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散文
梦见散文(精选11篇)
又梦见姥娘
文/路焕京
不知怎么回事,平时不爱做梦的我近几天晚上老是梦见我的姥娘。还是在姥娘家的小西屋里,还是那清癯的面容和花白的头发,还是那样慈祥地看着我。醒来后,我想,莫非姥娘想我了?
姥娘对我有着特殊的爱。我从小常常住在姥娘家,姥娘是把我当亲孙子养的。那时候,舅舅没有音信,妗子又没有孩子,我住在那里给这个沉闷的家庭也添了一些欢乐。不知道姥娘是否有意,她家的邻居们时不时拿我打趣,说让我跟妗子住(方言,过继),喊我“宁二小”(我姥娘家姓宁,我在家排行老二)。在我五六岁时,因为我爹用6担麦子置下前院邻居两间西房,家里粮食接济不上,就把我送到姥娘家整整住了一年多,直到快该上小学时才回来。
1960年,我在姥娘家的那个村子上高小。在那个饥饿的年代,我们每天早晨只能从生产队食堂里打些少得可怜的掺着“瓜菜代”的山药面饼子和公平汤,大人们舍不得吃,留出两个小饼子让我带着到学校当午饭。姥娘知道我肚子受屈,每天中午到学校喊我回家,给我做一碗热汤,再把她的干粮分给我一些。有一次,我们实在饿得忍不住了,在上学的路上大家商量着就把带的干粮吃了。中午,姥娘照常喊我回家,一见我没有带干粮就猜到怎么回事,叫我把她的干粮全部吃完,她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我吃。我那时已经懂些事了,明白我吃了姥娘的午饭姥娘就要饿一顿,所以,从此以后我再饿也不肯在上学的路上把带的午饭吃掉了。
1970年,我在公社当了一年的“半脱产”,还是经常到姥娘家吃午饭。我那时已经是二十多岁了,姥娘还是把我当孩子,每天中午做好饭后,非等我回来才一起吃。我们这里有句俗语:“亲姥娘,后妗子,想起来一阵子。”这句话似乎包含着这样一层意思:姥娘对外孙的亲情也很难持久,要不怎不说“亲奶奶,后婶子,想起来一阵子”呢?我的奶奶在我出生的那一年就去世了,我没有体验过奶奶的爱,不能和姥娘的爱相比较。但我实实地感受到了姥娘那份特殊的至爱,不是一阵子,不是几个月,也不是几年,而是一辈子,整整一辈子。
姥娘的一生非常坎坷,尤其在解放初期那几年,打击一个接着一个,她都顽强地坚持了过来。先是舅舅的事,我只有一个舅舅,1946年参加人民解放军随刘邓大军南下,自从1949年往家里来过一封地址不详的信以后便音信全无。全国解放以后,当年参军走的人有的当了军官,有的复员转业,即是牺牲了的烈士也有个准信。天天盼,月月盼,年年盼,对于一个母亲,唯一的儿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该是何等的痛苦与煎熬!虽然后来我姥娘家按规定享受烈属待遇,但是那份刻骨铭心的牵挂却是任何政策也代替不了的。
再是姥爷的事,我舅舅刚结婚不久就参军走了,走那年才17岁,膝下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儿子没有音信,孙子没有指望,姥爷急火攻心,躺倒后再也没有起来,终于1952年撒手而去。那一年我5岁,我至今还清楚地记着,姥爷静静地躺在南屋的草铺上,姥娘和我娘、我小姨哭得昏天黑地。
接着是妗子的事,丈夫苦等无望,又没有个孩子,妗子于1955年改嫁。解放初期时兴“寡妇带家产”,妗子当时是村干部,提出要一部分钱。姥娘家孤儿寡母,哪来的钱?本来,她们家在本村的亲戚不少,姥爷在世时还可互相帮衬,姥爷死后就渐渐冷落了。以一件小事为例,姥娘家住在村子当中,吃水的水井都在村外,姥娘是小脚担不了水,多少年来她们家吃的水都是村里派人给担的,人情冷暖可见一斑。没有办法,姥娘狠了狠心,把房屋和院落的北半部分(包括东房西房各两间和北房的房基)截开,低价挑(方言,卖)给了一户梁姓人家。
姥爷的死,家里塌了顶梁柱,妗子改嫁又带走一半家产,姥娘家的天全塌了。搁在一般农村妇女身上,可能早就扛不住了。或许在姥娘的心里还存在着对舅舅的一丝念想,或许姥娘心疼我小姨,她才坚强地走了过来。只是,从那以后我很少见到姥娘脸上的笑容。
我1968年高中毕业回乡后,我爹和我娘曾对我提起,姥娘老了,接她到我们家又不肯来,希望我到姥娘家安家,姥娘也有这个想法。说实话,侍奉姥娘的晚年我一点意见也没有,但我确实不愿到外村去安家落户。就连毕业前一位在柏乡县工作的亲戚捎信给我,让我把户口转到他家将来也好安排工作,我都没去。后来,我小姨结婚,婆家正好是本村的,这件事才算过去。事情虽然过去了,姥娘仍然像过去一样亲,但我总觉得辜负了姥娘那柔弱而殷切的希望。
1979年腊月初三,姥娘的小脚顽强地走完了七十三个年头。她得的是食道的病,我去看她的时候吃饭已经困难,我真不知道用什么话安慰她。但姥娘似乎什么都明白,她的表情仍然是那样的平静和安详。
当我在第一时间得到了姥娘去世的消息时,强忍着悲痛,攥着县民政局开具的烈属介绍信,从县物资局买了一根1立方多的木材,送到姥娘家做了一个三独(棺材的帽和两面的帮都是独板)的棺材。这是我对姥娘尽得最后一份孝心,我只是想让姥娘走得体面些,不被那些冷漠和白眼的人寒碜,让乡邻们知道她也有儿孙。
送走了姥娘,并没有送走对姥娘的思念。三十多年来,不仅逢年过节,即使平时,我也常常忽然间想起姥娘。其实,我早该明白,这几天连着做梦梦见姥娘,不是姥娘想我,是我又想姥娘了。
我梦到你了
文/王建春
今天是社区服务中心集中值班日,幸福村部委成员刚开完例会,冷不丁闯进一位老妇人,径直走到村第一书记高林面前,将一塑料袋山板栗往他怀里一塞,笑眯眯地盯着,半晌说道:“我梦到你了!”
众人一愣,齐刷刷投向这个不速来客:五组村民张二狗的遗属钱翠花。
钱翠花,虽说有点智障,可整天忙忙碌碌不停歇,除兴茶、种地,60多岁瘦弱的身躯还喂了两头大肥猪,同样弱智的儿子早出晚归,在一组的养殖公司打临活自食其力。前不久,刚搬进“交钥匙”新房的丈夫没能抗过久浸的病魔,撇下孤儿寡母驾鹤西去,使本来有所好转的家庭又陷入重重困难,在入户走访中,高林看到钱家母子简陋将就的床榻,暗暗记在心里。不几日,三轮车驮着两张绵包床架和棕板床停在钱家门前,高林和村文书齐动手,很快帮钱氏母子支好床、铺好被。
文书张正阳爱开玩笑,明知故问:
“钱婶,你说你梦见高书记了。”
“嗯。我梦见他了。”
“梦见他咋了?”
“梦见他、梦见他……升官发财了。”显而易见,老妇人不会开玩笑,可能也记不清了,用话搪塞。
“干部可不兴这些。”张文书有意要为难老妇人,故意板着脸。“梦见他、梦见他……”钱翠花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猛抬头瞥见对面墙上的党旗和党员公示栏,恍然大悟:“嗯嗯,梦见他戴红花了,梦见你们都戴大红花了。”
“哈哈哈……”会议室传出朗朗笑声。
“钱婶,你喝水。”玩笑间,高林已将茶水沏好,端给老妇人。“舍哒,还让干部泡水。”钱翠花接过茶杯又双手推给高书记:“你喝、你喝,我们这儿茶香着哩。”大家伙儿还想和这位有趣儿的老妇人搭话开玩笑呢,人家却已站起拍拍衣袖,一句“你们忙啊,我走了。”风一般出了门。
“哎——钱婶儿,你等等。”高林反应快,追出门外喊住她:“我正好到五组去,你坐我们车回吧。”见钱婶儿半晌打不开车门,高林忙赶过来帮她,钱婶儿坐在副驾驶位置,双手捂住膝盖端端直坐,紧张又兴奋。
“停一下。”车经过一家小卖部时,高林让小杨把车停在路边,一会儿功夫,抱回一大袋甜心米饼干和面包上了车。车到五组钱翠花家附近时,高林扶下钱婶儿,将刚买的甜心米饼干和面包递给她:“钱婶儿,这点饼干和面包,你拿着。”
“舍哒,还让干部买吃的?走,进屋喝口水咯。”小杨和钱婶儿都没想到这是买给她的,钱婶儿更是激动地硬扯高书记进屋。“今天还有事,二回看你。”高林挣脱钱婶儿的手上了车,小杨这才明白高书记原来是专门送钱婶儿回家的。
“我坐高书记车回来的。”“这是高书记给我买的。”“我坐的司机头。”
走了老远,高书记和小杨在车里还能清楚地听到钱翠花大声炫耀的声音。
浮生若梦 无悔于己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冬来天地始冻,冬至细雨生寒。几日连绵的冷雨,淅淅沥沥不曾断绝,愈发阴冷的天气让人也想如动物般冬眠至春暖。周末的我蜷缩在被窝里享受着温暖,眼睛迷迷离离,半睁眼看着窗外昏暗的天空,忆起昨晚回到学生时代的好梦,不知怎的,最近常常梦见过去光阴,梦见在教室端正上课,梦见在操场嬉笑打闹,梦见为考试忙绿复习,梦见好多好多曾经……可是正如歌里唱的一般“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终究,我们都得离开天真岁月的象牙塔,勇敢踏入纷繁复杂的社会洪流。
毕业后,在父母的期许中,自己顺利成为了一名小县城的公务员,在老一辈人看来是捧得了“金饭碗”,于我也就是一份可以独立的生活来源,规矩地在工作中充实自己,自在地在工作中认识朋友,复杂地在工作中体会人生。我对自己的人生没有特别详细的规划,没有恰同学少年的意气风发、壮志雄心,只想择一隅净土,遇一位良人,谋一份安生,平平凡凡过生活。也许在他人眼里自己这叫没有上进心,注定成不了才,但是世界那么大,众人那么多,成为精英的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我就想在普普通通中追求自己的精彩。世间本来就是多数的平凡人加少数的高端人组合起来的,每个岗位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我并不是在为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我只是“怂”得从心。
工作后,才真正开始慢慢接触社会,有温暖友善的同事,有宽容和蔼的领导,也有遭受过冷眼与漠视,被人议论比较。自己多少纠结于怕处理不好复杂的人际关系,担心会有职场的勾心斗角,同样时而也憧憬自己可以变得强大而八面玲珑。可是,现实是自己安分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不过多揣测,不疲于应酬,只是遵从内心地做自己该做的,不骄不躁地过好每一天,完成好每一份工作任务,实实在在的于工作中得到提升和收获内心的那份满足感,努力让自己保持内心的纯真,和那份不忘初心的情怀。
转眼间,自己毕业也一年多了,没有过多辛酸,没有过多坎坷,同样也没有过多成长与成熟,未来的路还要自己坦坦荡荡、无悔于己的走下去,但是仍然庆幸自己还有一个并未尘埃落定的人生。我们身处在奇妙的等待中,等待着某一种不期而遇的未来,所以,当某一天自己在下班后“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时,请不要同情可怜我的平庸,这就是我的一辈子……
我喜欢
文/张晓风
我喜欢在春风中踏过窄窄的山径,草莓像精致的红灯笼,一路殷勤地张结着。我喜欢抬头看树梢尖尖的小芽儿,极嫩的黄绿色中透着一派天真的粉红——它好像准备着要奉献什么,要展示什么。那柔弱而又生意盎然的风度,常在无言中教导我一些最美丽的真理。
我喜欢看一块平平整整、油油亮亮的秧田。那细小的禾苗密密地排在一起,好像一张多绒的毯子,是集许多翠禽的羽毛织成的,它总是激发我想在上面躺一躺的欲望。
我也喜欢梦,喜欢梦里奇异的享受。我总是梦见自己能飞,能跃过山丘和小河。我总是梦见奇异的色彩和悦人的形象。我梦见棕色的骏马,发亮的鬣毛在风中飞扬。我梦见成群的野雁,在河滩的丛草中歇宿。我梦见荷花如海,完全没有边际,远远在炫耀着模糊的香红。这些,都是我平日不曾见过的。最难忘记那次梦见在一座紫色的山峦前看日出——它原来必定不是紫色的,只是翠岚映着初升的红日,遂在梦中幻出那样奇特的山景。
我还喜欢花,不管是哪一种,我喜欢清瘦的秋菊,浓郁的玫瑰,孤洁的百合以及幽娴的素馨。我也喜欢开在深山里不知名的小野花。十字形的、斛形的、星形的、球形的。
我喜欢在黄昏时来到小溪旁。四顾没有人,我便伸足入水——那被夕阳照得极艳丽的溪水,细沙从我趾间流过,某种白花的瓣儿随波飘去,一会儿就幻灭了——这才发现那实在不是什么白花瓣儿,只是一些被石块激起来的浪花罢了。坐着,坐着,好像天地间流动着和暖的细流。低头沉吟,满溪红霞照得人眼花,一时简直觉得双足是浸在一钵花汁里呢!
我更喜欢没有水的河滩,长满了高及人肩的蔓草。日落时一眼望去,白石不尽,有着苍莽凄凉的意味。石块垒垒,把人心里慷慨的意绪也堆叠起来了。我喜欢那种情怀,好像在峡谷里听人喊秦腔,苍凉的余韵回转不绝。
我喜欢别人不注意的东西,像草坪上那株没人理会的扁柏,那株瑟缩在高大龙柏之下的扁柏。每次我走过它的时候总要停下来,嗅一嗅那股儿清香,看一看他谦逊的神气。有时候我又怀疑它是不是谦逊,因为也许它根本不觉得龙柏的存在。又或许他虽知道有龙柏存在,也不认为伟大与平凡有什么两样——事实上伟大与平凡的确也没有什么两样。
梦里花开
文/风过留痕
昨晚,梦见我的办公桌桌面折断了,半边镶成了木板。今天早上,取书时,猛然发现资料架底层凹下去了,细看还有一条裂痕。这资料架上层分三格立书,下面是个浅抽屉,平时习惯把资料架放在里面一格,外面一格随手放一些资料,厚厚的书全在中间一格,底层就凹陷下去了,像要断开似的——跟梦里的情形有些像。梦里的木板纹理,竟然跟我今天下载的文字模板一样——有点灵异的感觉。不知那个梦是今天的预兆,还是今天圆了那个梦?
小时候,做的梦好像都很灵——晚上梦见什么,第二天就会发生什么。记得最清楚的是梦见蛇,非常害怕,第二天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然而总也逃不掉,就会见到蛇。据说,小孩子十二岁之前是有特异灵气的,能预测未来。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在外地干活,家里人总会问我:你爸啥时候回来哩?他们相信我说的就是真的。有一次,四叔又问我:你爸啥时候回来哩?我想:你们怎么老是问我?故意说:我爸昨天回来哩!当时,四叔大笑起来,张开巴掌拍我脑袋……
还记得有一次,我们一伙孩子去三姨婆家玩,三姨婆一见我们就笑:昨晚,我梦见一朵大白菜,还想着,今天会来谁哩,原来是你们来了。三姨婆的梦里如果是苜蓿,那就是婆他们姊妹哪个要来了,我们这伙小孩子在她梦里是朵白菜,一大朵叶子烂了的白菜……
原来,梦还是这样神奇,能预测未来。稍大点了,就希望能从梦中寻出一些关于未来的迹象,然而,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做的梦再不灵了。每一次梦见下雪,就很恐慌,听大人们说,梦见下雪是亲人要离世了,还好,每次都平安无事。然而,二姨婆离世那阵子,梦里竟然一点预兆都没有——过了很久,我才知道的。
那些做过的梦,长长短短的,清晰的模糊的,奇异的逼真的……再没怎么显过灵,过了就忘了。好多不做梦的日子,该发生的依然在发生,偶尔,也有意外,还是一样地过了。在喀什的时候,有一次梦见回家,下着毛毛细雨,满眼都是绿,绿,一丛竹子绿得鲜亮耀眼……第二天晚自习,看23班的学生做美术作业——画竹子,一页一页,涂抹着,那样的绿,衬着窗外绿幽幽的路灯,润湿了我的眼睛,就像淋了一场毛毛雨。
昨晚,那个桌面断开的梦,竟然奇异地,与今天相似。不禁想起,前几天,梦见樱花开——师大校园里那种洁白的樱花,一树一树开得绚烂而纯粹;还梦见梨花开,是小学校园里,我们教室前面的那排梨树,零星地开着花,一树一树就要凋零的样子……
今天开窗子,迎面吹来的风,暖暖的温柔,“吹面不寒杨柳风”,还没看见杨柳发芽,而春天,是真的走近了,这春天的味道,真好。这个春天,不知会发生什么,不知在那花开花谢的梦里,有没有一丝丝迹象可寻?
老屋
文/任刘芳
很小心很小心地把某些失落不了的情感打成捆,收纳到箱底。几年前,一只猫蹲在椅子上,见证了一场不加掩饰的收起。
拿什么来吸干我那些能拧出水来的怀念,那些湿漉漉的眷恋。二月晨霜侵扰的菜园子,三月从厨房背后飘进来的桃花瓣,四月迎风抽芽的白杨树,五月飞舞在屋檐下的蒲公英……
老屋门口的那块青石板,被我的童年磨得又光又薄。那些晾晒在青石板上的往事,一件紧挨着一件,变长、加厚,让思绪拥挤、堵塞。青石板上,我看到了弟弟抓回来的野兔,它不吃不喝地与我们几双充满怜惜的目光对抗着,我看见了我们给野兔冲的黏糊糊的豆奶粉,我仿佛闻到了奶粉的香甜;我还看到了被我们驯养成功的小鸟,正在一步一步跳动着,啄食着碗里黄色的小米;还看到了从深山溪水里抓来的螃蟹,它们排着队横着走……
能像柳絮一般,被风扬起的,必定是某种脱俗的轻盈,那些停留在脑子里,和阳光一个颜色的轻盈,总是扎根在记忆的最深处,除非把生命连根拔起,否则很难忘记。
我庆幸奶奶在地震前就离开了,她安然地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屋。奶奶走后几年,就地震了。太多的人都铭记着那个黑色的日子,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二日,它像尖刀一样插入村子的心脏,插入老屋的心脏。等我回到家,残垣断壁的老屋,像受了重伤的老狼,匍匐在大地上。屋顶的横梁断裂了,后墙扑倒在屋子中间,院墙裂开了几道宽宽的伤口,水泥铸成的井台也裂的面目全非……村头的坟地里,又堆起了几座新冢。人们都只用眼神来交流,语言在村子的上空静默了。
此后全家便搬离了老屋,从离开老屋后便一次都没再迈进过,那些不曾保养过的记忆,却依旧嫩嫩地年轻着。新家是用钢筋水泥铸造的,总感觉有一种僵硬的冰冷,少了老屋炊烟里的温暖,少了老屋木楼梯上的乐趣,少了老屋井台旁的嬉戏,少了老屋橘色灯光下的温暖……关于老屋,我愿意把它以最新鲜、最美好的状态保存在心底,并偶尔贪婪地拿出来咀嚼,滋养逐渐固化的灵魂。
前几天去参加闺蜜的婚礼,就顺便去老屋看看。老屋老了,老的只剩下凌乱的干燥,以及蔓延在记忆里炊烟的味道。门口的青石板不再光滑,并出现了几道裂痕,院子里的水井,像老人的手,皲裂了很多道血口。井台边裂开的纹路里,挤出了生命的味道,不知名的草小心翼翼地舒展着季节的眉头,讨好般地摇晃着夹缝里的生命。墙与墙之间,是一道裂开的伤口,伤口蔓延得很彻底,把眼睛搁浅在伤口里旅行,上面是三月的天空,澄清过的蓝,下面是破土而出的绿,一脸期待地吸吮着带风的阳光……远了,老屋的年轻离我越来越远了。
很多时候,我都会梦见老屋,梦见在老屋的木楼梯上“蹬蹬蹬”地手舞足蹈,梦见捉迷藏时我躲在阁楼里睡着了,梦见奶奶从箱底给我们拿出大块大块的冰糖,梦见妈妈在井台旁搓洗着我们的衣裳,梦见在老屋后面的鸡窝里捡蛋,梦见在厨房背后的桃树上摘桃……在梦里,我还是个孩子,一个有梦的孩子。
站在正午的阳光里,沉默地宴请老屋里飞扬的彩色尘埃,那些美丽如同花园的记忆,那些经久不衰的纯粹,连同奶奶的笑脸,一起绽放在心尖。不管现实多么不尽人意,我们需要给自己内心留下一方净土,让梦在那里葱茏。转身时,身上落满了时光的安然!
落叶的梦
文/马宇清
“一叶落而知秋至”。落叶从初秋就开始了。当透过树林的风声,从细柔变得重浊,从舒缓变得急促,从瑟瑟变作沙沙,那落叶也从偶尔的飘落,日渐的多起来,不觉就时时处处的看见成片成片的落叶了。
枣树的如铁的枝干似乎极坚强的,却在第一声秋风里便有细碎黄叶纷纷飘坠,不几天就枝叶萧疏了;而柳树,人们似乎只欣赏它的婆娑多姿,却忽略了它的坚韧。当枣树落尽了叶子,四周的树木也只剩下三两片黄叶的时候,看那柳树,长长的枝条在寒风里舞着金色的秀发,树叶依然茂密坚劲。如果说乍暖还寒时节,那沿河浅浅的鹅黄是初春的少女,而此时却是雍容典雅的贵妇了。柔是柳的品质,却从来不弱,令人想到老子“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的句子。
落叶是整个秋季的主题,不管日夜晨昏、风霜雨雪。落叶是叶的宿命,不管叶的色彩形状、树的大小高矮。
落叶是一首诗,写尽了秋的五彩与简约。枝头的树叶愈来愈稀疏,直到初雪纷飞,金色的落叶犹在风中起舞。橙红的黄栌的卵形的叶子,火红的五角枫星形的叶子,金色的银杏的扇形的叶子,本身就精美如一个个音符、一页页诗行。在夕阳里映着金色亮光的槐叶,在风中纷纷飘落像金色的细雨,无声无息;白杨树有着细长叶柄的厚厚的树叶,在风中摇落,沙沙如雨;梧桐树的肥大的叶子已经半枯,在寂静里落下,不时被横斜的枝桠扯断下落的弧线,最后沉重地跌到其他落叶上;矩形的樱叶在空中划了一个问号,就流星般的消逝了。
有谁能听懂落叶的歌吟?
你见过霜晨的落叶吗?在初冬的深沉的夜里,暴露于寒气之中的树叶像得到了什么人所不解的秘密指令,成群结队地从树上泻下,铺天盖地,无边无际,是如何地悲壮而且悲哀的事!
你一定见过霜晨树下那厚厚的落叶,那是带着鲜活的绿色、散发着生命的清馨的,你不忍心踏上去,蹲下,捧在胸前,你聆听那叶的声息,静静地想象着那个夜晚——那个无情的夜晚。那是个悄无声息的夜晚,那是个繁霜漫天的夜晚,那是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那是大树与叶的抉别,该有多少叮咛与不舍!那是一种负荷散落的轻松?抑或是痛切离别的沉重!有人说:树叶落了,还有再生的时候,但那是来年的新叶,而今天的落叶已经永远地归于泥土了。
有谁能听懂落叶的叹息?听懂极细微、极轻悄的叶的心语?尽管很轻很轻,似乎无所怨尤的命运,随风飘落的灵魂,那分明是一声叹息,在宁静的夜、在空旷的晨,你仔细听,用心听——是对生的眷恋,是回归大地怀抱的释然?是对夏的留恋,对秋的伤感吗?是感叹生的短暂,岁月无情?是感叹此生无着,随风飘零吗?那厚厚的落叶啊,是厚厚的书页,记载着四季的阴阳、天地的轮回、远古的回声。你仔细听,你用心听。
叶的生命是短暂的,又是漫长的,有何必因其生而欣喜,因其落而哀伤呢?
落叶是叶的宿命。归根是叶的永恒。你看那落叶静静地躺在深秋的原野,温润的河边,巍峨的悬崖,荡漾的碧波……沐浴温和的阳光,闲看高远的白云,谛听夜风的款语,承接无声的霜露,他们似乎深深地睡着了。在无边的睡眠里,他们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乍暖还寒时节,那枝头吐出细柔的鹅黄,如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在春风里与初开的鲜花躲猫猫;梦见夏日的绿荫,粒粒的青果,她们姊妹们拥挤一起的圆满;梦见秋风初凉,她们一一向大树母亲告别,不顾自身流落何处,依依不舍地离开枝头;梦见雪花轻轻悄悄地飘落下来,一层层覆盖在脸颊上;梦见自己的泪珠也凝结成冰雪,在不知不觉中沉入沉睡的洞穴,像白雪覆盖着的宁静洁白的婴儿……
叶的梦已随风远去了,大树依然年年长出新叶,婆娑着无边的生机。一年一度的落叶啊,她只留下三样东西:曾经的对大树的眷恋;一层层化为泥土的沉默;和遥远的对夏日绿荫的梦想。
梦见武则天
文/王紫萱
做完一天的功课,洗了洗,我开始了今天的阅读。读着盛唐时期的书,漫游在历史的长河中,不知不觉中却睡着了。突然间,我就到了一个热闹非凡的繁华地方,这里驽马鲜车,青衣小帽,街道上人来人往,有买糖葫芦的、有玩杂耍的,还有挂着各式各样灯笼、飘着五颜六色旗号的小酒馆和小旅馆。这时,传来了一陈哒哒的马蹄声,过来了一支庞大的队伍,队伍后面一个八人抬的金黄色轿子富丽堂皇,左右两旁跟了一群宫女,后面还有护卫。这是谁呢?我急切地想探个究竟,于是就脚踏滑板嗖一下来到轿旁。轿子停了下来,轿帘缓缓挑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出现在眼前,她就是一代女皇武则天。武则天看着我一脸的诧异,瞪大眼睛看着戴着滤光眼镜的我问道:“你是谁,从哪里来?”
我回答道:“我是21世纪的零零后,来自美丽的新中国!”她让我随她一起去大明宫。一路上她不停地询问。我给她讲了2017年的中国,高楼大厦入云端,有四通八达的高速铁路,有像鸟一样在天空中飞翔的空客,从长安到紫禁城只需一个半时辰;我们有手机、电视、计算机,有机器人为我们做饭;我们有火箭、有航母等等,我给她讲了很多她听不懂的事情,她听后不禁感叹说:“你们的社会真好,我也想去看一看!”“好,那我就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时代,我们的盛世中国去!”我开心地说。
突然,“叮叮叮……”急促的铃声惊醒了我。我朦胧的眯着眼睛,看看房间,武则天呢?哦,原来我梦回唐朝了啊!
梦里人生
文/胡秀娥
新世纪之春的一个午后,扬沙正像前晚天气预报的那样如期而至,楼前建筑工地高耸的吊架上,红旗猎猎作响,其后的背景——天空中黄沙弥漫,一片昏暗。
这样的时刻让人百无聊赖,不能出门会友,不能逛街,更无法出游,干什么好呢?
突然想起早晨丈夫对我说的梦来:我病了,危在旦夕,丈夫焦急万分,无计可施,突然祥光四溢,观音菩萨在空中显灵,观音手持净瓶,神态安详,净瓶中一束金黄的花灿然开放。他凌空飞起,接那束黄花递到我面前,花香飘来,我的灾难便结束了。
这样的梦奇妙、美丽,像一则神秘的寓言,更兼着家人的关怀与情意。在对它所挟带的信息神思冥想之际,我走进了留在记忆中的一片片梦里风景。这片片风景叠成一条时光隧道,溯流而上,几番栖迟,窗外令人沉闷的扬沙无声无息地退去了。
许多杂乱无章的梦消逝在遥远的夜幕中,而留在心底的梦以特有的方式记录了曾经的悲欢忧喜。犹如离奇诡异的花朵,在遥远的时空大幕上亮丽而生动。与它们相比,历历往事只是依稀的青草,点缀在稀奇古怪的花朵中间。
上初二的时候,小村中的姐妹们相继辍学,我成为唯一在外寄宿读书的学生。每两周回家一次,二十多里的山路成为年仅十三岁的我的畏途。我害怕那寂寂的山路,更害怕半路上不期而至的狂风、暴雨,期望父亲还像儿时一样拉着我的手陪我走。但是除了送我到村口甚至再远的路口,父亲再不能做更多了。许多次我哭着走完那长长的路。有一天做了一个梦,父亲来看我,我无比欣喜飞奔去迎接,却见父亲拿出一本书向我打开,里面是五彩的丝线,然后他说:这是送给你的,你自己去编织吧。然后扭头走了。丝线是村里小姐妹的最爱,她们用它绣被巾、鞋垫等等,到有了意中人,便送一双鞋垫作为信物。醒来后,我回想起这个梦,觉得这是一种暗示,要我好好读书,编织出自己多彩的人生,而且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从此,在异乡的风中,没有父亲在身旁的日子,我开始默默地面对生存、学业,甚至困惑与眼泪,直至走出大山深处。
当我在黄河畔的校园里完成高中学业,即将参加黑色七月的竞争时,我做了这样一个梦:在故乡有着清澈泉水的山沟里,我沿着长长的云梯攀援而上,当我偶尔低头向下望时,地面的人变得小如蚂蚁。我已攀援太高,一阵晕眩真切地传来,我告诫自己,别往下看,否则,将掉下万丈悬崖,万劫不复。然后颤栗着一步一步向上爬,至顶端大约两米多的地方,梯子到头了,我必须向上跳跃才能抓住顶点。我没有退路,使足力气向上一跃,成功了。方方的一小块地盘加上我有四个人。虽然登上来了,那一小块地盘还在摇晃,我吓得心惊胆颤,紧紧地抠着地面才不至掉下去。
同一时期我还做了另一个梦:我沿故乡的山坡往上走,不知为何特别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突然一盏灯在黑暗中亮起来,浑身一下子充满了力量,轻松地上了山坡。
那一年夏天,我考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新闻系,成为小村有史以来第一个大学生。而且像圆梦一般,我们班只考了四个本科生,冥冥之中应验了梦中山崖顶端四个张慌失措的攀援成功者。父亲说:那灯光就是读书,读书改变了我们这个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家族的命运,我们的后代不再是睁眼瞎,而成了有知识的人。
更多的梦杂乱无章,平淡无奇,隐没在岁月的帷幕后无声无息。
有一度时期,我常常梦靥,在梦中我孤独无助,惊慌不安,期望有一只手把我从可怕的深渊中救起,就像儿时睡在身旁随时准备照料我的妈妈一样,然而每次总是在绝望的恐怖中挣扎着逃出梦境。
梦见被人追赶,扭头看时常常是青面獠牙、面目狰狞的怪物,拚命奔逃,一越千里总也摆不脱身后的阴影。
梦见遭人陷害,被人使劲按入水中。
梦见恶狗朝我狂吠。
梦见熟悉的人突然变了一张蓝色的脸,伴着狰狞的笑容。
梦见被人杀死,灵魂化作一团气,满怀悲愤与屈辱飘荡在街头,喊着:我要复活,我要报仇。
好在许多的时候,我都能急中生智,凌空飞起,甩掉恐怖的追赶者。好在梦境再恐怖,大梦醒来是早晨。而且令人恐怖的梦,我总是有意无意间从我的记忆中把它们删减掉。我喜欢阳光明媚、轻松愉悦的东西,哪怕梦。
于是,在梦中,太阳也成为常客。
——我穿过长长的走廊,那走廊里空无一人,昏暗寂静,然后来到了一个侧门,推开它,一切豁然开朗:太阳静静地照着,山林开阔寂静,鸟鸣声息,我的心安宁而平静,静静地欣赏眼前之景。
——我乘着马车飞奔,不知为何来到了悬崖边,下面是淼淼大海。一瞬间,我凌空飞起,在碧蓝的海面上时而似蜻蜓点水,时而昂首向天,飞越了漫长的水域,飞上了山顶。山顶上,花开正艳,果实正饱满,太阳在闪着熠熠的光辉,有薄雾飘起,使得太阳柔和而不刺眼。我坐在山顶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满意足。
——一个飞沙弥漫的日子,太阳在天幕上闪着诡异的光,我一跃飞起,手中举着匕首狠狠地刺向太阳。
——我站在莽莽的高原上,偌大的世界只我一个人,我仰望着天空,天空中有两个太阳,一大一小,那大的不时变幻形状,有时成一不规则四边形;有时成长方形,它扭动着,变大。我惊恐万丈,感觉那太阳会飞下来将我吞没。这个念头一闪过,那大的太阳放出万丈火焰,似闪电一般飞速而下穿透了我脚下的土地,发出炮一样震天的隆隆声,在我的眼前砸出一个巨大的坑,留下一圈圈隆起的虚土,触目惊心。
在现实中,人被困于各种客观条件常常显得无能为力。在梦中,我们却能超越所有的困忧,飞翔游曳。在那里我们看见现实中梦想的一切,甚至看见早已离去的亲人,我们曾经以为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但在这个珍贵的地方却意外地相逢。
记得小时候,父亲不止一次地说:我算过了,我不能像你爷爷那样长寿。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成为困扰我多年的结。我的劳苦功高、至亲至爱的父亲怎么可以这样。于是无数次我梦见父亲离开了我们,我哭得死去活来,然后不顾一切,自己死去,穿过沟通阴阳二界的长长通道去找他。我声嘶力竭地呼喊,然后看见鹤发童颜的父亲回来了,回到了我们的家,平静地说:我不是在这儿吗?我惊喜万分,说:爸,你看你根本没有说准,你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不是依然健健康康吗?那种由衷的亲切像空气一般,弥漫在我的睡眠中,轻风一样掠过我的面颊。醒来时,那泪痕依然冰凉在目。
最近,姥爷接连两日出现在我的梦里。他背不再驼着,呼吸也不再急促困难,头发乌黑而健康,看上去生气勃勃,全然不像生时的艰辛与疲惫。他对我说,我和他们拉炭路过这里,来看看你们。我说:姥爷,这么冷的天,您千万不能走了。接下来的一日,姥爷又出现了。依稀是他的旧宅院里,门外栽着一棵海红树,树边系着拉车的牛。就像是我毕业了,或者远行去,姥爷说:把你的行李放在车上,让他们给你捎回去。这两次梦中,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久违的亲情,好像儿时假期到姥爷家,享受到的暖暖情意。
一位心理医生说,梦是自己写给自己的一封封“心信”,是我们“心灵的魔幻写实作品”。奇妙、诡谲、多姿而令人着迷的心灵活动。在这里,我们揭去了白日做人的面具,借助于睡眠而进入一种黑而幽深的通道,开始上演一幕幕超现实的心灵剧。有时我想,但丁的《神曲》极有可能是梦境的艺术创造。
我梦见自己被强敌追赶几至绝境,仓皇不择去路时,遇见一白胡子老者,他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手中拿着三种色泽艳丽的花,又似乎是苗儿,黄的一种清晰地在我手中。老者说:有此于手,走到哪儿,你将有生生不息的生命之源。
这黄花不知和丈夫昨夜梦中菩萨手中的黄花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总之,我有一种深刻的安慰:不管遇到什么惊涛骇浪,冥冥之中将有一种力量引导我,拯救我,我将无惧也无忧。
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日子,我多年来清静悠然的日子出现了不谐音。遭人猜忌,被人挤兑甚至小人围攻,昏惨惨似末日将至,我的心灵经历了人生中又一次坎坷与沧桑。我开始重新观照人群,发现真正光明磊落的人并不太多,自己不努力却怪别人比自己耀眼的人又不乏其人。我哭过,愤怒过,也曾千里迢迢出游,企图摆脱烦恼。然后我突然了悟,我有什么理由奢求芸芸众生有更多的爱心、更高的理解力?我们能奢求的只有自己!于是我由最初的怨天尤人转而调整自己,用一种尽可能的宽容去认可、理解周围的世界。在新世纪的曙光升起的前夜,我再一次沉沉入梦。我又梦见自己被人追逐,比以往的追多了现代化的武器,枪声隆隆,弹片飞溅,激烈无比。我在山峰沟谷间惊慌地逃。越过山、跨过谷,风一般急速与轻盈,终于甩掉了追敌,心情瞬间放松,开始悠闲自在地爬山。那是真正的悠闲,没有惊慌,没有重负,更没有使命,我只是随心所欲地走,就像多年来深刻期望的那样。忽然便走进了满山遍野翠绿如新竹的树林。树干不是很粗,却匀称修长挺拔,翠碧可人。其上枝叶葱茏,生机无限。树与树之间用同样翠绿的短枝连接着,像经过高水平园艺师精心嫁接而成的一架架翠绿的梯子,我一边向上走,一边轻轻地拽着那树干,心中无限惬意与轻松。
我喜欢这样的梦,我知道从今以后我将处变不惊,镇定从容。没有坎坷,哪来平坦?没有苦难,哪来的幸福从容?
也在这一个春天,一位多年来像父亲一样关怀我、鼓励我的长者离开了小城。梦里,我追随着他的身影急急奔跑,到岔路口一下失去踪影。我记得我很坚定地对跟在我后边的人说:走右边。然后便走到了万丈绝壁,绝壁下涛声阵阵。我竟毫无惧意,如壁虎一般轻松地从根本没有路的绝壁上攀援而过,如履平地。然后一方刚开垦出的新田横亘眼前。
接着我便梦见一方绿茵茵的田地,我问田主要了幼苗,说,我要种出一块好田来……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亲人而外,能够得到一份真切的关怀与帮助你的人并不多。当有一天,他们不在你身边,你会发现真挚情意照耀过的地方,已是春意盎然,绿草茵茵。那份关怀早已落地生根,永远永远不会消逝。你从中已汲取了力量,你不仅能自信地走好自己的路,而且有足够的爱去关照生命中需要帮助的其他人。
常常我会在怀想中感动,泪光闪闪,忘却一切。
那瑰丽、奇诡的片片梦境,是我们潜意识奔涌的心潮。普鲁斯特说,睡眠与现实的关系是海水与岛屿的关系。这样的比喻简直奇妙之极。那像海水一样宽广深厚的梦景润泽了我们岛屿般孤立干燥的现实生活,成为我们心灵生活中不可分割、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它给我们暗示,给我们力量与信心,更给我们以深切的慰藉与关照。
人的一生当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用来睡眠,而睡眠中有五分之一的时间在做梦,梦占据了我们十五分之一的人生,据保守估计,在这“另一种人生”里,我们至少要做十万个梦。
在绮丽、广袤的梦世界里,我只是一个在大海边嬉玩的孩子,不足以言梦之丰饶,只能是拾贝一般,把玩一些爱不忍释的梦景。“此景只应梦中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在这样一个沙尘弥漫的春日午后,试着以文字将一段段心灵梦影定影下来,纪念在流逝岁月中心灵历练过的痕迹。
梦见满山的杜鹃花
文/刘福田
春来多梦,昨晚梦见满山的红杜鹃,我脚步不知疲倦地追求着眼前嫣红的花丛,岁月的枝桠间跳动朵朵姹紫的锦绣年华,春天在生命的画布上开始斑斓上色。
早些年的春天,我曾在多个景区游走,目睹过春日煽情的杜鹃花。无数次心里滋生感叹:是谁点燃了这千万朵火炬,灿烂了这神奇的土地!是谁高扬起进军的旗帜,以排山倒海之势,猎猎迎风于雄楚的山川!就是这典雅而壮观的杜鹃花,是最朴实、最顽强的花族!
后来,我又无数次地去过湖南,每逢三四月间,在那广袤的江南大地的山野间,就会开遍了火焰般的杜鹃花,在浅绿色地表的映衬下,这是一种生命力在和风中激昂地起舞。
记得有一年爬上岳母家后面的大山,除看到大红、粉红色的杜鹃外,还看到了米黄色、紫蓝色的杜鹃,这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家族,这些花儿一簇簇、一丛丛,真是缤纷灿烂,美不胜收。
后来查阅资料知道,杜鹃花喜生于空气洁净的山间或丘陵。它喜阳光,但又忌曝晒,其生长的理想条件是气候冷凉,空气潮湿,云雾缭绕,雨量充沛地区,所以在江南的山区漫山遍野都能觅到它的身影,这不足为奇。
绽放在白居易诗句中的杜鹃花更加妖娆,他先是在诗中云:“闲折两枝持在手,细看不是人间有。花中此物是西施,芙蓉芍药皆嫫母。”再是在一首叫《戏河山石榴》的诗中曰:“小树山榴近砌栽,半含红萝带花来,争知司马夫人妒,移到座前便不开。”是慨叹它的不易栽培。乐天的另一首《咏杜鹃》诗:“哗哗夏煌煌,花中无此芳。艳秋宜小院,条短称低廊,本是山头物,今为砌下芳。千丛相面背,万朵百低昂。煦灼连朱槛,玲珑映粉墙……”
杜鹃花也是有故事的,有着优美的传奇。相传远古时蜀国国王杜宇,是一个很爱百姓的君王,他遭人暗杀后化为子规鸟,人们便把它称为杜鹃鸟。每当春季,杜鹃鸟就飞来唤老百姓“快快布谷!快快布谷!”嘴巴啼得流出了血,鲜血洒在地上,开了漫山的杜鹃花。正如唐代诗人成彦雄写的“杜鹃花与鸟,怨艳两何赊,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
梦游江南,徜徉在杜鹃花的海洋里,迈开脚步走,一路走进山的深处、云的深处、人的深处、花的深处……回首凝眸,满山都是魂牵梦萦的杜鹃花!
一阕唐诗一剪秋
文/杜明芬
悠闲的秋日,泡上一杯菊花茶。看着菊香悠悠,在时光里氤氲。暖阳的午后,随意翻开一册线装的唐诗,读李白的“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读王维的“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一抹清凉即在心间散开。
闲读一首首唐诗,在秋的季节里纵情高歌。“许多人,应当都做过那样的梦。梦见自己回到唐宋时代,用一首诗换一壶酒,一阙词换一座城。梦见古道扬尘,长亭折柳;梦见泛舟江湖,纵酒放歌。梦见月下采莲,红袖添香。梦见琵琶弦上,相思如雨。”我总觉得秋的季节里是最适合读诗的,天气清凉,云烟俱静,最容易领略到唐诗的优雅和美丽。在优雅的文字里沉浮,在凉秋里品味时光,岁月静好的姿态即在此中了。
读诗时应是怀着一种淡雅的心境,在字里行间中品味诗情。 读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林和靖踏雪寻梅、悠然隐逸的恬淡情怀,便即刻浮现在脑海。看到被风打落的梅花,陆游写下:“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之句,看到梅花曲折的命运,诗人怎么会不想起自己的仕途坎坷?“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有松喻己,有松赠人。刘祯希望他的弟弟能如雪中松,有逆境却不畏雪霜……每一首唐诗都是一副盛景,或是烟雨弥漫,或是淡雅水墨,你若是细品,就会发现它的美好。
喜欢唐诗的人,心中应该都有一个关于唐时风月的梦,梦境里也许是“水宿烟雨寒,洞庭霜落微”;又或许是“野坫投荒三四间,渡头齐放打渔船”;也许是“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又或者只是“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那些美好的意象里,许是有翠翠倚楼而看的风景,也有江边垂钓者的淡泊情怀。许多不为人知的美好风景、苍旧时光被诗词一一记载,如今再度翻来,真是韵味颇浓!
在秋日的午后,泡一壶清茶,倚在老式藤椅上,手捧一卷唐诗,细细品读,慢慢深入。去踏雪寻梅,也去高山访松,去梦呓太湖,也去徽州看景。看时光安稳,风月辗转,那将是这个秋日里最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