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的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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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恋
文/熊荟蓉
一直有个小小的盼愿,在一个初春的黄昏,有人能陪我去郊外,去数柳条上萌动的新芽,去听漫空中清越的鸟鸣,去呼吸苏醒的泥土芬芳的气息。可是,我苦苦等待的那个人,从没在我的阡陌上出现。
今年的春天来得有点急,正月未央,暖阳已剥掉缠裹在人身上的辎重。晚饭后突然想出去走走,活动一下酸软的肩颈。
踽踽独行时,心中那个盼愿又蓦然升起。可目之所及,除了两个放风筝的孩子,哪里又有梦寐中的影子?不过失望所带来的曾经切肤的疼痛,如今已然麻木。
心一下子无依无求,脚步也变得慵懒了。放眼望去,山的远影笼着一层紫雾,烟树间隐隐露着几座白屋,那窗口就像陌生人的冷眼。近处的田地大多没有耕耘,除了几片泛着新绿与嫩黄的油菜,就是一派枯寂了。本来嘛,冬的脚步并未走远,我还能期待什么呢?
信步走到河畔,讶然于水的澄澈。几痕碧波,盈盈如诉。夕阳的余晖为她的眸子平添了几抹妩媚。岸边的草,黄绿相间。一丛野蔷薇,正舒展婀娜的手臂。更有些急性子的春韭,也披散开婆娑的长发。细细寻觅,两三朵小兰花,躲在草丛间窃窃私语。河塘边有看鱼人简陋的屋子。檐前的电线上别致地缀着几粒黑色的音符。音符跳跃着,奏出一串明快的短歌。
我心里微微一动。这碧波,这绿草,这兰花,这可爱的小燕子,都该是来赴春的约定。无须呼喊,无须催促,时间到了,它们就来了。世间万物,都是重信守诺的。
田野并不是一平如展的,这里那里散立着几棵树,同远山、房屋、河流与田垄构成一幅写意的画。再精妙的画家都难以画出这样得体的层次与合理的布局。无论你向哪一棵树走去,它都仿佛是你的恋人,久候在你归来的路口,深情地注视着你,随时准备拥抱你。
一弯新月升起来了,蛾眉轻挑,容光焕发。一刹那,我的心也铅华尽洗,仿若内心晦暗的角落,皆被月光照彻。荡漾在如水的月色中,身边的一切,也都柔情蜜意起来。
然而,这样的月夜,多少人等闲度过了。
真想一个人就这样走下去,头顶是皎皎新月,身边是徐徐清风,脚下是绵绵厚土,造物的美意将我轻轻环绕。而世上毕竟还有那么多斩不断的牵绊与挂念,让我不得不停下来,踟蹰着往回走。
步入到洁净的水泥路面,两旁常青的松柏又跃进眼帘。我突然厌倦了它们那身不变的绿装,那属于任何季节也为任何季节所不惜的苍绿。我宁爱那野地里的一株草一朵花一只翩飞的燕子,爱那份惟汝独发的执着与坚守!
忽然明白,心怀中萦绕多年的那份情,只是一道错过季节的风景。而我要的是随我一起抽叶,一起打苞,一起绽放的春天的感觉呀!
寒门书香忆父亲
文/赵潺
我有一把父亲手书《念奴娇·赤壁怀古》的折扇,每当我展开折扇,读起琅琅上口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我不仅会想起那个壮怀激烈的时代,更会想念已离开我们14年之久的父亲。
父亲以普通办事员的微薄工资支撑一家四口的生活,家中清贫可以想见,但父亲在子女教育上却从来不吝花费。父亲告诉我和妹妹,多读书看报对于拓宽知识面很重要,于是我家就有了一面壮观的报纸墙,一字排开挂着6份报纸:《学习报》是我们的良师益友,《参考消息》为我们打开了通向世界的窗口,《文摘周报》《周末》带来了各地的精华信息,《法制周报》《杂文报》则让我们见识了世间百态。
从小学开始,父亲就很重视我和妹妹的写作能力培养。我们把小学老师布置的命题作文作业写好后,父亲常常会聚精会神地给我们作字斟句酌的指导,有时甚至忘记已经到了开饭时间,以至于母亲会来干涉:"你们三爷子在干啥?快点洗手吃饭了。"那时候,语文老师会从班级同学的作文中挑几篇比较好的范文在课堂上朗读,我的作文也常常入选,那对我来讲是很大的荣耀了。
父亲出身贫寒,学历只有高小毕业,但父亲不仅阅读了大量书籍,还通过努力写得一手好字。家中挂着父亲潇洒写就的条幅,不经意间岳飞的"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便会映入眼帘。父亲还以名言警句来勉励我和妹妹,给我的是"学海无涯",妹妹的则是"业精于勤而荒于嬉".
看见我和妹妹使用的《新华字典》由于使用频率过高破损严重,父亲索性买了一本厚厚的精装版《现代汉语词典》,小心翼翼地用牛皮纸包好词典的封面,班上的很多小伙伴也还没有这么好的装备呢,这一点也让我倍感骄傲。
有时候我和妹妹会犯一些常识上的错误,或者父亲认为我们应该了解的东西却没有掌握,这时候父亲的一句口头禅就会登场了:"你学历史(或父亲认为恰当的某门学科名)?"是反问的语气,言下之意是你那门课是怎么学的?连这个也不知道?听到这句话,自己就知道应该要检讨了,争取下次不要再听到父亲的口头禅。
那年高考我以高分考上大学,来到大江东去的终点上海求学。上世纪90年代电话还不普及,家书是最重要的联系方式。父亲在给我的信中往往还会附上几张他精心挑选的剪报,有关于时政的,科技的,还有就业的。重要的地方父亲还特地用波浪线标出,这时千里之外的我仿佛又看见了家里那面熟悉的报纸墙,心中对父亲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感谢父亲,让我们虽出生寒门,却不乏书香。
一池春水碧于天
文/王玉珍
我一直以为,春天的帷幕,是被那解冻的山野、冰凌拉开的;春天的序曲,是被那融化的清泉、溪流唱响的。
江汉春风起,冰霜昨夜除。风柔了,水软了,春天,就这样慢慢地来了。公园的人多起来了,人工湖的那池春水也热闹起来了。
人与水的情感也许与生俱来吧。祖先临水而居,人类世代繁衍生息。先哲的上善若水,又开启多少人的心智。水是生命之源,哺育着生命,滋养着灵魂。对于孩子来说,玩水是再开心不过的事了,何况是阳光明媚的午后。春风和煦,撒欢儿的儿子鼻尖上闪烁着晶莹的汗珠,湖里的小船让他欢呼雀跃。
坐船吧,可以享受片刻清闲。我们一家人坐进小船,女儿和老公掌舵划桨,我和儿子则舒适地靠在座椅上休息。太阳暖暖的,春风柔柔的,湖水凉凉的,我忍不住把手放进水里,任细细的水流在指间过滤,留几许清凉缠绕指尖。有时干脆捧一捧湖水,轻轻漾起,看一束束水晶玛瑙,跌落一盘盘散珠碎玉。或伸手一接,溅起无数雨丝,飘洒在脸上,单留一抹清爽。看他父女俩从笨拙到协调一致,我忍不住哼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二月湖水清,春水碧于天。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漾着细细波纹的湖面,似一块被揉皱的湖蓝绸缎,倒映着高楼、垂柳、游船,朦胧得富有诗意。
江湖春水阔。一点不假,此时的陆浑水库娴静毓秀、碧波万顷。风似乎比先前大了些,裹挟着水面,掀起层层波浪,"哗哗"地拍打着堤坝,恍惚间有种错觉,我仿佛置身于海边,任大浪一次次吞没脚踝。
春江水暖鸭先知。平静的水面,一群群野鸭在游弋、嬉戏。那一个个小黑点,追风逐浪,自由自在地徜徉。它们或一群,或一队,或私自向前,或结伴而行,随浪起起伏伏,粼粼水波中不断变换的图案,绘制着春之曲的五线乐谱。
草长莺飞二月天。环湖堤岸上放风筝的孩子也多了起来。雄健的苍鹰、玲珑的燕子、五彩缤纷的蝴蝶……慢慢地飞上了天。春风拂面,张开双臂,我仿佛变成一只风筝,飞在二月的春风里。风筝,何尝不是开在春天的花呢?
"燕燕飞来,问春何在?唯有池塘自碧。"一池春水,搅动满城春事。"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春水涌动,草木萌芽,等你来看,十里桃花,陆浑春晓。
窑洞,北方家园
文/常龙云
在黄土高原流连的那些日子,我见识得最多的,是北方的窑洞。
黄土高坡上,一孔孔窑洞,像大地睁开的眼睛,安静地打量着这个动荡不息的尘世。春种秋收,生老病死,风起云涌,南讨北伐,改朝换代……一切尽在眼中,从来不做评说,默默庇护着众生。
提起窑洞,一般人都会认为,山畔崖壁,凿土掏洞,于其间起居生活。鼹鼠、蛇、兔子、蚂蚁等动物和昆虫,都是这么生存的。窑洞,成了蒙昧、低能、贫穷的近义词。
不要简单地理解窑洞,更不可小觑窑洞。
追溯人类足迹,祖先从大树溜到地上,结束巢居,进入穴居时代,开启了陆地文明。最初,找到一个理想山洞,能遮风,可避雨,还能抵御野兽侵袭,就心满意足了。总有不满足的人,尝试着凿土为洞,垒石成壁,筑土为墙,积木为屋,创造出越来越多样的居住形态。历经漫长的时间洗涮,许多建筑形态灰飞烟灭,湮没在历史长河里。古老的北方窑洞,却保留了下来,至今仍被人类使用。
这是建筑史上的一个奇迹。蕴含其中的窑洞文化,具有不朽价值。
北方民间流传一种说法,有百年不漏的窑洞,没有百年不漏的房厦。意思是说窑洞坚固、耐用,非一般木石砖瓦建筑可比。黄土粘性强,土质密实,是很好的建材;深藏在黄土中的窑洞,风吹雨淋不到,使用百年乃至数百年,并不罕见。还有一说,土打的窑洞丈二宽,夏天凉来冬天暖。不仅说明了窑洞简朴易建、省材省料,还道出了窑洞生活的优点。如果没有这些优点,在人类居住进化过程中,窑洞早就被淘汰了。
从窑洞的选址,我们见识了先民在自然环境和条件恶劣的时代,适应自然、运用自然的能力。选址讲究地基、环境、朝向、光照等诸要素,利用地形地貌,山势走向,山形结构,避阴就阳,避低就高,避湿就干,先民的风水智慧,不逊于今人。山坡上,土崖下,塬地边,星罗棋布的窑洞,如挂在云雾中的洞天神府,令人心向神往。尤其是对于厌倦都市喧嚣、污染,渴望自然、宁静的现代人来说,最具诱惑力。
窑洞的建筑形态,也是多样的,主要有靠崖式、下沉式、独立式等。靠崖式是从崖壁水平掘进,成本低廉,视野开阔,这种窑洞较为普遍,随处可见。那些宽旷的山坡,靠崖式窑洞层层叠叠,依山向上,呈台阶式分布,宛若天上宫殿。下沉式窑洞是向地下掘坑,一般都掘成齐整的方坑,在坑壁挖凿窑洞,形成地下四合院。民谣"上山不见山,入村不见村,平地起炊烟,忽闻鸡犬声",描写的就是下沉式窑洞景象。而独立式窑洞,顾名思义,无需靠山依崖,也无需向下掘坑,平地上筑基垒墙盖顶,形似窑洞,实则近似现代民居了。
窑洞有独孔的,也有多孔的。多孔窑洞,洞与洞之间有通道相连,类似现代建筑的套间房;其孔数大有讲究,宜单不宜双,这跟当地风俗习惯有关。从拥有窑洞的孔数,就知道这户人家的家境了。
走进窑洞,别有洞天。洞顶拱形构筑,符合力学稳定原理,最牢固,居住放心。起居、餐饮、储藏等,功能分区明白,家具依据功能空间,摆放有序。最显眼的,莫过于临拱形窗户的大炕,用砖、坯砌成,约占窑洞面积三分之一。炕上夏天铺凉席,消暑解热;冬天铺棉絮,炕内烧火,温暖如春。吃饭、睡觉、纺线、织毛衣、招待客人、孩子做作业,都在炕上;炕是家庭的大舞台,悲欢离合戏,都在这里上演。坐在窗前炕上,外面的山山峁峁尽收眼底;阳光照进来,把纸剪的窗花印在地上;风吹进来,吹来远处悠扬的信天游。
黄土地上的农民,一辈子辛勤劳作,节衣缩食也要建一孔属于自己的窑洞。黄土高原一带,由于早期轮番过度开发,生态严重破坏,沦为荒凉苦寒地。农耕时代,普通农民要建一孔窑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路遥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中的主人翁孙少安,昼夜操劳,最后还得四处借贷,才打了二孔窑洞。有了属于自己的窑洞,才有自主任性的天地,才有踏实感,家才有落地生根的地方,男耕女织,生儿育女,香火代代相传。
我站在黄土大地,打量那些面目沧桑的窑洞。广袤的北方,巍巍的高原,窑洞有着壮阔的背景,苍凉的历史。它是人类家园的活化石,远古的印迹和气息,源源不断地向我涌来。四千多年前,轩辕黄帝驰骋在这片辽阔大地,征服了北方各部落及东夷、九黎族,形成了统一的中华民族。他们生息、繁衍、壮大,经过漫长的历史,创造了灿烂的文明,成为世界上最强盛、最辉煌的民族。
窑洞,当之无愧是中华民族的摇篮。
历史在车辚辚、马啸啸中,一次次重演。八十一年前的那个严寒十月,中央红军转战南北,行程二万五千里,来到陕北黄土高原。他们衣衫褴褛,满面风尘,饥寒交迫。一孔孔窑洞,热情接纳了他们。那位新中国的缔造者,在延安窑洞一住就是十三年。凤凰山、杨家岭、枣园等地,都有他曾经居住过的窑洞。《矛盾论》《实践论》《论持久战》《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等,指导中国革命航向和胜利的宏伟论著,就是他在窑洞的油灯下写就的。
窑洞,无疑也是新中国的摇篮。
芝麻开花
文/子薇
"芝麻开花节节高",这是芝麻给予人类的文化启迪,尽管,这个启迪与苹果带给牛顿的启迪不可比,但是,在我看来,小小的芝麻已经是相当的了不起。
那些年月,我家种芝麻,都是边边拐拐的田头地角,倒不是拿它不重视,只是因为它的泼皮易活。夏末秋初,莹润碧绿的禾秆上开满了喇叭一样的小白花,开满花朵的禾秆,立时光鲜明媚起来,细细长长的花蕊,随着清风的吹拂,把一缕一缕的清香源源不断地传输出来,我们站在田埂上贪婪地闻着,那香味能让人打上几个响亮的喷嚏。
芝麻如少年,一些日子不见,便蹿高一截,它每开花一次,拔高一截,再开花,再拔高。花落结籽,一颗一颗的籽荚,在紧贴主干的位置,以挺举的姿态,稳重端庄,错落有致。
荚子里的芝麻粒,特别懂得排兵布阵的技巧,你无论剥开哪一只,它们都整整齐齐、姿态昂扬,一个一个小小士兵似地肃立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喊着--立正,稍息;立正,稍息……
金秋时节,芝麻被大棵大棵地收割回来,整齐有序地靠在门外的墙壁上。它们和大豆一样,等到被晒得干枯了,拿连枷一下一下节奏匀停地把籽荚拍开,收拾掉枯禾,仔仔细细地拣尽沙土,颗粒归仓的它们在之后的长久日子里,会被制成各式各样丰富多彩的至美之味,成全我们的口腹之欢。
一只青花瓷罐里,装着半下芝麻。早晨,母亲倒出一些芝麻放进米升里,再给我一只小木槌,我便一下一下地用那只小木槌在米升里捶开了。我捶芝麻,其实多数时候有些小和尚念经的意思。因为米升并不深,捶时得用巧劲,否则,容易让芝麻粒们一蹦三尺高。木槌在手,抬起,落下,在与芝麻接触的那一瞬间,劲道很生猛,那生猛的劲道,使的是巧劲,像是平常和颜悦色的大人,在小孩说错话或者做错事的时候,一眼剜过来,只那一眼,不说要了你的命,至少也把你吓得三魂丢掉两魂半了。我那看似不经意的一捶又一捶,每一捶都让芝麻粒强硬的魂魄丢掉几分。在捶芝麻这事上,我也算是个熟能生巧的人。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酒是陈的香,醋是老的好,搁在谷物这里,却是与衣裳一样,愈新鲜愈好。要不,怎么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它做啥?可是,我不行,我的童年,很清贫,很孤独,甚至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恼和忧伤,但是,这依然无法阻止我这么多年来无休无止地回味咀嚼,阻止不了我对于那些岁月深深的怀念。
只要有美食的地儿,芝麻一准少不了,烧饼,糯米饼,南瓜饼,香芋饼,鸡蛋饼,发糕,烘糕,麻球,饼干,肉松,羊肉串,都会扑上一层芝麻。扑上一层芝麻的这些美食,更好吃也更好看。做菜、煲汤、熬粥时,如果洒进一把芝麻,口感自然会大有提升。至于那又香又甜的芝麻糖,以及于下好的面条或者汤锅里再淋些芝麻油,那种滋味,当然是让人口舌生香、回味无穷。
我只见过黑、白两色芝麻,据说还有杂色芝麻和黄色芝麻。杂色芝麻用于榨油,黄色芝麻不仅用于榨油,还可以用来做芝麻酱,对此,我比较的孤陋寡闻。
一直喜欢吃汤圆。糯米粉汤圆,高梁粉汤圆,它们的馅,芝麻担任了主角。一锅汤圆,好吃不好吃,就看那芝麻糖心的演绎水平了,好比一部片子里的领衔主演,芝麻若是少了或者与白糖搭配得不够好,那么外观再好看的汤圆,也仅仅是金玉其外罢了。
我家每年至少做两次芝麻粉,一做便是一洋铁箱子。因为量大,芝麻得放在地凼里煅。起先对于"煅"这个字的用法有些不解,不就是把小小的芝麻弄碎么,至于这么费力,又不是煅铁。其实,真的像煅铁一样的。俗话说,看花容易绣花难,别看芝麻个头小得冷不丁掉到地上便可能瞬间看不见,但是,它的韧性,却是相当的大,一只锤子对付千军万马的芝麻,还真的要费些力气。捶一下,一汪油冒出来,再捶一下,又是一汪油冒出来,最后,地凼里的一堆芝麻,成了一只大粑粑。总算,芝麻被捶成了碎渣。
在武汉读书那几年,有一种面食至今不能忘怀,每每想起,便有想冲过去一饱口腹的冲动。那种面食叫热干面--加足了芝麻酱的热干面。其实,也并不是仅仅为了吃而吃,想来,武汉的热干面,已经在我的意念中被揉进了我那早已逝去的青春岁月。那是一种复杂的情感,仿佛我们怀念故人故土时,带着些甜蜜,也带着些忧伤,就像雪小禅说的,"我以为终有一天,我会彻底将爱情忘记,将你忘记,可是,忽然有一天,我听到了一首旧歌,我的眼泪就下来了,因为这首歌,我们一起听过。"
芝麻,被称为八谷之冠。虽然它只是我们味蕾以及口腹之欢的配角,但是,这个配角为我们带来的饕餮享受往往跃居于主角之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要的就是那份稀罕。当然,我没有一丁点贬低芝麻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日复一日老调重弹的生活,需要一些出其不意的情调,需要一些让人眼热心暖的仪式感,需要来自芝麻这般可食可赏物质的锦上添花。
怀念家乡的羊汤
文/马健
深秋的风吹冷了寰宇,西伯利亚的寒流一路狂奔南下,冬天便来了。虽然天冷,但冬天喝羊汤,那真是一种享受。老家的羊儿肥美,做出来的羊汤不仅味道鲜美,而且清香可口,可谓一绝。
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入冬后人们喝羊汤演变成了一种饮食方式,尤其是气温骤降的时节。连日的大雪,再下些冰冷的小雨,街头巷尾的羊肉店内生意异常火爆,各大街市的羊肉价格更是一天高于一天,很多囊中羞涩的乡人干脆买些羊骨头、羊杂熬出汤来,让
羊汤的味道飘香四方。对于我这样的吃货,觊觎全国各地的美食,羊汤自然更是少不了的。隆冬时节,约上三五好友,在大街小巷寻找温暖的羊肉店,炒几个小菜,喝一碗羊汤,再就着点酒下肚。一个冬季过完,在陌生的城市早已经把羊肉店摸得一清二楚,各种口味的羊汤更是尝了个遍。外地的羊汤虽然入味,但总觉得不如老家的好喝。记得十多年前在老家上高中的时候,家庭并不富裕,生活条件艰苦。到了冬天一般都是定量的青菜、萝卜,有时候好几个星期都不沾荤腥。家乡的冬天虽然称不上严寒,零下十几摄氏度还是有的。肚子饿时,嘴自然也馋得不行,便叫上几个同伴,寻找美味食物。村里的北面有个小学,学校门口就有卖羊肉的。有时候我们把羊赶到那里,站在羊肉店门口张望。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大爷,他看着口水直流的我们,便招呼我们进去,不由分说地要给我们上碗羊汤。
远远地闻到厨房间飘来的羊肉香味,真是心急口馋。但摸摸口袋,就打消了所有的想法。很快,大爷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搅得我们心烦意乱。看着那一碗白白的羊汤,肉不是很多,飘出的香味却异常扑鼻。葱花、香菜自然是少不了的,还有一块用小麦粉和玉米粉两掺一起做成的饼。"吃吧,我请你们的!"大爷的话音刚落,我们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兴许是不能常吃上肉吧,这碗羊肉汤特别的香,让我口颊留香,一生难忘。
虽然只要一毛钱一碗,加一个烧饼,顶多两毛钱,但那时羊汤也还是不能经常吃到的奢侈食物。也可能是因为家乡的羊汤秉承了大锅熬汤,单碗烩作,肉汤大饼结合,荤素营养全面的制作方式,尤其注重对味精的足量运用,讲究"浓而不臊,香而不膻"的口感,形成肉烂汤白,味鲜香浓饼又脆的特色风味,所以自此我在各地喝过的羊汤,再也没有家乡的羊汤味绵长。
如今每到冬天吃羊肉喝羊汤,我还是忘不了家乡的羊汤。我很喜欢那种乡村羊肉店内,飘着浓烈的羊肉膻味。坐在凳子上品尝鲜活清爽的羊汤,伴着外面呼呼的北风,仿若人间天堂,真不枉今昔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