋,但毕竟是自己的家。母亲在哪里,家就在那里。母亲的安居之处便是游子最温馨的窝。
看到我带着妻子和女儿回来,母亲非常开心,忙着准备晚饭。母亲做的饭菜很合胃口,有炒猪肚子,猪手煲莲藕,白切鸡等。母亲是一个勤劳的人,做饭也是一流。简单的食材,经过母亲的手,一定都会变成美味佳肴。虽然没有刻意向母亲学习,但在耳濡目染之下,我也习得了母亲的手艺,简简单单的东西,也能做出一道道美丽的风景来。
母亲说,她搬进来住的第一个晚上,就梦见我的祖母。我知道母亲想念祖母了,不禁眼里流下了泪水。祖父去世得早,祖母和小姑就一直跟我们住。母亲和祖母、小姑相处得非常融洽,日常里总是有说有笑。逢年过节,家里杀鸡宰鸭,母亲总是把好吃的肉单独留给祖母。祖母身体又瘦又小,生活的重担把她浓缩成一个"骨人".祖母晚年时,家里粗重的活渐渐由母亲一人独力承担,姑姑成人后,也自觉地一起分担。母亲尊重、孝敬和赡养祖母,当作是自己的责任,也是自己的福气。一个孝顺家婆的母亲值得我尊重。小时候看母亲,母亲很高大。如今再看母亲,发现母亲愈加高大了,比家后面的山还高,需要我仰视。
母亲还说,晚上睡到十二点就醒来,年纪大了,再也无法入眠。其实,不是年纪问题,而是太操心了。母亲一生操劳,从不停息。按理说,年纪都这么大,应该享福了。可是母亲安不下心来,忙完儿子到孙子,孙子长大成人了,又牵挂着他们的婚姻大事。去年母亲给我打电话,说给大侄子找了一个好对象,五一就要上门,我们又赶回去参加简单的婚宴。而这次建房子,虽然母亲又操了许多心,但她感到很满足。让自己的子孙找到根,让自己的家屹立不倒,让自己的家族兴旺发达,想来这一定就是母亲最大的心愿。
生我养我的母亲,平凡而伟大,我拿什么报答母爱呢?我曾经对母亲说过,要努力写作,争取当一个散文作家。母亲说好,她就当一位作家的母亲。"北堂千万寿,侍奉有光辉。"其实,我更愿意做一个孝子,陪伴在母亲身旁。
爷爷的柳条箱
文/袁晓燕
爷爷奶奶终于要搬出河边的老屋场了!周末,我和父亲开了辆面包车,拐进沿河路去接两老。阳光穿透枝叶,斜射进车窗,一同进来的还有凉爽怡人的风。
新买的电梯房三居室,配齐了全套家具,目的就是要把爷爷奶奶接来同住,让两老乐享天伦,安度晚年。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却一拖就是两年。爷爷说,老屋场接地气,在老屋场住惯了,哪都不想去。想想也是,老屋场里的每个角落在爷爷心眼里既亲切又熟悉,如他身上的零部件一般。
前不久,历经风雨的老屋场被鉴定为危房,不日就要拆迁,这回再犟的爷爷不搬也得搬了。
一进门就见爷爷在那里指手画脚,俨如战场上的指挥官,"这件东西还蛮好,那样东西也还用得着,还有这些都给我带过去".奶奶在一旁连连附和。我轻声嘟囔:"电梯房早就塞满了,这些个东西搬过去不仅没地方放,而且也太违和了吧。"爷爷扭头斜我一眼。
父亲进屋后一直坐在椅子上听爷爷碎碎念,等老爷子说够了才站起身:"今天人先过去,有些要用的东西抽空再来拿。"
我心里暗笑,父亲真会忽悠老爷子。
爷爷腿脚不太灵便,被父亲连扶带拽坐到轮椅上,我连忙配合推车。
没想到老爷子瞬间拉长了脸,拐杖一顿,怒道:"都给我停下!其他东西不搬就不搬,我的柳条箱今天必须带走!"
见爷爷动了气,父亲连忙答应:"好好好,带走带走。"亲自把那只不知出自何年何月、被岁月熏得乌漆墨黑的柳条箱拎上了车。
搬入新家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老爷子就在客厅大发雷霆。
"你们这些个败家子,把我的宝贝弄到哪里去了?!"
被爷爷的吼声惊醒,我揉揉眼睛打着呵欠来到客厅。爷爷的房门敞开着,房间和客厅东西落了一地。
老爷子一辈子生活简朴,屋里没一样拿得出手的家当,哪有什么宝贝?正当我万分疑惑之际,奶奶提醒道:"老头子在找他的柳条箱。"
"说,你们这些败家子,把我的宝贝扔了还是藏哪了?"
父亲和母亲对视一眼,我悄悄吐吐舌,噤了声。
昨晚爷爷、奶奶睡下后,我们三个坐在客厅聊天看电视,很欣慰爷爷奶奶终于和我们住一起了。聊着聊着,总觉得电视机旁边那只破旧的柳条箱十分碍眼。正好挨厨房高处有个空着的壁柜,我们一致同意把有碍观瞻的柳条箱塞到里面去。
见老爷子为柳条箱大动肝火,生怕他老人家一来就气坏身子,父亲赶紧搬来铝梯,几步登上去,拉开柜门,一把将柳条箱拽下来。
"哗啦——"老旧的柳条箱一分为二,东西散落一地。
爷爷黑着的脸刚要转晴,瞬间变得比先前更黑了,左手"啪"地一声拍在桌上:"败家子!败家子!成心想要我的老命,走走走,回我的老屋场!"右手抓着拐杖不住地打在地板上。
奶奶抢过拐杖,"别拿地板出气,戳坏了多可惜,楼下还住着人呢!"说着轻推爷爷一把,落在沙发上。她拍着爷爷的后背数落道:"有话不知道好好说,明知晚辈不是故意的,气坏了身子我可没法服侍你。"
我和父母亲慌忙跪趴在地上,捡拾起四处散落的东西。
奶奶转过头来说:"柳条箱和里面的物件,全都是老头子这辈子最看重的东西,你们不懂,怪不得他生气。"
我捡起一张发黄的牛皮纸,上面写着"曹船工 曹捡狗,分配老屋场街口房屋一间".
"曹捡狗?捡狗是谁啊?"
爷爷还在生闷气,奶奶接过话:"还能有谁?就是你爷爷呗。"
"爷爷?爷爷不是叫进步吗?"我满心疑惑。
父亲凑过来瞥了一眼:"老爷子小名叫贱狗,中间这个字应该是写错了。"
闷声闷气的爷爷突然抬起头:"没错,贱狗捡狗都是我,我是我爹捡来的。"
屋里一个个满脸惊愕,除了奶奶全都懵圈了。
老爷子叹息一声,颇有感触地说:"我在这世上活了七十多年,有过比黄连还苦的日子,也有过比蜂蜜更甜日子,硬生生活出了三条命……" 爷爷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第一条命是亲生父母给的。爷爷的父亲是杂货铺的伙计,娶妻不久便有了身孕。可细伢子(孩子)还没出生,爷爷的父亲就被抓了壮丁,从此杳无音讯。几个月后,亲妈又在生爷爷时难产,两脚一蹬,去了另一个世界。可怜的细伢子刚出生就没了爹娘。
呱呱坠地的嫩毛崽红头粉脸,很带爱相,接生婆动了恻隐之心,用破被包好放到码头上,希望被外来的好心老板带去抚养。
码头上孩子哭声很大,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街坊。天快落黑时,围观的人早早散去,细伢子的哭声变得越来越嘶哑无力。因为是"鬼节",大人叮嘱自家孩子不准出门。
早在农历十二那天,各家各户就把历代先祖请回屋进行供奉,今天是送"祖"回程的日子,各处都在烧纸钱、点蜡烛、放鞭炮,空气中漂浮着烟火味,还掺杂些阴森诡异。
打了一辈子单身的老船工无牵无挂,在暮色中系好船绳,准备回屋,于是见到了码头上奄奄一息的细伢子。仿佛有某种默契,哭了一天已经哭累了的细伢子这时睁开了小眼,在与老船工对视的那一刻竟然笑了。这一笑把老船工的心融化了。管他什么生辰八字硬不硬,他二话没说把细伢子抱回了家。
从此,"捡狗"成了老船工捧在手心里的宝,爷孙俩相依为命,生活过得再苦也有乐。老船工行船,就把捡狗背到身上。有老船工一口吃的,就一定不会让捡狗饿着。命贱如狗的捡狗得到了老船工全部的爱,拥有了一个能遮风避雨的窝。是老船工给了爷爷第二次生命。
临近解放时,溃败的国民党从衡阳逃至郴州,并企图负隅顽抗。老船工背着捡狗刚拢船上岸,就被白崇禧残部的兵痞抓去搬运军需物资。老船工年老体弱,又背着个细伢子,行动不免迟缓。兵痞大声呵斥着,一枪托把老船工砸翻倒地。"哇——"背上的捡狗脑壳磕到石头上,痛得哇哇大哭,鲜血直流。兵痞还想下狠手,被愤怒的人群霸蛮护住了。
当晚,捡狗满脸通红,啼哭声不断。
夜半,老船工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老乡,别怕,今晚我们要在你屋门口暂住一夜,打扰了。"透过门缝往外一看,又是当兵的!屋里的捡狗还在不停地哭闹,老船工吓得不轻,赶紧过去想捂住他的小嘴。而此时捡狗浑身滚烫,凄厉的哭声在暗夜里特别令人揪心。老船工伸出的手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正在左右为难之际,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老乡,开开门!"
老船工怒了,想着遇上蛮不讲理的兵痞横竖是个死,为了捡狗,今夜就跟你们拼了。老船工操起门角的扁担猛地打开了门——
"老乡,我是军医,孩子是不是病了?"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女兵,挎着药箱关切地问。门外的兵席地而坐,大多数靠着墙根门框已经睡着。老船工不由愣了愣神。
女军医快步走进屋,看到捡狗脑壳上的伤心里头一紧,急忙打开药箱进行处理,敷好药并小心地缠上绷带,还给细伢子推了一针。又叫老船工端来水,把药片捣碎,喂给细伢子服下。
捡狗命贱,一会儿就不哭了,随即安静地进入了梦乡。也许梦很甜,脸上竟然又出现了令人心软的甜笑。
老船工长舒了一口气,对女军医接连鞠躬:"谢谢,谢谢你救了细伢子一条小命,谢谢女菩萨的大恩大德。"
女军医莞尔一笑:"老乡,我不是什么女菩萨,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是共产党的军队,是人民的子弟兵。"
"感谢共产党,感谢子弟兵!"就这样,爷爷拥有了第三次生命。
第二天清晨,天边刚现鱼肚白,部队悄悄集合,准备出发消灭白崇禧残部。老船工一早蒸了一锅红薯,往子弟兵手里衣兜里塞。他还特别准备了几个熟鸡蛋,硬要送给女军医。军医拗不过老船工,想着队伍里的伤员需要营养,也就不再推辞。
她关切地问:"孩子叫什么名字?"
"捡狗……贱狗……"老船工声音小而含糊。
"什么?捡狗?贱狗?这名字哪行?我们要打破一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在新世界里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样吧,我给孩子取个书名,如何?"
"书名?这细伢子还能有书名?"老船工十分震惊。
"怎么不能?人类社会在走向进步,每个孩子都应该有读书接受教育的权利,就给他取书名叫进步吧。"女军医捋捋齐耳短发,一脸笑意。
"进步,好,好啊!"老船工如沐春风,连连点头。
临别时,女军医把随身携带的柳条箱,送给了拥有书名的"进步".
望着女军医随部队远去的背影,老船工打开柳条箱,里面有两件衣服一块银元。
说着,爷爷用手指了指:"诺,银元,就是那块。"
我倒了杯水,给爷爷润了润嗓子,继续着他的回忆。
不久,郴州宣布解放,成立了人民政府,曾经被遗弃的捡狗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生在苦难的旧中国,却有幸在新中国读书、成长!长大后,爷爷参加了工作,还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爷爷把各种特殊而又有意义的证件、奖状,郑重地放入柳条箱里,当作向恩人的汇报和报答。
我挠挠后脑勺,真没想到这只破旧的柳条箱,对爷爷竟然有着如此重大的意义!
最默契不过父与子。我快步取出储物柜里的工具箱,父亲迎过来打开,父子俩认真地修复起柳条箱来。
十来分钟后,我高兴地打了个手势,"成了!"
柳条箱修复成功,父亲拍拍手,和我相视一笑。
母亲已经把柳条箱里散落的物件归拢。我认真翻看着老爷子这一箱子宝贝:一枚银元、几本党费证、一叠捐款单、几张无偿献血证、十余张与先进有关的合影、一大摞获奖证书奖状,还有一份在劳模表彰会上的发言稿……
几十年来,爷爷在基层站所忠于职守,默默奉献,不断追求进步,演绎了无愧于党、无愧于人、无愧于己的人生。在翻看这些物件的同时,我对"犟老头"的敬意油然而生。
在爷爷指导下,我把他的宝贝分类摆放好,合上了柳条箱。尊重爷爷的意愿,柳条箱摆放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我想,这件宝物连同箱子里的宝贝作为我们家的传家宝,将要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望着眼前的柳条箱,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爷爷,您现在的生命和幸福的生活都是党给的,我提议,今后每年7月1日爷爷和党一同过生日!"
"要得!"全家人异口同声,全都乐了。爷爷奶奶挽着手,笑得春风满面。
父亲的"五爱"
文/郭润生
父亲离开我们已31年了,但他生前的形象常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闪现在我的睡梦里。他身上表现出的高尚品德、进取精神、人格魅力、良好生活习惯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
父亲一生,爱家庭、爱企业、爱学习、爱劳动、爱节俭,这"五爱"贯穿了他的一生。
父亲出生在农村,长大后进城当了工人,仍觉得农村的家才是他的根。
我们老家住的是土窑洞,年长日久窑顶裂缝后免不了漏雨,夏天下大雨、冬天下大雪是最让在省城工作的父亲揪心的,那时没有现在的通讯设施,只能过一段时间回一趟家看看。有一年修窑顶,父亲早早备好肉蛋菜烟酒茶,赶回家和母亲一起张罗着,开工时亲自上阵,和村民一起干活。他为家里打的躺柜、碗柜,手艺很好。为家里买了自行车、缝纫机、座钟、收音机等,就连理发用的推子、自行车用的打气筒也是他置办的,全村人共享我家的自行车、推子、打气筒。父亲心灵手巧,不仅木工活干得漂亮,美工活也不输匠人,彩画祖母寿噐、油刷门窗,技艺受到众人夸奖。至于关心家人,那更是倾注了他一生的全部心血和情感。每次回家,总是大包加小包,要给奶奶买很多好吃的,给我和妈妈买新衣服,沉甸甸的行囊,装满了他对家人浓浓的爱。
从小让我骑在脖子上的父亲,拉着手让我学走路的父亲,给我买玩具文具小人书的父亲,一回家就要摁住头不管不顾我的感受给我理发的父亲,一口一口喂我饭的父亲,给我洗衣服洗手绢洗袜子洗内衣甚至洗手洗脸洗脚的父亲,为我百里送书箱的父亲,为我买手表的父亲,为我上学戒掉烟的父亲,经常到学校看望我的父亲,我走出校门参加工作亲自送我到单位的父亲,给我劳心费神操办婚姻大事的父亲,为我调动工作日思夜虑的父亲……想起这一幕幕一桩桩一件件牵动父亲喜怒哀乐的往事,我的心就很痛,无言的爱陪伴着我呵护着我成长,如今这满满的幸福到哪里去找?只有无尽的思念和泪水!
父亲14岁进工厂,工作了40多年,爱岗敬业,成了行家里手。父亲爱学习。上工人夜校、到文化补习班学习,求学路上的酸甜苦辣只有他知道。父亲爱劳动。他一生特别勤快,单位家里都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回到村里,打水扫地扫院起猪圈挑茅粪到地里干活一刻也不停。父亲爱节俭。吃饭不会在碗里剩下一粒米一根面一点菜,祖母是如此,母亲是如此,父亲是如此,我是如此,现在我的儿子儿媳女儿也基本是如此。父亲一辈子大多是过单身生活,自己做饭很少买肉吃,一双翻毛皮鞋穿了20年,衣服破了就补,骑的自行车什么时候也是擦洗得干干净净。
我以父亲为榜样,学习他的精神,传承他的优良传统。这就是对他最好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