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秧草青青
文/刘干
要说春天能给我留下暖印象的,非泥土里那些不起眼的秧草莫属。
秧草,是扬中人叫法,古名苜蓿,又称三叶菜。十五年前,我到扬中岛工作时,见江堤上长满此物。清明前后,开浅黄色小花,密密麻麻,煞是可爱。
刚到扬中时,我并不认识秧草,也不了解它能当青蔬可餐。有位同事说书上写的,这种植物能吃。我就试着在校园草坪上摘了些嫰头烹炒,果真清爽可口,解馋又下饭。从此,秧草就成我舌尖宠物。
双休日,几个外地老师聚餐,想出个秧草宴。于是一齐动手,沿着教室旁草坪一路摘下去,一会儿工夫,清炒、红烧、煲汤、凉拌的都有了。此物,性格像韭菜,越摘岔头越多,长得越快,一茬又一茬,染绿了校园。一年四季,我们不知要吞下多少秧草呢,以至于路过的学生笑我们,说老师不是属牛的就是属马的,吃草。
其实,我国种植和食用秧草,有着悠久的历史。据《汉书》记载:"汉使采苜蓿归,天子益种离宫别馆旁。"宋代《山间清供》介绍说,唐时曾把苜蓿作为宫廷菜肴,皇帝最爱。李时珍曰:"苜蓿郭璞作牧宿,谓其宿根自生,可饲牧牛马也。"
的确,早期引进苜蓿,并非人吃,而是饲养战马。朱元璋建都南京后,在午朝门外专门置苜蓿园,用来种植苜蓿饲养马匹。至今苜蓿园地名犹在。
为推介秧草,扬中人打出"常食秧草,长生不老"的广告,日本是个"好奇"的民族,派使者来岛上洽谈,于是干秧草、咸秧草、酱辣秧草等系列产品打入日本市场,不起眼的秧草,竟成了岛上摇钱树。
作为绿色食品,秧草最基本的吃法是生煸。其做法是将秧草洗净沥干,锅里加入适量猪油,烧至七八成热,投入秧草、盐、鸡精,旺火迅速翻炒,煸炒至秧草发软,出锅装盘。色翠味香,鲜嫩四溢。
秧草与河豚搭配,在扬中被称为"天仙配".做法是先将河豚烧制成乳白色汤汁,起锅前,投入秧草蒜子再煮几分钟,这一步非常关键。秧草不光可以去腥,还能化解河豚毒素,又能提鲜增香,实为滋补养颜之佳品。
所以,在扬中凡沾腥的菜肴都离不开秧草,如秧草河豚、秧草河蚌、秧草鱼丸等都在舌尖上碰撞出奇妙的"火花",暗香氤氲,让人回味无穷。
竖琴
文/董改正
我经过夏历八月的田野,是在午后。风里已经有薄凉的粒子,天很高,田野一直铺开,直到云堆在树上。阳光很安静,我一个人很安静,听得见心里的自语。我沿着一条长约八里的沟渠行走,岸边一排意杨,随路游走,高摩蓝天。如行绿海里,我渺小到心安。
水里菱荇覆盖,间或开一朵黄色小花。水草牵牵绊绊,填补着空缺,偶尔露出的水面,黝绿如染,几圈波纹,起自水下慢慢浮出的泡泡,出水就破了,那是水底的鱼,泥鳅、黄鳝、昂丁或者是鳞片微红的鲫鱼,都很安静,怕惊了已成赭褐的云影。路两边开着芝麻花,一排到头。它们都开成淡紫的铜管状,却没有吹出声音。结籽的芝麻,宛如转经筒,淡婉深静。
两旁的稻田,禾苗正在生长,庞大地生长,自顾自的。田间阡陌如网,此时拎起,也许只有我一个人。不远处的红墙小屋,炊烟升起,很结实地袅袅婉转,一直到高远处,淡入云天。几只秋虫蓦地唱响,像一根带线的银针,抛上去,又忽地静谧难寻。
我被迫噤声,因为它们都保持着寥廓的安静。我听得见血管河流般奔突,生命陡然宏大,高山耸峙,峰插长天,有雄鹰掠过,所见都是平旷原野,而细部,都略过不显。这玄妙的图景,让我轻轻地震颤,像一根弦,在天地间被风拨动。
也许,只有退到自己的内心,才能感知生命的浩大,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的导师和神父,我们都有无数的子民,他们有欲望、生死和悲喜,他们需要安抚和超度,需要在沉静里,听一听天地的和鸣与混响。
白鹭飞过,在空无里滑向深远,似有无所凭恃的自由。我相信,所有的动物都有飞翔的梦想,都有飞翔的曾经。我相信无论是人、狐狸还是蛇,若是有足够长的生命,都会因感悟而修炼,修炼是去除,是抛开,减轻的身体,才可以飞升,成仙原就是如此简单,又如此艰难。
忽有风来自天边,路旁的杨树就像站立在天地之间的竖琴,无数的叶片翻动着阳光,一齐发出哗哗的声响。
远山静穆,高天流云。
东山之上看夕阳西下
文/徐统存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独自来到东山之巅看夕阳西下。
我很早就知道"江宁"和"东山"的由来。秦始皇巡游到方山,见此地有帝王之气,担心再出一个皇帝与他争夺天下,于是便挥起神鞭削平山头,方山削平如一方印,又叫"天印山";神鞭上抖落下的土便形成了"东山"和"竹山".再说"江宁",晋朝皇帝司马炎巡游到此说:"外江无事,宁静于此。"此地从此叫"江宁".
登上山,驻足看了一眼公园简介。其实这段历史上中学时就很清楚。那就是以少胜多的淝水之战。公元383年,前秦苻坚率领百万大军南下征讨东晋。东晋宰相谢安在东山上运筹帷幄,派谢石、谢玄统领八万军队迎敌。双方的战斗大致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寿阳失守;第二阶段,洛涧之战;第三阶段,淝水溃败。淝水之战真正接触的那一仗,是北府军将刘牢之指挥的洛涧之战,随后的淝水溃败,更多的是秦兵惊吓而逃。谢安在会稽东山上留下了"东山再起"的成语故事,在江宁东山上留下了历史传奇。
上得山来,抬头西眺,一大片一大片鱼鳞片状的乌云占据了半空中的三分之二,周围灰白灰白的。三分之一的地方空着,留给了夕阳。夕阳腰中间被一道南北向的乌云带系住,渐渐地,夕阳挣脱了带子,一下子明亮了许多。这给我一个错觉,像八九点钟的太阳。如果能让时间倒流,我会倍加珍惜、倍加努力!
夕阳白白圆圆的,像一个大筛子,渐渐地下行,不像上午有朝气。渐渐地由白色变成黄白色。上面的光透过鱼鳞般的云朵,漏出光来。
一阵风吹来,树上的黄叶像雪花似的纷纷扬扬飘落下来。人到中年,像进入秋境,经历过一番番磨练和挫折,不再稚嫩,不再单纯,不再浮躁,不再张扬,变得立场坚定,方向明确,内涵丰富,成熟稳重。人生的辉煌,大多出现在这一时期。
而我呢?辉煌在哪里?
想想淝水之战时的谢安那么辉煌,可战后谢安很快被罢去执政权,不久就去世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场大胜仗却加速了东晋的灭亡,30多年后,东晋就被南朝刘宋所取代。
难道我就这样暮气沉沉,看破红尘,是不是早了点?
我何不把人生多分几个春天,上学期叫初春,工作的第一个10年为第一春,第二个10年为第二春,第三个10年为第三春。其实大多数人也就工作30年,就要退休了。这样分,不对,重新分,工作的第一个10年为朝气蓬勃的春天,第二个10年为热情似火的夏天,那第三个10年自然就是硕果累累的秋天。
中年如秋,值得我好好珍惜!
此时的乌云在夕阳和风的作用下,在我眼里竟然变成一幅幅山水画!
夕阳渐渐地变成红黄色,下边已抵到那座不知名的山头,渐渐地,像鸡蛋被山咬了一小口,进而到半圆,再到大半圆,很快只看到落日的头顶,红黄色的弧形一会儿就变成一根线。太阳的最后一线光辉在山背后完全消失了。山顶上空尚有霞光在映照,渐渐地红霞也收起来了,东山一片宁静。
最深的爱,是尊重
文/许冬林
如果想要一缕花香,就要躬身去种一篱花草;如果想要一片阳光,就要举目问候那片遥远的蓝天……
如果想要爱,就要先去爱。爱别人,爱世界。
身为母亲,看一个孩子长大,简直像是在观看一场盛大的魔术表演。才记得他呀呀学语,转眼已跟你并肩挽手言笑。他是技艺高超的魔术师,在你的生命里,不断地向你呈现未知、神秘和精彩。
还记得,儿子上一年级,才五岁。有一天放学,我去接他,只见他远远落在人群后面,低头慢慢走着,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很是好奇,平时他放学,总是和同学一道有说有笑。
等到儿子走到我身边时,我才发现他走路的姿势很别扭,原来裤裆前后都湿了好大一块。
他走到我身边,见了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想问怎么了,忽然忍住没问。他应该是尿没憋住,上课时弄湿了裤子,怕同学笑他,也怕妈妈笑他。
我抿抿嘴,走过去接了他的书包,牵着他往家走。一路上,我们心照不宣,不提裤子的事。回家后,当他的面,我也不跟他爸爸提起。
如今他已上高中,偶尔我提起他刚上小学时湿裤子的事,他也忍俊不禁。可是,在当时,我默默照顾一个小孩子的面子,在他看来,那是对他无上的尊重。而他,一个五岁的小人儿,为了树立自己值得别人尊重的形象,至此再没尿湿过裤子。
上小学时,有一段时间,他喜欢画画,于是我给他报了个美术兴趣班。每个周六的早上,我们早早起床,匆匆洗漱吃早饭,便直奔老师的画室。画画学了一年,他流露出不耐烦,他羡慕他的小伙伴一到周末就爬墙头翻双杠追小猫小狗的日子。
"不想学画,就不学了,好吧?"我轻声跟他说。
自此,每到假日,儿子又恢复成一个野孩子。在单位大院子里,他和他的小伙伴比赛骑自行车,把楼梯台阶边的栏杆当滑梯哧溜一声滑下……他的手指被花坛里的剑兰戳过,他从操场的梯子上摔下过,他玩滑板车摔过无数跟头。
他是野生的孩子,野生地长大。在长大的过程中,变得结实。身体结实,内心也结实,不轻易掉泪,不怕疼,不怕输。
在放弃学画这件事情上,我从不后悔。他没有学画,却让自己的童年过得比画还要斑斓多彩。
他渐渐就长高了,长成了一个少男,爱美,偶尔藏有小秘密。
他把日记本放书桌抽屉里,对我说:妈妈,你可不要偷看我的日记哦!
我笑回:妈妈不看,保证不看!
我也当真没有偷看过一次他的日记。其实不看,我也能猜出日记里写些什么,谁不是从少男少女这条路上过来的呢!
他写了一段时间日记,大约窥察出我真的不知晓他日记内容,自此对我越发信赖。母子做到后来,渐渐便成了一对真的朋友。
而我,在陪伴儿子成长的过程中,也慢慢懂得:最深的爱,不是束缚,不是360度无死角的监控,而是尊重。
母子之间,在尊重里,有清风,也有花香;有微澜,也有阳光。
初冬去望仙村
文/成向阳
朋友约我去望仙。我高兴地跳起来。说,好啊!我并不相信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地方真有仙人在,但我又相信这世上会有个地方可以让人陶陶然站着,望一望那虚无飘渺的仙人。
不意在这次偶然出行中,竟可了平生望仙之愿,不禁喜出望外。这是在山西垣曲,莽莽苍苍的中条山腹地,一条不断回旋盘折的山间公路携带着我们持续向上。暗蓝色的山脊在车窗两面不断向更高处抬升,绵延,金色的白杨树林、银色飘摇的芦苇荡、沉默着的褐色灌木丛、蜿蜒流淌的一条条小河,在清朗朗的午后阳光拍打下,不时从眼前一闪而过。
这是初冬的十一月,万物正在迅速凋零,但中条山的怀抱里展露出的一切,仍携带勃勃的生机与静美。中条山可玩之处很多:望仙、鸟鸣涧、舜王坪……但舜王坪太高,初雪已封山。鸟鸣涧很想去,王维的"月初惊山鸟,时鸣春涧中"足以让人颇多怀想。但他已写得那么好,我还去干嘛呢?排空多余的念头,兴致勃勃地去望仙吧。
到了才知道,望仙原来是个山村,隶属历山镇。历山的大名我是知道的——虞舜曾耕作于此,并于此处作月令七十二候以指导农事,故此山称为历山。
那么,望仙村所望之仙,便是历山深处耕作之虞舜吗?也许并不是,因我忽然又想起宋朝诗人王禹偁的《中条山》,末尾处有句:"暂看犹销病,频登合得仙。"说中条山里风景好,来看一看便能排遣愁病,若是这般山景看久了,就能得道升仙。那么,那飘渺行于山上的神仙,或许是哪位流连此间山水的得道之人也未可知。
望仙的山,横连竖立,土少石险,可谓中条山脉之典型代表,如王禹偁诗中所言:"大块横为脊,它山立似拳。土膏经舜耒,石险任秦鞭。洞黑狂吹雨,峰青冷罩烟。"缓缓行走在这条五公里长的峡谷内,在上上下下跌宕起伏之间,深感即便是在初冬,这方天地亦不欺人,岁月节令,真是各有柔情与气骨啊。
望仙的山据说只有千米,但传说帝尧曾在望仙的金龟岭上,远观过舜耕历山。舜耕历山,当不在平畴沃野,帝尧察人,更须居高临下。既如此,此山怎能只有千米?
望仙的山硬,不须手摸,打眼一看,青黑一色,远望森然,觉得它真硬。这里的石头,梆梆硬,且陡且滑,近观却有几许暖色,比如向阳的石边便有一小片仍未凋谢的野菊,金灿灿的令此时上山的人心头一动。
望仙的山与树结盟,山以石缝相托着树,树以高冠荫庇着山,层层叠叠,连经行无碍的太阳走至此处,也得小心翼翼。午后时分,望仙峡谷中光影迷人,尤其是回身远望的一刹那,你会发现刚刚经行过的那一段山路,以及它上面的山影与树色,都正被倾斜的太阳以锋利的光之刃切开,并轻柔地抹上一层薄薄的光晕。强烈的明暗对比中,山间万物或纤毫毕现,或只余剪影,让回望的人须睁大眼睛,才能在光景之中找到岌岌可危的平衡。而在那微妙绚丽的平衡中,似乎便有仙人踩着水面而过。
望仙的树似乎受了山神点化,敢旁逸斜出,上天入地,又摇晃着一身好颜色,为天地山水增一尺辉煌。这里独特的气温与地质,加速了树的摇落,无论是辽东栎,还是蒙古桑、槭树、黄栌、榆树、柳树、桐树,都一样要在山风中摇光它们的叶子。只有那最顽强、最留恋高处风光的几片,还红红黄黄地零余在半高不低的枝头,等待另一阵过路的风将它们带走。
望仙的树叶,颜色和形状真好看。它们都开着天眼,都深谙日月风雨的万般隐秘。深情的观叶者当来此处仰观俯拾,好尽窥落叶之书上的秘密。
望仙的水,更令我神魂两惊。她初如处子,韵致含蓄,启步时亦静水深流,其声其气,皆暗藏不露。至于深峡,则龙吟千里,盘卷飞跃三级跳八十米入一龙潭。从名为黑龙潭的高处慢慢下到潭边,仰头一望,真觉得这股山水有压八荒、震九霄之势。
我来时,并不信此处真有仙,背着一山暮色归来时则信矣!而你若我问我仙在何处,却又并不可言。只能道:入山深情望处,凝神思处,有仙者在焉!
我对朋友说,此乃佳处!盼不远之他日,可与二三同好,重来此赏玩美景,痛浇块垒,遥望仙人。不亦乐乎!
为了思念您 我种了满院的花
文/鹅卵石
这是初夏,雨水显得多了,庭院昨夜滴滴嗒嗒。下了一夜小雨,我很在意,因为庭院里,我培育了不少花,我很牵挂。
庭院很小,是个楼上小院子,我把土壤一点点地背上去,用砖砌成有规律的小台子,算是精心设计的。我边砌边想,想一个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为了思念她,我种了满院的花。我每次思念她,心里特别温润,暴躁的情绪突然显得很平静。
思念的女人是我的母亲,离开人世有二十年了,可是我还是常常想起她。想母亲时,母亲的相貌仍然是慈善的,真的是记忆中那模样,不随岁月的积淀而模糊。每年总有几次,母亲走进我的梦中,梦中的母亲,总是让我那么的踏实,那么的幸福!我觉得对母亲的思念,总有个表达吧!母亲多子女,记忆中的母亲,常年被哮喘病折磨,我长大才知道是生育时的条件差,落下了月子病。每年的冬天,我们都怕,怕母亲咳,母亲一咳就喘,有时候隔间小屋都听得到。于是,我们利用可能的休息时间多打柴,尽量让家里的后面存储存不少木柴。心想,干燥的木柴多了,母亲在火边便会暖和,不会又咳又喘了吧!可是警惕的心伴着我们过了冬天,春天万物复苏,母亲却始终要咳喘一回。母亲的咳喘,让少年时的我们难受极了,有时候母亲的责骂,我们从不怨言,叫做什么都去做。
我是个多情的人,也是个重情的人,生命中有重要的物件,我不轻易丟弃,总是要带着,放好,有时候看到了,便睹物思人。
我读书的时候,学校有个音乐老师小提琴拉得好,我着迷于悠扬的琴声,于是想买把小提琴。家里是不同意的,因为小提琴要一百多元,对于家里是天价。我每月生活费是十三块八,这就是价格的比较。
任性的我坚决要买,并且还任性地用辍学来威胁。母亲一个冬天在火炉旁剥桐籽,用卖桐籽的钱凑齐了买一把小提琴的钱。我从此有了价格和情义上最贵的小提琴,这把小提琴伴我迁移多处,成了我不离不弃的伙伴。我学琴时,也拉给母亲听,也拉给邻居听。这么多年,老邻居都知道我会拉小提琴,他们并不去想我拉的技艺层次,只是知道邻家小子又在拉琴。我珍惜地拉着琴,带着琴。母亲去世后,我也常常拉琴,或许是对母亲的思念吧!近年来,我特别喜欢在庭院拉琴,为了思念母亲,我特别地种了些花,也特别地在花下拉琴。
母亲虽然有病,可是仍然劳动。我长大了,有浑身的力气,十七八岁的我,膀大腰圆,但我不喜欢地里的活路。每年,我总是愿把屋里的重东西背到地里(如农家肥、农具等),把地里的收成背回家,气力有得使。每年寒假背土粪到地里,每年暑假背洋芋和包谷。母亲在地里挖了洋芋,用背兜装好,我就去背回来,有时想偷奸耍滑,母亲便用木条准备打我。
我护着头,就说:"母啊,你打我一棍,我一个月不喊你母,打两棍我两个月不喊你母哦!"
母亲说:"不去把活路做了就要打,打不够,我掰下来打。"
我就说:"你干脆打十二棍,将就我整年不喊你母了!"边说边跑。
母亲追着出来,看样子真的生气。她哪追得着我!只是,母亲分配的活路我是不折不扣去做的;母亲说的话,一般是要执行的。
我母亲在世时,居住条件并不好,有得吃就好。我母亲去世时,我们还年轻。母亲去世多年,可是我对母亲的思念,却更深了,最羡慕别人回家陪父母吃饭了,有时候都嫉妒了。为了思念母亲,我在庭院里种了满院的花;为了思念母亲,我在花下拉了若干次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