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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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花源谷
文/夏宇红
俗话说:善歌者吟唱,善行者跋涉,善烹者炊香,善饮者品茗。以此,把个人生活经营得有滋有味。如此种种,于我都谈不上擅长。不过,若能脱离按部就班的生活,偶尔来一次远足、品茗也会心满意足。
这个夏天,去到阳光照耀二十九度花源谷,亲临着那一片紫色浪漫之地,便有一种放飞心情,邂逅最美的自己的快意。平日里,被快节奏生活磨得日渐粗糙的我们,于那片薰衣草的花海徜徉中,尽可以放慢脚步,等待一下灵魂。让看花、赏景,这些风雅之事,提升我们的生活格调。
那日午后,太阳以眩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的态势,俯视着山川大地。接到西海旅游联盟美女张总邀约的那一刻,看看窗外明晃晃、毒辣辣的太阳,的确是有几分犹疑。然而,一想到久居小城的夏日里,能偶尔抽离常态生活,来一次远足,看看风景、发发呆也该有一种清风明月般的内在丰盈吧。于是,便也欣然前往去看薰衣草了。
一行人,先是驱车前往,而后是舟行水上。山一程,水一程的一路奔赴花源谷。刚至杨洲境内,一种自由和清新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彼时,丝毫感觉不到舟车劳顿,心头只有一种如水清凉了。
夏日里泛舟,感觉眼下的西海,亦如一条母性的河,在生命的孕育与吐纳里绵延不息。即便在六月的骄阳下,也温润如玉。舟行水上,一行人的情怀很江湖。去往那个有着薰衣草的宁静、自由的国度,游山游水游心境,顿感生活是如此美妙、内心是如此的富足。
大家时不时地把头探出船舱,看沿途的风景,也期待着早点看到成片的薰衣草,当视野里终于出现那一大片浪漫的紫色海洋时,大家一片惊呼"看,对岸那大片大片的薰衣草!"
待到弃舟登岸,空气中便弥漫着阵阵薰衣草的芬芳。
阳光泼洒在花田上,浪漫的紫色被镶上了灿烂的金边。花丛中,有蝴蝶自在翔舞。美女张总便赶紧用相机记录下这万物祥和而空灵的一瞬。一行人也正好各具形态的在花海中来张合影。后来看看照片,感觉张总是个有着独特审美与灵性的人,她的镜头里,仿佛岛上的每一枝花苞都是一个遥逸起舞的精灵。
大美当前,真有一种想即兴赋诗一首的冲动。然而,诗歌的秉性高贵,比任何一种文体都需要内心的力量,真的不敢随便落笔,怕惊扰了这份宁静的美。
花海中,那一棵棵穗状的薰衣草,单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的美。然而,她的魅力,在容颜之外。那大片大片的紫,从五月一直开到九月,是在等待爱情的如期而致么。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每一个生命个体,都是一个自足的世界。面对眼前这片花海,仿佛让人的心灵都得以从俗世的尘埃里飞升。关于薰衣草有着N个浪漫的传说,但古时普罗旺斯那个美丽的女孩捧着满怀的花束,眼睛深情的等待爱情的传说最为动人。这种花一出现,就代表了爱与承诺,一如它的花语一样。而那个等待的姿势,或许不是等待一个人,而是等待时间深处的无限可能吧。只是不知,那些纷至踏来的匆匆步履中,谁的脚步又能跨出缘的经纬,走向最终神往之地。
岛上,小石子路旁,隔三差五的栽着杨梅树,树上结满了果子,摘下一颗看似熟透的来尝尝,便也酸得不行。同伴们说:这种梅子,只适合用来煮酒,说是青梅煮酒最为养颜。不过,眼下只是想想青梅煮酒,都有一种超出日常生活的意境之美来。
归去的途中,一行人让船夫在中途靠岸几分钟,便饶有兴致的去摘一种嫁接的甜杨梅了。可那些好吃的杨梅,树下更是荆棘丛生,一不小心,衣服就被绊住,但大家也不顾艰难的去寻得一两颗残留在树上的果实。一尝,酸中带甜的,还真对味儿。回到船上,大家更是少不了纷纷对他人采摘的杨梅来评头论足品尝一番了。并一派欣喜的感谢好脾气的船夫,在下班后,仍就答应给我们几分钟体验这种山野采摘的乐趣。
就在上一个季节,春天里,我也曾去岛上看桃花。那儿大片大片的桃花开着,迎春花,玉兰花也开着,只不过是,陪衬似的开着。或许,只因,桃是果木中的绝色佳人,独占了花魁。
那一日看桃花,恰巧是花招节——人们祭拜花神,春季踏青的一个很著名的节日。在那庄重而有序的盛大场面里,一行人也曾净手、焚香,虔诚的加入到祭拜花神的行列中,或许是因了那份庄重,此行便感觉到整个桃花岛都变得无比神圣起来。
春日的一番赏花游湖,水路的往返中,舟楫往来,非常的忙迫,生怕误了花期就赶不上看桃花正盛似的。人坐在船上,船在水中,大家一边从船舱中探出头来看岸边的风景,一边与过往船上相熟的人打着招呼。往来于春意渐浓的山水间,仿佛,彼此的心头都有一种溢得出来的喜意。
面对如此佳山胜水,船上不禁有人感叹:原来,生活在山环水绕之地,是一件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啊!一听便知,这是外地游客。据导游介绍,在景区内,你可以品茶论道,亦可以踏雪寻梅,也可以泛舟湖上,还可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享受渔樵耕读的悠然与自得。而这些,我都未曾体会过,那就一并留于日后的行程吧。幸好我们就生活在这一方好山好水的武宁境内,离得并不算远。对那些居于大城市里的游人而言,日复一日的庸常生活里,若是有一处风景,值得你前往、驻足与停留,谁还会在意那些山一程,水一程的奔赴呢。
曾听张总讲起桃花岛主孙先生,他是个极为谦和、低调而颇懂诗文的人,有时,甚至会划着小船送朋友到岛上观景,并亲自为其对岛上景观作着独特的讲解。
酷爱山水的孙先生,用独到的审美与超乎常人的毅力,在这个岛上一步步的建起了自己的梦幻花园。行走在那些鹅卵石铺就的路上,你会感慨那一路鲜花与一湖水的不知抚慰了多少游客的眼睛与心灵。而眼下,在一片薰衣草的花海中徜徉的我们,脚步,亦迟迟不愿离去,于频频回首间,广阔的旷野上,天空深邃而高远,整个桃花岛显得如此空灵而沉静。
这个四时景观不同的养生度假好去处,在那气候,地理和自然间构筑诗意的空间里,湖心星罗棋布的岛屿、山谷广织四季观花乔灌木、香花槐、樱花、梅花、海棠、紫薇、梨花等各种花卉。这些大地上摇曳的植物,单是听听这些花名,仿佛都充满了脾性和温度。只是不知,桃花岛上,在秋光静满之时,能否有菊可赏。然后,于赏菊中,听静风慢语,体会一种秋的从容、悠远之意境。
这个夏天,从那片紫色浪漫之地归来,心头,总有一个超出这一季候想象:秋风里,一丛丛菊花开着,一个人静静的端坐于船头,一条河,清清地流。
一架扁豆,一架秋风
文/许冬林
秋风中,与一架累累扁豆相遇,觉得秋色丰饶,寻常巷陌间也有繁华。仿佛那扁豆架是一座紫色的草庐,里面住着淳朴洁净的妇人,她的微笑里有着温暖丰厚的情意。
平常的日月,无惊无艳,但自有一种沉实和动人,就像一架扁豆在秋风里。
每日出门和回家,会路过巷子口的一户人家,那家院子里种有扁豆。夏天的时候,那扁豆只是在勤快地生长叶子,枝枝蔓蔓,层层叠叠,大江涨潮一般地汹涌堆绿。紫梗绿叶,我知道秋天一定会结紫色的扁豆,因此每每路过那扁豆架,心里也悄悄怀着一种甜蜜等待的心。
暮色微浓时,会看见女主人在扁豆架边浇水,整理乱爬的茎蔓。中年的女主人梳着短发,着白底蓝花的棉质家居服,看起来是一个素淡的女子。半开的窗户里轻轻飘出细细的女音,细听是黄梅戏。我不知道这个素淡的女子有没有过崎岖的内心,但我知道,在这个暮色下的小庭院里,她是安然而恬静的。提壶浇水的她,和她的院子一起,美得像一幅风俗画。小庭院,老戏曲,秋风年年吹,时光尽管滔滔地逝去,日子敦实又静谧,这是尘世大美。
植物里,扁豆生长很神奇。我以为它很有母性,春天一棵秧苗,到秋天已经蔓延得满墙满院都是。从前也种过一架扁豆,在单位院墙边。起初只是孱弱的一根茎蔓沿细竹子往上爬,哪知道一两个月之后,竟肆意葱茏成一片,娘子军一般,兵临城下向着院墙头攀登。秋阳下一串串的紫耳朵竖起来,像在招手听风,又泛着灼灼的光。我常站在扁豆架边,看它们开出一穗穗的紫花,看那些萎谢花朵里探出弯弯的小扁豆,看那些小扁豆渐渐就拱圆了小肚皮。在秋风微凉里,在暮色灿灿里,看这些成群结队的紫扁豆,会由衷地觉得日子殷实,觉得时光温厚可亲。
据说郑板桥当年流落到苏北小镇时,在自己的厢房门上写有一副对联:一庭春雨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想想,在一个偏僻的小镇,茅檐低矮,过的是清苦的乡居生活,可是板桥先生不以为意,他总能在寻常物事中看出一些动人的美来。物质上简单些,精神上就能走得高远些,淡泊宁静地生活,彰显的是一种风神潇洒的姿态。
清秋出游,去乡间,桂花的袅袅香气里,诗行般的田畦篱落间,总能遇见那些素朴却也蓬勃的菜蔬和水果。而我最喜欢看的,还是秋风里那满架摇动的扁豆。那么寻常,又那么绚丽。那么偏僻寂寞,却又那么欢喜自适。
腌菜
文/董改正
冒辟疆穷得叮当响,娶董小宛,靠的是钱谦益送的三千两银子。嫁给冒才子后,董小宛得学会过日子,做腌菜是必修课。腌菜到了美而且慧的董小宛手下,当然会有另一番气象。董大厨能使黄者如蜡,绿者如翠——有没有舌下生津?董小宛做的豆豉别有一番风味,她视取色取气重于取味。黄豆要晒九次洗九次,豆瓣的衣膜要剥掉,再和上瓜、杏、姜、桂等种种细料以及酿豉的汁水,豉熟以后拿出来,豆瓣粒粒可数,气香色酣味殊,自是不同。寻常红乳腐到她手上,也是别有滋味:先将红乳腐烘蒸五六次,使内肉酥透,然后剥去表皮,加上各种调味品,几天之后,味道比福建建宁的三年陈乳腐还要胜过一筹。至于加何种调料,冒辟疆没说。
红腐乳看似简单,其实从选料、到成品要经过近三十道工艺,装坛后还要加白酒封存。桂林白腐乳、安徽青腐乳都各有讲究。豆豉也是常见的。河北人做豆豉:夏天把新鲜杏仁、花生米、黄豆煮熟晾干,加新鲜的绿色花椒,一起用两片野生的大青叶夹好,放在背阴处发酵,先长白毛,进而变成黄毛,晒干搓去毛毛,置坛中,加凉开水、盐密封,再自然发酵一月,美味无比,可以下饭。徐州人爱做盐豆子,应该是豆豉的变种,在海南时,台风过境,不能出门买菜,靠它佐稀饭度过了好几日。辣而咸,耐咀嚼。周作人写道:"小时候在故乡酒店常以一文钱买一包鸡肫豆,用细草纸包作纤足状,内有豆可二十枚,乃是黄豆盐煮漉干,软硬得中,自有风味。"和我吃的应该是一类,只是淡一点。
除了这些精致的腌制品,还有粗豪的菜式,它们统称为"腌菜".腌菜在中国历来都是盛事。小雪时节好腌菜,腌白菜、腌萝卜,雪里蕻,芥菜,上海青,小雪后遇到好天气,到处都有晒的。粗豪的做法是扫一片净地,各类菜胡乱撒在尚有余烈的阳光里,没事翻翻,一日左右就可以收起,扔大缸里,盐水腌制——别忘了压一块大石头。
也有讲究的。搭台铺席晒,几乎晒的都是萝卜,切成弯月形状的萝卜,起初还水盈盈的,然后就蔫了,牙黄色了,这才收起来,放在瓶瓶罐罐里腌。白菜也一样,只是不切碎。
水萝卜配玻璃瓶;五香萝卜,先称好五香,让人打碎了,这才腌在罐子里。五香萝卜是几乎看不到水的,经放,放到下一个秋天都可以吃;辣萝卜,辣椒粉、盐,一般放在吃过的罐头空瓶里,吃稀饭非常好。辣萝卜也是干爽的。白菜也是如此腌法,只是容器更大些。腌辣白菜时,是要先把白菜洗净的,晒的时候也要注意别落了灰尘,要拍点蒜头、切点姜丝,吃的时候,锅里倒油,油烧熟了,倒进去炒几下,就可以了。
泡菜差不多的做法。只是水放得更多,加醋加糖,或加苹果丝,或炒花椒八角等各种香料加进去,还有摆鲜虾酱的,太能自由发挥了,所以泡菜更具国际范。著名的要算韩国泡菜,东北大娘不服气了:还不都是从俺那旮旯学的?——尽管新生代泡菜品质层出不穷,但有两点是不变的:蒜泥姜丝不可少,水是凉开水,生水不能放。
腌菜是怎么发明的呢?有说法说是人类从海鱼不腐受到启发而发明的,有些道理。腌制是一种食物保存法,有备无患,可以抵御因为突发事故如大旱、大涝等自然灾害引起的食物短缺,还可以避免浪费。什么都可以腌,鸡鸭鱼,牛羊猪,白菜茄子韭菜,宁波人还腌冬瓜。腌制的方法多,鲊,鲞,泡,酿,生腌,熟腌等等,进而发现:腌制过的食物竟是别有一番风味!就像当初穿衣服是为了御寒蔽体,到后来发现生活原来可以更美的。于是就有了文化和传承。
我同学周新的妈妈善于腌萝卜,看似随便做的,却黄格生生的,脆,酸,逗人食欲。周围邻居都没少吃他家的萝卜。有一个邻居姓黄,不幸得了重病死了。半夜里,他家人听见腌菜缸窸窣地响,吓得哆嗦——黄原是特爱吃他家萝卜的。这件子不语的事只是传闻,当不得真,或许是猫也未可知,只是可见他家萝卜的好。
据说不是所有人都能腌菜的。得看手,有的手腌菜,菜就烂。腊月出生的人腌菜,菜才脆,生味。这也是乡下旧闻了。且当时"文化"一种吧。
夏雨
文/钟文
夏雨,乡下的老农习惯称它为六月雨。农历的六月雨,除了个别的过云雨外,其余的大都下得很大。六月雨,它既不像春雨那样下得轻盈飘逸,也不像秋冬雨那样,下得纤纤细细。它下得快速而且凶猛,倒像天上缺了一个个大口子,倾泻而下,哗哗啦啦,铺天盖地般袭来,那阵势颇有几分吓人,难怪在不少文学作品中,人们把它写成"倾盆大雨"抑或"瓢泼大雨"等等。
夏天,由于气温较高,加上天空中的风速气流变化较大,因而农历的六月雨,大都下得比较频繁,三头两天就下回雨,有时甚至在短短的一周之内,竟下了好几场大雨或暴雨。
民间的俗语都这么说,六月头(雨),水流牛。说的是在农历的6、7、8月份,老天爷下的雨特别大,它大得可把大水牛冲走!
乡下的农谚说: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每每在这个季节,每天的天气变化无常,时而烈日当空,时而天昏地暗,狂风大作,大雨滂沱。
六月雨,由于下得次数多且大,因而造成夏季的雨水泛滥,这给乡下农民的夏收夏种带来了许多困难。尤其是在这个季节,正是早稻及花生的收获时期,由于经常下雨,到处湿漉漉的,农民收成起的稻谷及花生,要想拣个好天气晒干都不容易。有时,因为连续多天下雨,造成了许多已收获起的稻谷及花生没有太阳及时晒干,堆积在一起已经发芽,甚至有些还出现了发霉变质,致使农民辛辛苦苦种来的粮食遭受损失。
在乡下农村,每年农历的六月,也正是农活的大忙时期。记得小时候,每逢这个时节,由于家里的兄弟姐妹较小,加上父亲又在外地教书,家庭劳力十分紧缺,全家里里外外的农活全靠母亲一人,独自打理。每每在这个时候,母亲最忙,她整天在咱家的稻田或坡地上,忙忙碌碌的收稻谷及花生。母亲把收起的稻谷及花生挑回放在村口的晒场上,让我们兄妹几个负责把它晒干。当时,我们的年纪尚小,大的只有十三、四岁,小的仅有八、九岁,接受这个任务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在我们家乡雷州半岛,盛夏的六月天,十分闷热,晒谷场上的气温高达40多度。为了把稻谷及花生及时晒干,我们兄妹几个赤着双脚站在晒谷场上,用双脚来回不停地拨动,把厚厚的稻谷及花生反反复复地拨开晒干。在干活当中,晒谷场上的高温把我们的双脚烫起了一个个血泡,我们全身的衣服也被汗水渗湿,并晒出了一层白色的盐末,脸颊也被热浪烤得通红,那热辣辣的太阳把我们身上的皮肤晒得像针扎一样,灼痛难受!
负责晒谷场上的活儿的我们,被太阳暴晒并不可怕,最可怕的还是有时突然下起了大雨,我们来不及收起那晒场上正晒着的稻谷及花生,而被太雨淋湿或冲走。如有一天,正是晌午时分,太阳火辣辣的,仅眨眼之间,天空的东南边悄悄地涌起了几块乌黑色的浮云,我们心想,不会下雨吧。于是,大家便离开晒场,回到村口的那棵老槐树下,休息一会儿。
那个年龄段的孩子就是贪玩,大家在老槐树荫下,像一群快活的小鸟,吱吱喳喳地玩开了。仅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天空中却不知不觉地布满了一块块乌云,仅一下子,太阳就被那一团团厚厚的乌云吞没了,刹那间天空刮起了一阵大风,跟着电闪雷鸣。霎时,我们知道情况不妙,大雨即将来临!这时,我们一个个都吓呆了,好在还是姐姐头一个冲进晒谷场,马上开始抢收满晒场的稻谷及花生。随后,我们也一个个急冲冲地赶来,大家立即拿起扫帚、簸箕、箩筐,扫的扫,装的装,急急忙忙地干了起来。这时,村中的几位邻居,也立即拿着塑料薄膜、雨衣,纷纷赶来帮忙。在大人们的带领下,大家加快了抢收速度,连忙把稻谷及花生收起,并快速地装入那早已备好的几担箩筐内。接着,马上用塑料薄膜及雨衣稻草人遮住盖好。刚刚忙乎完毕,还没等大家喘过气来,那噼噼啪啪的大雨,就跟着下了起来……
大雨过后,我们一直在想,如果今天若不是这几位邻居及时赶来帮忙,整个晒谷场上的稻谷及花生,就被这场突然而来的大雨冲走了!
事隔多年以后,每当我们兄妹聚集在一块,谈论起这件往事的时候,大家仍心有余悸呢!
有时,一场六月雨竟下了一整天,或足足好几个小时,降雨量最多时竟达一百多毫米!因而,在乡下农民看来,六月雨却怎也比不上春雨珍贵。
忽有故人心上过
文/马亚伟
翻一本旧书,里面一枚书签滑落在地。我低头捡起这枚书签,见上面有几行小字,是席慕容的一首诗:"假如我来世上一遭,只为与你相遇。只为了亿万光年里的那一刹那……让我俯首感谢所有星球的相助,让我与你相聚与你别离,完成了上帝所做的一首诗,然后再缓缓老去。"
这些字挺秀劲拔,出自我学生时代的好友小文。年少时的友情,纯粹真挚。那时,我们都是席慕容的粉丝,两人一起沉浸在一种缠绵悱恻又朦胧暧昧的情感中。那些文字编织的美丽童话,也把我和小文紧紧联系在一起。手捧着书签,看到上面依旧清晰的文字,书签也并没有泛黄的痕迹,完全没有陈年气息。
我在想,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但总有些东西是时间改变不了的。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她微黑的脸蛋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喜欢留短发,喜欢穿飘逸的长裙。她像小鹿一样奔跑在春天的草地上,长裙被风吹成一片云彩。她的笑声清脆,响亮,无忧无虑,但她青春的心事,只有我知道。如同我的忧伤,也只有她懂得。我们坐在草地上,她忽然说:"咱们说好了,这辈子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要断了联系!"我搬出《半生缘》里的句子回应她:"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友情有时也如爱情般,情到浓时会有诸如海誓山盟的话出来。那张青春的笑脸,似乎还在眼前,那些说过的话,似乎还在耳边,转眼间已经匆匆多年。
"忽有故人心上过",我轻叹一声。故人心上过,不会惊起心底的一滩鸥鹭,只不过是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故人远去的伤怀,时光流逝的感慨,人事全非的喟叹,都是淡淡的,轻轻的。这种感觉,无形无影,掠过无痕,就像风吹竹林,像雪落远山,像离歌轻响。虽然翻出了最遥远的记忆,触动了最敏感的心弦,但不会长久停留。窗外的一点声响,或者家人的一句呼唤,立即就把你拉回现实。那种感觉,便又尘封起来。风过无痕,云散无迹,是为"心上过".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真的是这种感觉。岁月经年,人生已秋,少年时的记忆已经永远停留在那个时代。这些年,我与小文早就失去了联系。实话说,如今的通讯如此发达,要找一个人并不难,但我们都没有寻找对方。我总觉得,我们的人生之舟已经驶过万水千山,没有必要再像那个刻舟求剑的人一样,沿着旧时标记来寻找失落的记忆。往事如沉舟,人生万木争春,我们总是要往前走的。生活中不时就会有新的人新的事涌入,我们被裹挟着进入下一段行程。往事,便成了故事和记忆。
人生漫长,很多人只是陪你短暂一程。我们生命中很多人都是这样,走着走着就散了,就像两朵云,情谊缱绻,两相流连,风一吹,就各自天涯了。安妮宝贝曾在一篇文章中说:"那段少年时的感情,就如同彼此寄居的蛹。当灵魂长出翅膀,各奔东西,蛹就成了透明的空壳。"的确,我们一次次破茧成蝶,飞到了另一片天地,把曾经的朋友变成故人。
流年似水樱桃红,忽有故人心上过。
远去的锣鼓
文/姚中华
咚咚锵、咚咚锵……
一阵铿锵的锣鼓声,在干燥的尘埃里弹起,在沉闷的空气中传递,在寂静的乡野回荡。响声震得路旁野草和地里庄稼叶子一阵乱颤,也将路旁似乎昏昏欲睡的村庄震醒。锣鼓声所到之处,好奇的目光和兴奋的脚步都会跟着聚拢而来。也许人们并不知道这激越的锣鼓声表达着什么,意味着什么,为何事而起,却能激起蛰伏在心底的喜悦和热情。
锣鼓声,曾经是寂寞的乡村最激越、最激动人心的声响。
乡村沉默得太久了。男人们和女人们在庄稼地里沉默地劳作,蚯蚓在湿漉漉的田埂上默默爬行,老水牛在树阴下无声反刍,就连多事的黄狗也夹起尾巴,懒得搭理过往的行人。田野和村庄似乎被日复一日的日头晒得疲倦了,陷入一种可怕的沉默,连风都吹不动一丝波澜。这种沉默容易传递一种情绪,一种笼罩在人们心头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挥之不去的纠结。这时,需要一种声音将这种沉默打破,需要一种穿透力的声响,敲打昏昏欲睡的村庄,如同揭开沉闷的锅盖,让一锅水泛起有温度的水花。
没有研究过锣鼓的起源,不清楚它在这片土地上震响了多久,但当我听到它如同春雷般发出的召唤,目睹它在沉默的土地上激发的热情,我总是发自内心感慨,这是祖先一项了不起的创造!
我的记忆里,有两次挥之不去的锣鼓声,至今仍然时不时在脑海中回荡。
那年正月十五元宵节,村里传递着一则消息,县里文艺宣传队晚上到村部演出。傍晚时分,村部门前的土台被一盏白炽灯照得通亮。演出还没有开始,一群锣鼓手便开始擂鼓助兴。我认得鼓手是大队部的民兵营长,一位从部队转业后回到乡村的中年汉子。那双已经习惯拿锄头的双手,抡着两只鼓槌,轻松得像玩弄两只轻巧的玩具,鼓槌敲击着鼓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鼓,已经有些陈旧,原本夺目的红漆有些脱落斑驳,白色的鼓面被鼓槌敲击得毛毛糙糙,像煺毛的猪皮,可依然能发出清脆、震天的声音。我不知道,一个体积并不大的鼓,究竟暗藏着多大能量,让心为之震撼,让耳鼓为之震荡。锣声是应和着鼓声去的。与铿锵、饱满的鼓声不同,锣声更加清脆、响亮,带着长长的余音。脆生生的响锣应着鼓点,一种有节奏的铿锵旋律便在空中回荡。除了锣鼓,还有人双手挥动着伴奏的钹。那钹是两个圆形的铜片,形状像两只硕大的耳朵,俗称"呱呱机",声音更加清脆。它把鼓声和锣声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又将二者的声响助推得更响、更广,形成一种激越、高亢的合奏。
锣鼓声如同一种召唤,四村八邻的男女老少前呼后拥朝村部涌来,又朝鼓手们所在的土台子涌去,将锣鼓手围得水泄不通。没人知道锣鼓声到底想表达什么,此时它就是一种磁场,把空荡荡的心,引向同一个方向。鼓声震撼着耳膜,鼓手的热情也在无形地传递。一声声铿锵激越的声音如同春雷,炸在冰雪尚未融化的水面上,激起四溅的水花,又似旷野里突然腾起的欢叫,歇斯底里却又暗藏着一种莫名的兴奋。笑意挂在每一个人脸上,似乎这锣鼓声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一种积压已久的情绪突然找到一处释放的窗口。沉闷太久的乡村,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锣鼓,将生活的希望点燃。人们在锣鼓声中,早已忘记了天气的寒冷。
那天晚上,县里来的文艺宣传队演出的节目早已遗忘,而那震撼心扉的锣鼓,如同在我心底烙上了一层剥离不去的烙印,成为难以忘却的声响。
还有一次让我震撼的锣鼓声是送大姨家的表哥参军。
表哥家住在村后一个不起眼的荷塘边,向来清净,平时很少有人从门前经过。那天,震天的锣鼓把它变成了全村最热闹、最吸引人的地方。
一清早,震天的锣鼓声便在姨哥家门前响起。几位鼓手脸上带着喜悦,似乎把吃奶的劲都用在擂鼓上。表哥穿着一身刚刚换上的崭新军装,显得英武潇洒,一朵大红花挂在胸前,将他还有些稚嫩的脸庞映衬得红扑扑的。不一会,锣鼓声似乎把全村人都吸引到这里。孩子们在锣鼓声中奔跑嬉闹,家长们在锣鼓声中向姨哥投去羡慕和敬佩的目光。也许是受锣鼓声的感染,姨哥的眼角有些湿润。一阵阵锣鼓声像一声声祝福,又像是催促的鼓号,把离别不舍之情渲染得庄重而热烈。
临近中午,姨哥在人们簇拥下向村部走去。沿途,锣鼓声吸引了田野里劳作的人们,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农活,赶到路边,与表哥握手道别。听到锣鼓声,附近村庄里的人也纷纷探出身子,目送着表哥。铿锵锣鼓声,沿着乡村泥土路,响彻天空,让表哥从军之路充满了庄重的仪式感,也让我好生羡慕。表哥的背影在锣鼓声中定格成乡村一道不易褪色的风景。
如今,乡村早已听不到锣鼓声了。曾经激越的声响,如同一串跳动在乡野的音符,一段书在大地上的符号,藏进岁月的褶皱里,成为一代人不曾磨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