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上的一幅画
你说,爱是烈日垂暮前的夕阳,沉浸在流淌间的一次圆满,我说,不是,爱是搁置在浅滩上的一幅画,你正看得欣喜时,猝不及防的吹来海风,无情的将它吹散,吹散……吹散又在含泪的梦中彷徨,伸手去抓且抓不住的忧伤,醒来又剩下,剩下悬挂在眼角泪水的冰凉,仿佛记起,仿佛又被遗忘。
我没看过一次满池的荷,总以为满池的荷是一群欢腾的娃儿,恣意的打闹,在一池水的怀抱里,在一阵惬意,而通情达理的轻风吹过时,撩起裙儿,那欢快的脚步,无忧无虑的狂欢。我不再去赶这趟热闹,因为孩童时代已经去远,像前行的火车,穿梭在轮回的季节中,四季轮回,自以为还留在原地,其实不然,且再也找不回来时的站。
门前的那一棵柏树,你总以为他四季常青,似乎没有老去,其实,可伶的人儿,你没有看见,看见它的茁壮,那一圈圈刻骨铭心的年轮,是成长,又是辽阔的苍茫。
我一直在回想,似乎记起,记起又不敢遗忘,那是深秋时节,鸟儿在晨间啾啾的醒来,小山前,浸没在寒雾里的林地,微凉的风儿吹落几片白桦叶,嗖嗖的飘零,掷地有声的击打在心坎,无意的叩开暖流激荡的心扉,那是何等的辽阔,辽阔着一个人的凄凉,萧索的白桦林光秃秃的枝桠上,两三片枯黄的叶儿,像冷落在墙角的破铜烂铁,禁不住酸雨的腐化,而抽泣着叹息成消融前,斑驳而面目狰狞的铜锈,无力且在深深的呼唤。
很多时候,我常想起我的母亲,记得高中那回,因为一些事情,我把自己的眼镜狠狠的摔在地上,支离破碎,面目全非,那一次,也在母亲的心里割开了一道久久不能愈合的伤,我看到母亲的泪水,后来听妹妹说起,母亲一个人躲在旁边,暗自哭泣,她哭得那么拘束,哭得躲躲藏藏,因为她怕我看见,怕又加给孩子不必要的悲伤,那是痛,那是苦难,一个母亲又怎么会忍心让孩子去承受呢。
无情的时间在母亲的额头,深深的勾勒了一笔,那一笔如此深刻。
在母亲浅浅的笑里,简单,且又意味深长,我有时痛恨无情的岁月,它仿佛一把尖酸刻薄的刀子,非要说出人类苍老的真相,把苦难和悲伤刻录在额头,记载在曾经清澈,而如今混沌的眼睛中,那一点喜悦,又被细描成满头的白发苍苍,那么精心,那么细致。
而一句句关怀,且又是白描,无论再美的诗,也写不出母亲的美;无论再优美的歌声,也无法吟诵母亲那一份情;无论再完美的喉咙,也喊不出母亲精致的关怀。你说,母爱,要怎么表达?不,不用,回家的时候,聆听母亲的每一句话,在孩童时代,那每一句话都是你安静,而幸福熟睡前的摇篮曲;长大以后,每一句话,都是你漂泊汪洋停歇时的港湾;生病的时候,母亲那彻夜无眠的黑眼圈,又是你活蹦乱跳是放纵自由的晴天。生命中前行的镜和母亲的黑眼圈,你说哪个才是华光四射?
但是不止这些,母亲的爱,无处不在,就是这么平常,似乎轻描淡写,如果你是一艘船,且永远游不出那一片海,你说你是山岗上案首挺立的参天大树,你说你是翱翔天空的苍鹰,那么坚强,那么勇敢,在母亲心里,你且永远长不大,那一声“儿啊,要注意身体。”那一声:“儿啊,没事的,放假了,回家来妈妈看看,妈想你了。”当你说:“妈,我想你”了的时候,母亲又说:“真的假的,心想还是嘴想?”但是你那一刻就可以看见母亲温暖而心满意足的笑,那么骄傲,那么自豪,轻描淡写,似乎又比响雷惊心动魄。
但是你说山高海阔,苍穹蓝天,但可伶的人儿,你不知道,母亲的爱,比广阔的草原,比蓝天大海广阔得多,你说,母亲高还是山高?毋庸置疑。
我母亲的这一生是在战争中度过来的,和生活的战争,和岁月的战争,她是个坚强而伟大的女人,记得小时候,由于我们家姊妹三人,那时候改革开放不久,爷爷那辈一家七八个孩子很正常,因为有了我,妹妹就是多余的了,文化大革命的口号是人多力量大,到后来人就已经超负荷了,接下来计划生育规定,一家只准有两个孩子,但是爸爸妈妈想要有个体贴温顺的女儿,并有了妹妹。
要搞计划生育,要钱,就有了打手,发现那家超生了,就去要钱,但是这是我知道的,那些打手的钱通常都不上交国家,肥肥的都装在自己的口袋里,为了躲避这种强暴的索取,母亲并使出各种手段,东躲西藏,受尽了不少磨难,要钱的人去我们家,母亲毫不畏惧这些暴力,和那些人大吵大骂,打手们被妈妈骂得灰头土脸,本来以为可以要到钱的,其实不然。
后来妹妹终于躲过了一劫,长大了,现在经常听听妈妈说起,那时候妹妹没有得晒太阳,没有风吹日晒的磨练,整天躲在黑屋子中,小时候她全身像是没有骨头的娃儿,瘫软的脚不能走路,奶奶现在说起这些事情,还以为她养不活了,总是老泪纵横,那些泪水中,有说不出的辛酸,后来东扯西拉,妹妹还是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以后到我折磨妈妈了,各种伤心的事,各种顽皮。
长大了,总要外出读书,每次妈妈送我去坐车,总是千叮万嘱,我常常记起,又不敢忘记,后来知道了爱什么,爱是母亲喊出的那声儿呀,且喊不出,喊不出心底那些无限关怀和辛酸,眼角流出的是泪,且流不出,流不出的是对孩子的怜惜和无微不至的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