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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文章

2023/07/23好文章

倚栏轩精选6篇土地文章供大家阅读与参考,如果大家喜欢土地文章(精选6篇),记得收藏与分享哦。

我流过这片土地

文/施 晗

突然发现自己走了好远,足迹从南方之南行到北方之北,再从中走到了东,最后停留在一条脐带般的江河边,岸上是松软的沙土和落了一地的枯叶,河水安静地向北流淌,整条河掩映于一片树林的背后,很容易让人忽略河的存在,不过,人们依然给他取了一个动人的名字——卫河。

有那么一个孩子,少时就在这里玩耍、摸鱼,这里的每一棵树木他都掐得出年岁,每一根小草也默得出寿命,不论河水干涸亦是奔流,不论流水清澈抑或污浊,他都瞅得明明白白,记得清清楚楚;夜里,他就抱着河流的梦而梦,白天,他就伴着河流的成长而成长。他说:河流也会长大的。我坚信这话。后来孩子也有了一个美丽的名字——雁翼。

这回,我终于来到了孩子曾经踩过的这片土地上,河流依然是河流,泥土仍然是泥土,所不同的是孩子不再来,并且永远地不再来了,他的灵魂也许还在这片泥土下深埋,他的气息也许还在这片林中回荡,但他的思想,他的曾经与这里关乎的一切都将永恒。

风没有方向的吹过秋天,我突然迟钝地感觉到恩师雁翼真的已经走了一年了,那个曾经的少年让我追忆,而今天已是白发的老人却让我怀念。

我与雁老结识于春天,却在秋天别离,只是没有想到,别离是那么简单那么快,以致成为永恒。

还是在去年的某个下午吧,老人还在与我诉说着家常,他要回河北馆陶,要在卫河的大堤上与我谈谈诗,谈谈人,让那片感动他的土地也照样感动我,他坚信我们这一代可以走出一条属于中国人自己的文学路子。他开始整理自己大量的资料和书信,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想要把这些宝贵的一手信息提供给我,他给我出了一道难题——让我组织一批人,拉一面大旗,独撑一方蓝天。我记在了心里。

……我应了Z朋友邀请去南方参加一场文学活动,会议如期举行,反响强烈,但我的等待没有停止——就在10月19日晚上,我与高瑛女士通了一个电话,他告诉我,老人已经离去了,是10月3日走的,走得很平静。我的心也很平静,脑袋如白纸一般空空的、干净的、平淡的,说不出一句话。那一夜,我关掉了所有与外界通讯的设备,点燃了一支蜡烛放在窗台。在书柜最下面处,我摸出一叠信封,那是老人生前与我的书信往来,我再一次一字一句把里面的文字读进心底去,然后又咿呀着默念出来,我知道我是在心里追寻老人的脚步,他应该还没有走远。尽管我们电话比书信说得更多,而此刻,面对那个熟悉的号码,我久久不忍删去,只在这时,泪水才在心中注满了这个冷落的秋天。

转眼,日子被翻到又一个秋天,思绪被风吹散,我已拿不动笔为老人撰写一个文字,我害怕仅能挤出的某一个字,都会令我似鞭抽之疼,而这种疼只在骨子里,越抽越深,越抽痕越多。

于是,我选择逃离。

当走到常州东坡园时,总感到老人就在某个角落驻足,与我们一同观赏这里的美景;而再激浪的长江之水,因为缺乏老人的来往,却突然变得安静许多;就是到了泰山,登上它的最高处,没有老人的诗篇,总觉得它是不完美的。……所以,当我再次走过脚下每一片土地的时候,我知道我与老人一直在一起,思考如是,观景亦如是。别人总以为老人是一个诗人,我却一直以为老人是一个思想家,何况没有思想的诗人,那是多么的可怕!

正当我在出逃的旅途上疲惫地行走时,老人家乡的朋友打来电话,邀我去邯郸馆陶感受一下老人生前的那片土地,这对我来说算得上冥冥中的注定,老人生前没能与我在此相遇,离世后,却要与我来一次心的对话,想必是我们师生之情今生笃定的缘分。

车在邯郸停了下来,市政府的几位朋友已经在久久地候着我了。吃过中饭,我就急着往目的地赶,一路风景入眼,我却没有丝毫新鲜,更不屑探出头看看这个蔚蓝天空下的北方古城,只祈望车子再快些,能在落日前抵达馆陶;事实上,从邯郸到馆陶,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但我感觉走了好远。车从一条狭窄的水泥路驶进一个村庄,路旁是金黄色的玉米,旁边站着满脸黝黑的农民,他们齐刷刷往车里探,以为又来了什么大人物,加上市政府朋友煞有其事的介绍,更增添了这群纯朴人们对大城市来人的向往。也许他们习惯于上面官爷们的排场和礼遇,大家簇拥着往我周身看,我慌忙摆手告诉大家我也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农民的儿子,但我的做法明显是多余的。

面对此情此景,我只能以一个学生的身份,来这里探寻雁翼老人的曾经。于是,一人站将出来,主动肩负起我们的引路人,在一处庭院大门前,引路者停下步伐,指着门说这就是雁翼的故居了。后辈们迎了出来,大概在我未到之前,上面与他通过话,告之下午有人将到,此刻他才有了这充分的准备,他小心地用一口流畅的乡音向我说着话,尽管大部分我听不太懂,但我隐约知道这位后辈,其实与老人是表亲戚的关系,而年龄确足可以担当我的伯父。

走进庭院内有两幢房屋,一幢是近几年新修的,青砖白墙;另一间则是数十年前便已失修的土砖老屋,墙已露出裂痕,透过砖墙都可窥见屋内,所幸这间旧屋房门常年都是敞开的,屋内仅剩一些干柴、破桌凳,房梁的横木也都因久被雨水灌淋,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

这就是雁翼居住的地方?

而人们的回答与我所思不谋而合,长久居于成都的雁翼,因为久未归故里,他往日的住所早被后人拆掉,所取代的也是在拆掉后的土地上所建的新舍,此刻,我们所能见到的也只是晚辈们寝居的老屋。作为后来者,我只能在那一撮撮新土上寻找老人的过去,毕竟就是这里,老人做了太多的梦,而且梦成真了。

走出院子,我被引向卫河大堤,被黄沙包围的堤道上,还是很明显地看得出并不曾有许多行人走过,这也许是因了它是新修的缘故,又或本身就是一条死路,不通向任何地方,然而,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还是从堤上将我牵往坡下远处的一片树林,树林之外正是卫河。

终于站在卫河边了,并不见宽的河道,水自南向北流去,从太行山南麓苏门山下的百泉池,流经新乡、安阳等,至此处而拐了一个角。河水在这里分流,历史在这里延续,老人在这里定格。如果没有这条河流,老人的文字也将单薄得很多;如果没有这条河流,老人也将不再是今天的老人。同行的朋友说。

引起我震惊的并不是朋友这句话,而是依然流着清水的卫河,曾记得在一篇报道中得知卫河断流,河水被污染致黑,而此刻,当真实地站在它的面前,此情此景,让我怎不生欣悦之情。它安静自然地流动,似一位和蔼的老者,也似一位久违的挚友,更像一位重逢的亲人,让我倍感亲切而熟悉。

从小行走在卫河边,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河边的树上,老人究其一生,不能不说是伴着卫河的成长而成长的啊。卫河哺育了老人,老人孕育出了诗,诗又因了人们的传播流过这片土地。今天,老人已经不在了,但诗依然长存,卫河依然奔流,小草依然歌唱;带着老人的希翼和心愿,从生命的这头流向那头……

站着站着,我突然发现我就是那卫河中的一尾鱼儿,正循着一位老人的身影逆流而上。

我最爱那片黑土地

文/孙守仁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那里的一切,像刀刻在石板上一样,存储在记忆库里。我和所有的游子一样,爱我孩提时的摇篮,更爱生我养我的地方。

世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儿不嫌母丑。我的故乡,并没有出彩的地方,满打满算6户人家。我在那里度过生命最美好的时光,那里有门前的小河,还有袅袅炊烟。那时故乡交通闭塞,出行不便,又没有电灯,后来家搬到了别处,但故乡的影子不会消逝。如今那里变成了良田,每逢回家,我都要朝着东南方向张望,搜寻我童年的影子。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父母省吃俭用供我读小学和初中。后来,我考入阜新煤矿学校,在那里读了四年书,毕业后分配到北票煤矿,我便有了第二故乡。我在那生活工作了二十几年,两个儿子都是在那里出生的,我入乡随俗,也算是北票人了。后来,我调到朝阳某大型企业,在那里安家落户直至退休。晚辈问我:"爷爷,你最爱哪个地方?"我深思半刻,笑笑说:"我最爱的是黑土地。"

我大孙女是在北票出生的,她在那里读完了小学。显然,她不同意我的说法。北票是地道的山沟沟,一年两季风,每季半年。过去矿工家烧的是煤泥,由于煤泥稀,通往矿工村的路上铺了一层煤粉,被风一吹,漫天飞舞,脸上身上都涂上黑粉,跟下煤窑一样。有人形容,这里的麻雀都是黑的。再到矿工村看看,那房子还是日伪时期的劳工房,破旧不堪。就是这样的环境,矿工没有抱怨,他们默默地在井下挖煤,为国家作贡献。

说句实在的,北票有什么值得爱的?我曾反问自己。着名的地质学家翁文灏在北票发现南天门断层,并写进《地质学》一书。日伪时期的劳工在北票掀起过革命风暴。还有高高的井塔,遥遥相对,一列列火车,鸣着汽笛,从洗煤厂喷着白雾,满载黑色的"金子",驶向远方。矿工们坐着罐笼,下到千米井下,开采优质煤炭。有谁能想到,这两对千米深的竖井是怎样建成的?只有北票矿工知道,勒紧裤腰带,省下劳保福利,自力更生建竖井。

台吉煤矿1974年竣工投产,这个风烛残年的老矿焕发了青春。后来又改造冠山竖井,1983年建成了一座超千米竖井,这座老矿年产达到150万吨。我不会忘记,1969年春天,我退伍后,又回到了北票煤矿,参加台吉竖井的井筒建设,那时我们将开凿过的井筒背板拆下,再浇注混凝土,一干就是小半年。我深感骄傲,台吉千米竖井也有我一份功劳。

在20世纪末,国企进行改制,北票煤矿也不例外。冠山煤矿和台吉煤矿的工人下岗分流。即使这样,北票煤矿仍旧生产大量煤炭,作出很大的贡献。然而,退休的我,仍不忘那片黑土地,差不离每年都要回"娘家"一趟,深入煤矿,访问矿工兄弟。时不时写写他们的事迹。

2015年年初,朋友告诉我,你别来了,台吉煤矿、冠山煤矿和三宝煤矿都停产了。工人下岗分流了,他们又一次面临再就业。我听一位离开矿区的工人说:"我们都是煤做的,在煤矿发光发热,到新的岗位,我们仍然是一块优质煤炭。"写到这里,我的家人还要问,你到底爱什么地方?我不假思索地说,我爱我的第二故乡——北票,爱那片黑土地。因为那里塑造我的性格,磨炼我的意志,我是那片黑土地上的一块油黑闪亮的煤!

黄土地桃花夭

文/曲焕平

一片很不起眼的赭灰色,紧裹着那一小丁点儿艳,团成了一个苞儿。待那片赭灰逐渐泛青泛绿,待那一小丁点儿艳悄悄鼓胀,有一天突然涨破了那片赭灰,就像一位鬓丝如画的姑娘,在细雨里"嘭"的一声打开了花伞。一朵桃花就这样绽放了。

这是我看到的乡间最美丽的桃花!那朵绽放了的桃花,像一只粉红色的小蝌蚪,摇摇晃晃融入了黄土岭上弥漫而来的如霞似雾的红云,砚凹村的桃花时节便来临了。

砚凹是北国竹乡洛宁县城东南的一处黄土峁。村民们在坡岭上大片大片栽种了各种各样不同品种的桃树,有五月鲜、中华寿桃、冬桃等。每到孟春时节,砚凹村的坡坡岭岭随处可见盛开的桃花。这个原本无人问津的黄土峁,俨然成了人间仙境桃花源了。

一定是一个美丽的约定,桃花盛开时节,我们一路踏青而去。一程一程的山色招引着我们,一树一树的花浪诱惑着我们,一缕一缕的花香芬芳着我们,我们在山岭间奔跑着、欢呼着、陶醉着……

在山野间行走,就像阅读一篇优美的散文,无论沿着那一条蹊径,无论选择哪一个段落,都能捡拾到花鸟动人的词语,聆听到草色渐碧的吟哦,感受到曲径通幽的妙趣。

就这样,我们一步步走进了砚凹桃花;就这样,我们一次次在这篇优美的散文里驻足。砚凹桃花陶醉着我们,让我们在花枝间顾盼,在花丛中流连,在花海里徜徉,让我们吟咏着缤纷的佳句,体验着自然的乐趣,感悟着人生的奥妙。

静静地,我品赏着,那一瓣瓣绽放的桃花,就像一次生命的舞蹈,就像一面精神的大纛,就像一把思想的火炬。默默地,我诵读着,这些清丽而芳香的句子,沁润着我的心脾,滋养着我的情愫,感动着我的心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这些美丽的桃花已悄悄走进了我的生命里。我呼唤着桃花,桃花也呼唤着我,这些易凋的花朵多像我们短暂而珍贵的一生,我突然间明白了生命的意义!我们无论身处哪一处薄土瘠壤,无论承受过多少次阴霾风雨,但是面对阳光,就要攒足一生的力量,让生命绽放出人间最美丽的花朵!

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些美丽的桃花已融入了我的血脉。我一遍遍吟诵着它,它一次次召唤着我,不仅仅缘于美丽,不仅仅缘于芳香,不仅仅缘于挚爱。我忽然间顿悟了人生的真谛!在那土灰色的坡岭上,因为一朵桃花的绽放,我的热血更加汹涌澎湃,我的心灵更加从容豁达,我的灵魂更加高尚美好。

是砚凹桃花点化了我的生命,那就让这片桃林收留我吧,让我的生命迸放成最绚烂的一朵,向人间奉献我的美和香!

爷爷与土地

文/刘喜娇

天刚刚亮之时,便听到"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十几年来这种声音一直陪伴着我,我知道,爷爷又要出去了。他戴上那顶用秸秆密织的草帽,遮住了满头银发,再扛上一把锄头或是背一竹篮,沉稳地走在山坡的小路上。

爷爷已近八旬,可身子骨依旧硬朗得很,上山砍柴,一百来斤扛在肩上是难不倒他的,也有人笑着问过他身体好的秘诀,他回答说:这不每天都在锻炼的麽?是啊!爷爷何时何地都不忘感谢土地对他的馈赠,再说乡下爷爷这辈分的人,哪里知道太极拳、广场舞、健身什么的。老人家也没去过什么大城市,就算是到外地的亲戚家住上一晚也不安心,老是担心着家里的几只鸡或是地里的几根玉米,有的时候连夜便要赶回来。也许在爷爷的意识里,什么都比不得这方土地来得亲切。

爷爷对待土地很是虔诚,几乎是到了忘我的境界,有时候一大清早出去,会到日头居中时才回来。他干活很细致,比如翻土时总会把土捣腾得很小块,放种时,他总会拿着一节几寸的小木棍来衡量宽度,因此,爷爷家的庄稼总会比任何一家的都要整齐美观。爷爷的地里四季寸草不生,因为他每天都会去地里一趟,就算是一根杂草也会被拔掉,甚至是别人家地边上的草也会被尽数除尽,说是怕它长到自家的地里来,所以爷爷的收成一般都比别人家的要好。

爷爷最见不得人懒惰,尤其是他的儿孙们,至今姑姑和叔叔都很敬畏他。听爸爸说,以前他们可没少挨罚。我想,爷爷年轻时一定是一个严厉的大家长或是现在所说的"完美主义者".可对于我们这些顽劣的后辈来说,对爷爷都会有一定的不理解,爷爷也拿我们没法子。

爷爷这一生与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属于爷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可时代的思想却在他的脑海中根深蒂固,这是深入到骨子里去的东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爷爷一直在守护着这几块土地,守护着他的微幸福。

今年又是一个大丰收,老人把玉米摊在楼顶上,上面一片金灿灿的颜色,不时还能引来一些"小客人"来光顾,可老人并没有在意,他头上的帽子未来得及摘下,脚上还沾着些许泥土。用手拭着额前的汗水,脸上露出了似满足又似欣慰的笑容,皱纹在上面陷得很深很深。

土地,母亲!

文/石昌林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间母亲离开我们已有十五个年头了。今夜,长空一轮明月,我的眼前不禁浮现出母亲当年带领我们劳作的场景。

太阳底下,母亲瘦小的身子弯成一张弓,一大片收割的小麦整齐地堆放在她身后,似乎要将母亲湮没。太阳挂在天上,像燃烧的火球。"多好的天气啊!"母亲抬起头,眯着眼睛笑了,深深凹陷的两只眼睛挤在一起,像两颗黑珍珠镶嵌在疲惫的脸上。

布谷鸟没黑没明地叫着:"快黄快割。"一声紧似一声,太阳炙烤着大地,金黄的小麦铺天盖地,麦浪滚滚。必须把黄过芯儿的小麦尽快收割回家。夏季的收割被称为"龙口夺食".天空像极了娃娃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轰隆隆几声响雷过后,便是瓢泼大雨。成熟的小麦经不起风吹雨淋,几场雨淋过后就会落在地里发芽,长出绿油油的小麦;留在麦秆上的也会变成芽麦。母亲和胳膊有残疾的父亲在地里挥舞镰刀;我和妹妹稍大有点力气,用稻草把割倒的小麦捆成小捆,竖在地里晾晒;两个弟弟人小力气弱,跟在后面捡拾麦穗。割麦可不像收割油菜那么干净轻松,一不小心,麦草麦芒粘在脸上钻入脖颈,麦芒割破皮肤,脸上脖子便火辣辣地又痛又痒,用手一抓挠,满脸满脖子上的草灰白一道黑一道,活像大戏里面的花脸。

小麦被割倒捆起来竖在地里,收割才刚刚完成了一半,得尽快把它们搬运回家里。等待队上的脱粒机来了,把麦粒脱出来,用风车筛选出上好的小麦,在院坝上晒干后装进屋里的大柜小柜,才算完成了"颗粒归仓".母亲和爸爸用绳子把很多捆小麦捆在一起,再扎牢挑在肩上一步步往回家走,两大捆小麦压在他们的肩上,远看像两座移动的小山。我和妹妹用扁担一头挑着一小捆小麦,跟在身后。肩挑小麦是苦差事,不像肩挑其他东西那样轻松,可以歇脚,小麦一上肩就不能撂挑子,连剧烈抖动都不可以,一次剧烈抖动或是一次歇脚,干燥熟透的小麦便会撒落一地,再也无法收拾回家。"小麦上肩,到家才安。"所以,小麦一旦挑在肩上,就算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直达目的地。

秋收没有夏收那么紧锣密鼓、惊心动魄了。坡地都在房前屋后,玉米、芝麻、绿豆、红薯可以按照它们各自成熟的先后顺序有条不紊地收获。唯一费力的是水田里的稻谷,收稻谷得请人换工,一二十人组织起来,按各家水稻的成熟度一家一家地收割。那年秋收,我已经长成了十六七岁的少年,母亲说这正是吃不饱做不乏的年纪。该咱家收割水稻了,母亲在家张罗十几个人的饭食,我负责把稻谷挑回家。从河坝田到家是一段两里地的陡上坡,我把稻谷挑回家堆在院坝上,母亲负责用木耙摊开晾晒。那年稻谷丰收,院坝上是一片耀眼的金黄,屋里屋外充满了欢声笑语。

谷子全部收回来,帮忙的人吃过晚饭走后,母亲看着天空月朗星稀,估计第二天是晴天,便招呼我和她一起把谷子用泡绳吊上楼顶。那时,我们家已建起了二层楼房,当大部分谷子被吊上六米多高的楼顶摊开时,已是夜深人静,腰酸背痛的我回到屋里倒头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瞪瞪间突然被母亲的叫声惊醒,"小林,快起来!下雨了!"还在睡梦中的我听见"下雨了",条件反射般一骨碌爬起来跑出门外,此时天空电闪雷鸣,狂风夹杂着雨滴打在身上使我瞬间清醒,顾不上穿好衣服的我三步并做两步爬上楼顶,等我和母亲冒着冰凉的雨滴,手忙脚乱地赶在大雨之前用木耙和苕帚把谷子堆起来,装进箩筐,吊下楼收进堂屋时,已是黎明时分。困倦至极的我回到床上,在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中沉沉睡去。

又一次被母亲叫醒时,窗外耀眼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当听见母亲轻声对我说快起来,天晴了,我们抓紧把谷子盘(搬)上楼时,头昏脑涨的我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坐起来冲着母亲大吼:"您算算!从昨天到今天,我睡了多长时间?!人不是机器!没有您这样使唤人的!"

母亲见我这样吼她,先是一惊,后又笑了:"娃呀,咱农民不都这样吗?在泥巴里刨食,哪有按时吃饭休息的呀?"

"我不管!我讨厌农民!我再也不想当农民了!我讨厌种地!"

"娃呀,不种庄稼咱吃啥呀?乖,快起来,坚持一下,帮妈把谷子盘上楼再好好去睡?"母亲俯下身心疼地抚摸着我的肩膀,柔声对我说。

漫长的秋收结束了,但母亲的劳作并未结束。俗话说秋收冬藏,楼上堆着小山一样的玉米棒子,用泡绳吊下来堆在堂屋里,等着晚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剥成颗粒;茎秆上的黄豆取下来,选择天气好时在院坝上摔打,让一粒粒黄豆从豆荚里脱出,晾干后收进袋里。等过年时,玉米爆成爆米花;黄豆浸入水中长出豆芽,磨成豆浆做出豆腐。劳累一年的人们终于得到了美味的奖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像虔诚的信徒匍匐在泥土里,祈祷着土地赏赐的母亲,身躯开始慢慢模糊起来,最终影子般消失在泥土里,与土地合二为一。多少年过去,我每次回家,总是习惯带着孩子,去母亲朝拜过的土地上走一走,看一看。我会不自觉地向孩子讲述起,和母亲一起与土地亲近的岁月,心里是难以割舍的乡愁。我不知道多年以后,当我的孩子独自站在这里会怎样,有没有和我一样的乡愁——告诉自己的孩子: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深爱这片土地

文/陈子千

屈原的爱国,并非是指对于国之领袖的愚忠,他之所以深爱着这个国家,这一片土地,是因为他所向往的美政,所渴求的清正与光明,在他眼中,是能够实现的。

他的一生往返流连于楚、秦、齐,而独钟爱的便是楚。作为一名落魄的贵族,他侍读在楚怀王身侧,鼎盛之时做过左徒,衰败之时流荡在乡野。年轻时的他佩以香草:"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秉德无私,参天地兮。"我就是生于皇天后土之间那意志坚定的橘树,南方就是我此生厚爱的地方。然而年老的他依旧佩以香草:"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弃了这独爱的楚国能如何?弃了这整个世界又如何?他披头散发,眸中无悲无喜,凭空望着这汨罗江,纵身而去。

我依稀看见了几抹至红的血晕散开来。屈原死了,他是为了在这凄苦浓黑的夜里亮下那一束皓皓之白。让那消散了的楚国,那还笑得妩媚的郑袖,那力主连横的张仪看到自己的忠与真,还有那矢志不渝的坚持。屈原失败了,他一个人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上,奉行着圣贤的举动,他认为圣君善谏,于是他说:"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他毫不留情的忠,却被楚怀王所怀疑。他奉行圣贤的真,却被小人所孤立。连近身之人都避讳不及。但是,他高贵的性子中深藏着一份笃定,他笃定可以用自己的个性与理想改变这个污浊、肮脏的世界。

所以,屈原注定是一个孤独的人。他的孤独早在他被贬到汉北荒蛮之地就已验证了。然而屈原最可贵的地方,在于他是一个至刚之人,也是一个至柔之人。当我看他冷眼旁观着小人的得意,看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作风,又看到他怀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与那个朝代相悖的正义,口中又不断慌忙喃喃着的楚啊……才明白他的可贵。他怀揣着冷酷与柔情彳亍在这世间,他用自身的骨血支撑着埋葬在冷冽寒风中的那一苗希望,即使他的精神与灵魂终究被埋葬,纯净的人也终究陷入污黑的淤泥中,不为那样的世界所容。屈原是偏激的,然而他也是最具真性情的人。他不愿失去自己的正义,也太过珍惜他所钟爱的楚国,那缠着花香、漫着芳草的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