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散文
学校散文(精选20篇)
我的校园,我的青春
文/管勇
2010年9月,一个秋风飒爽的季节,我走进了这所有着近60年校龄的千亩大校园。这里依山傍水,可以用一个绿字来形容。进校的路两边,绿树成荫,花朵盛开,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么和谐。成片的绿色让人目不暇接,感觉这里不是学校,而更像是一个自然景点。湖水与岸边的柳树、花园和行人走道,不用过多地去修饰,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开学了,我迎来了学习生涯中的最后一个军训。虽说整日在太阳下艰苦的训练,但能和新认识的朋友诉诉苦,心里多少得到了慰藉。这也让我看到了学校对学生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的重视。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当军训汇演结束后,我深深地留恋着这次军训。我知道在军训中我学会了吃苦耐劳,学会了团结互助。
学校开设了20多种专业,我选择了一个比较热门的专业——轿车维修与检测。我庆幸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我热爱汽车,是一个十足的汽车迷,各式各款的车型让我陶醉。数十门课程让我更深地了解汽车。在上课时,老师对汽车的渊博知识,让我感到敬佩。老师总是耐心地把知识传授给我们,并注重把理论教学与实际操作结合在一起,使我在学习中不会走进盲区。每当我遇到不懂的知识,向老师请教时,老师总会乐此不疲的为我答疑解惑。
在课余时间,学校组织了各类的社团活动及体育赛事。我积极地参加了汽车文化社团。在社团里,我找到了一群志趣相投的朋友。通过社团活动,我学会了为人处事,学到了许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并且充分的展现了自我。
2011年1月6日,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这是云南交通高级技工学校升级为云南交通技师学院的喜庆日子。在这一天我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因为我见证了学校的辉煌崛起,见证了学校历史般的跨越,我看到了学校美好的未来,我期待着学校再翻开一页华丽的篇章。
转眼间我二年级了。在过去的一年中我收获良多,受益匪浅。我学习了不少的新课程,我发现每一个学科的知识都是紧密相连的,我要更加努力地学习。因为我马上就临近毕业了,时间越来越紧迫,我要在余下的时间里,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不断地充实自我。
“六一”快乐
文/郭利
小时候家里孩子多,家境清贫,每年“六一”的时候,父母既不会带我们出去玩,也不会给我们买衣服玩具。唯一期待的是,“六一”儿童节那天学校会开庆祝会,有时是文艺演出,有时是队列表演。可是,年年盼“六一”,年年都失望。因为,无论是什么活动,能够上前表演的只是那些聪明、漂亮、开朗大方的同学,并且几乎年年都是他们上台。像我这样普通寻常的女孩,从来就没有过哪怕一次机会,能做的只是坐在台下或者操场边挥舞塑料花和使劲鼓掌当观众,看着他们容光焕发的表演,我的内心无限忧伤难过。
日月如梭,十多年后我也当了老师。虽然时代不断前进,物质开始丰富,可学校里“六一”的节目却是依然如故。想起我小时候落寞忧伤的“六一”,我多么想我的学生能够都走到台上。然而,我只是一个年轻的教师,根本无力抗拒学校的要求,只能在自己班里开个小型的联欢会,让每个孩子都参与进来,稍慰遗憾。
又过了十年,我离开了课堂,成了教导主任。去年“六一”前夕,正好有个班主任请了半年的病假,我去代班。那一年学校组织队列表演,照例是要求每班选出二十名同学参加。这一次,我没有犹豫,一定要全班四十个孩子全部上场。我说我们不要奖励,只要快乐。我要让所有的孩子们——无论优秀还是普通,无论开朗还是胆怯,都能过一个没有遗憾没有失落的快乐儿童节。在我的执意坚持下,组织活动的学校领导只好让步。
表演那天,我们班虽然上场人数众多,显得不那么整齐,但他们都精神抖擞,尤其是平常淘气或者成绩不好、极少有机会表现的孩子更是格外努力,虽然有时因紧张而出错,却是极认真极卖力的神情。我忽然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儿童节,想起了那个坐在台下角落里落寞的小女孩,我忍不住眼泪上涌,感慨万千。
这时候,我的孩子们结束了表演,向我飞奔而来,看着他们每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看着他们每一份生动开心的表情,我的内心也充盈了快乐幸福。是的,我没有过一个快乐美好的“六一”,但我终于还给我的学生们一个美好快乐的儿童节。
想起桂花树
文/大四那年
吃完晚饭,街上散步。突然闻到一阵花香,是桂花香,直钻鼻子里。桂花树就是这样,它长在哪里并不引人注意。你经过它的身旁,它就会不经意地香到你,是浓烈的清香,你立刻会深深地呼吸两口,然后陶醉在馨香里。秋天就这样结结实实地来了。
秋天总是让人沉静一些。你本来想往热闹的地方走去,是人多的地方,或灯火流离的地方。在突然闻着桂花香之后,你只想往安树多的地方,幽静的地方走去。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带着满鼻的花香。
你并不会想到,还会碰到第二棵桂花树。然而它还是一阵直钻鼻腔的香,让人猝不及防的香。这样的夜晚,便有了幽幽的心事。
突然一下子,就想起家乡初中校园里,那两棵老桂花树。初中那得是哪一年呢,至少是20多年前了吧,得好好掐指算算。
28年前,我开始在一个叫广村的村庄上,上初中。记忆里,那个初中,应该叫月山三中,但人们更多地叫它广村初中。在当时,那应该是我家那个小镇上最好的初中了。
那个学校依山而建。确切地说,那也不能算山,只是一个土墩。大门在山脚下,一进大门,就是拾级而上的台阶,通往第一排教室。然后斜向右,再拾级而上,才到第二排教室。要到第三排教室,还得拾级而上。而这儿,也就到了山顶上。我初一住校的宿舍,就在这个山顶上。
山顶上,是疏疏落落的松树,估计都是自然生长的。13岁那年我第一天住校的傍晚,报完到后,我一个人站在宿舍门口,怅怅地望着松树林,人生第一次感受到孤独。此前,我从没有离开过家,这也是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并且就此将在这个离家30里外的小山包上,一个人开始几年的住宿生活。突然有种控制不住想哭的感觉,但又如何能让别人发现呢,我赶紧冲进宿舍,把头埋进被子里,强忍着把泪水压了下去。多少年过去了,我也曾无数次遇到孤独,但从没有一次比它更强烈。尽管身边不时有人经过,但我仿佛一个人落在大山里,看见孤独像一个大影黑压压地把我笼罩,而人像一下子被抽掉了什么,是那么铭心刻骨。
从山腰到山脚下,则是密密的竹林。竹子都是高高的,粗粗的。我们课间的玩耍,都在那片竹林。我记得学校里每天最壮观的景象,就是一到下课吃饭时间,整个学校的孩子就像山洪一样,从山上冲下来奔往食堂,用饿虎扑食都不能形容。总是在臆想里,觉得万一有哪个家伙一不小心控制不了身体摔了怎么办,岂不被后面的山洪顷刻碾碎?但这样的事情自不能发生,因为有竹林,只要你稍有失控,就可一把抓住竹子。
学校应该有些年岁了。大概听人说,那个山脚下全木质的二层食堂小楼,是葡萄牙殖民时期传教士建造留下来的。在整个山包上,那是最独特的建筑。学生吃饭都在一楼,二楼则住着少量的教职工。我曾经有机会,偶尔跑到二楼去溜溜。你踩在那木拼的地板上,总是发出有年代的咔嚓声。
而两棵老桂花树,就在和第一排教室平行的半山腰的?阅览室门口。它的另一边,则是一排老师宿舍和学生宿舍。两棵老桂花树,就像被围在四合院里。它们的树盖已经长得很大,底下的树干也长得颇高,学生们就在两棵老树遮蔽的浓荫里玩耍。一到秋天,整个学校,不,应该是整个山上,都弥散着浓浓的清香。对,就是那种怎么闻都闻不够的清香。我记得,总有女同学掐一小节桂花枝,放在课桌上,或者书包里,然后香着四座里。
应该是我初二那年秋天的一个晚上,学校食堂的那个木质小楼发生了严重的火灾。事后我听人说,那天晚上,有两个借住在教职工二楼宿舍的初一学生,因熄灯后点蜡烛,忘了吹灭就睡着了,引发了那场火灾。
那天晚上,我睡得特别死。听同学说,火灾晚上发生时,绝大部分同学都被喊去参与救火了,而睡在山顶宿舍的我,全然不知。第二天早上醒来一看,那食堂的二层小楼一下子没了,只有一堆冒着?残存烟火的废墟。
更为不幸的是,那两个睡在食堂二楼的学生,并没有被救出来。在我们那样的年纪,突然得知这样的消息,一下子变得茫然不知所以。更为痛心的是,亲历现场者说,在大火早上被扑灭后,找到的那两个孩子,已经被烧得缩成枕头那么大。这更让我们恐惧。
两个孩子的遗体,被暂时放置在?老桂花树边的阅览室里。因为对世界还存在许多疑惑,以及迷信的因素,我们再经过老桂花树那里,总有惊惧撞入心里。那个原本在我们心里十分美好的去处,一下子变得冷清。
第二年,也就是我初三的时候,我们班就从山上搬住到老桂花树边的宿舍里。我们不得不每天都从老桂花树边经过,却再难有清香钻心里。那场火灾,那两个学生,总在我们的心里,成为芥蒂。
但时间总是对抗着记忆。总有一天,我们要离开校园。总有一天,我们要离开家乡。我们以为,我们会慢慢忘记,也确实,那几年中更多的细节,我们已难想起。但那两棵老桂花树,还有那清新又沉重的香,总留在记忆里。
这些年,秋天的时候,偶尔也能闻到桂花香,碰到桂花树。但你再也想不起,树香何处,人在哪里。只有母校的两棵老桂树,香存心里。
那年,那月,那童趣……
文/陶登荣
上小学时,我家距离学校很远,从家里出发沿着蜿蜒流淌的小河过滚水坝,步行到学校要走半个多小时。那时围湖垦荒不久,河坝上少有树木,一到夏天满眼是接天的荷花,我和小伙伴们不知道危险,有时上学时就偷着划水摘莲蓬,常受父母训斥。
学校是新建的一排红砖瓦房,一共6间大教室,头间教室门口的一棵杨树上,挂着一个旧犁铧当铃,以告上下课。操场的左边是一个跳远用的沙坑,右边是一个水泥乒乓球台,我们上学都一个比一个提前到校,去抢占那乒乓球台。
老家旁边是一条流淌不息的小河。那时河水非常清澈,水底的湖草都能看到,脚踩在上面极其光滑。后来,在大人们散工洗澡的时候,我们就跟大人们一起学划水。以后,这里就成了我们的乐园。常常在“萤入荷包,蛙鼓闹花灯”蝉鸣鼎沸的季节里,当大人们还在家里午睡,我们已悄悄溜出来,直奔那梦想的天堂。果然,那儿正有伙伴在嬉戏,水花四溅,就快要把我的魂都勾出来了。立刻跳入水中,清凉的河水抚慰肌肤,甚是舒服。
每次想到孩童时代,就会特别开心。虽然那时候物质生活远不如今天丰富,但快乐在我一颗童心里却随处可见。那年,那月,那群小伙伴,常一一浮现在脑海,那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孩童时代并没走远……
永远的乡情
文/瀟灑出塵
离开乡村许多年了,但乡村那乡人乡事乡情已成为我忧伤的挂念,到如今我都无法抹去记忆中那份纯真朴实的乡情。
那时,我刚刚从学校毕业来到了一所乡村学校成为了一名乡村教师。只知道那时的心情很茫然,从学校到社会,从学生到教师,一下子来了个大转弯。过去在学生时代的种种向往、理想、抱负都被现实打得粉粹。但是我依旧上好我的每一节课。每天学生放学后,我就看书、听音乐、家访。也是那时,我开始习文学、拉二胡、练书法。
这乡村校园的前面是一个大操场,后面则是一大片金灿灿的开着黄花的油菜地。刚到三四月份的时候,正是这油菜花开的时节,身处在这油菜地里真是让人心旷神怡。每天黄昏的时候,我就拿起我那心爱的二胡独自一人来到油菜地里,学着拉起那忧伤的曲子《二泉映月》和《江河水》。直到有一个礼拜天的黄昏,我正坐在油菜地边低头拉着曲子的时候,猛然一抬头,在油菜地的那头,有一个身穿黄底白花上衣、头上扎着一把头发的乡间姑娘,一双大大的眼睛明亮亮的,正对着我微笑,看上去有些淡淡的忧郁,在我来说,我的情感世界还是一片处女地,我当时心里一跳,的确,在大片半人深的油菜花丛里忽然露出一张人面桃花来,那牙齿白白的、齐齐的,脸色有些红扑扑的,虽谈不上明眸皓齿、秋波荡漾,但在这乡村周围,能见着这般乡姑也着实不多,总能让人过目不忘。正想着,当我起身再看时,那姑娘已不见身影。我依旧在晚饭后,一个人拿着一本书或是一把二胡到学校后面菜地里看书拉琴,看风景。
一个学期过去了,新学期到来,学校来了一名老教师,当地人们都称其为“老先生”。恰好被安排与我一个办公室。老先生五十来岁,腰板稍有弯曲,浓眉大眼,老师和校长都很尊重他,似乎在他身上有一种神秘感。不多时,我便知道了他的神秘所在。原来,老先生家世很特别,祖辈曾是地主世家,出过几代咬文嚼字的读书人,老先生满腹经纶,四书五经、唐诗宋词、之乎者也、平平仄仄熟练如指,年轻时曾教过私塾。但在那个疯狂的年代里,一家人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到了他中晚年时才自由了。后来党和政府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将老先生请出来在乡村学校执教。我家几辈都是平民,虽然听上人说起过那个年代的事,但我始终很尊重有才的人,老先生看我好学,便对我毫无保留,我欲拜其为师,但他无论如何都是不答应。也自那时起,我便经常将自己写的七言八句请老先生指点,老先生从平仄到对仗,从韵脚到声律,从屈原到苏轼,从诗经到四大名着,每每道来,津津乐道,信手拈来,全不费功夫。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的古典文学基础皆受益于老先生,才得以后来与汉语言文学结缘。这就是我那方圆乡里众人皆知的乡师。我的忘年交。
直到有一天,在学校办公室里,我正和老先生谈诗论词的时候,进来了一位姑娘,那大大的眼睛和忧郁的眼神、那身黄底白花的衣着和一把到背的长发,使得我怦然心跳,原来她就是那金灿灿油菜地里我见到的乡姑。我足足对视了两分钟没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听她说“爸爸,我给您煲了汤拿来了。”老先生这才跟我说起是他闺女。但没等我说点什么,她便转身走了。我心里一片罔然。过了几日,老先生跟我拉家常,说他这闺女上完高中就没再让她读了,家里缺人手帮忙,闺女心里一直是个结,说要找一个读过很多书的人。老先生拉着我的手,给了我一张照片。我仔细端详着这张照片,一位姑娘站在一片油菜花地里,只看出了上半身,下半身完全掩映在油菜花地里。我知道是谁了,我将照片放进了口袋。我那时刚步入社会,除了教书读书,整个一呆子,不知道老先生话里有话,也就没说什么,但心里总是很纠结。
到了又是一年油菜花开的时候,老先生因年事已高,离开了学校。
我还是经常拿起我的书和琴到校园后面的油菜地里看书拉琴,期待再看一眼那熟悉的风景。我会不时地抬起头望望油菜地的那头,似乎想看到什么,但却一直也没看到那心跳的风景。于是我的心里空荡荡的,正是“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直到我离开这所乡村学校到城市工作了,也没见着。
在一个夏天,倒是听人说,老先生离开学校后不久,生了重病,怕是不久于人世了。于是,我从工作的城市赶往那个乡村,但却没能见着老先生最后一面。我的乡师,我的导师,就这样走了,我无言以对。当我再打听老先生的闺女在何处时,乡邻告诉我说她已嫁人了。我知道我欠下了我今生都还不了的情份。我拿出那张在油菜花丛中的照片,再次来到那片油菜地边,望着那片熟悉的油菜地,油菜花已开过。曾经是那样花开金黄黄的油菜地,如今已是收割完毕,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回忆……
“在我离别的时候,总有一双眼眸,消失在天的尽头,为我把深情挽留;在我回来的时候,也有一双眼眸,把碧蓝碧蓝的天空,沉入我的梦中。”离开乡村以后,我总是忘不了那片金黄黄的油菜地,那里有我的乡师,有我的乡恋,有我永远的乡情!
腐败的冬青
文/李文明
今年春节过后,我被提拔为我们学校的一名副职,主抓卫生与后勤。
刚进三月中旬,局里召开会议,要求下面各学校要抓好校园绿化,并将绿化方案和示意图报局办公室。
校长开会回来,跟我们传达会议精神。可我们学校面积不大,能种树的地方都种了树,能栽花的地方也都栽了花,实在没有地方再种别的,就没拿这事太当事。
过了几天,局办公室王主任给我们打电话,说别的单位都报了绿化方案,唯独我们没报,是不是不重视。校长马上解释,说我们实在没有地方再种别的。王主任在那头说:不行,这是冯副局长的意思,各学校都必须种,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搞;这项工作要纳入考核,你们如果不行动,就等着拿零分。
一说要纳入考核,校长再不敢怠慢。他赶紧叫我过去商量这事。最后,我和校长在校园转了半天,决定在缺苗的地方再补种200棵冬青和15棵
月季,尽管不补种也不影响美观。
下午,我们将绿化方案报到了局里。
过了几天,我正在办公室,在外地出差的校长给我打电话,说有人一会儿把我们订的冬青和月季给送过来,叫我收下并先给人付了款,再安排人种到花池里。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门卫老孙叫我,说有人找,我过去一瞧,是一辆面包车,一问开车的年轻人,正是给我们送花草的。
我带他把车开到花池旁。他打开车门,往下卸东西。我一看,那些月季又瘦又小,全是发育不良的劣等货,而那些冬青,不仅又矮又细,还打了蔫,一看就不是今天刨的。
我有些不高兴,对年轻人说:东西这样差,种下能活吗?
年轻人给我支烟,跟我说“没事,这东西好活”,然后把一张单子递给我。
我一瞧那单子更急了:又矮又小的冬青,竟要三块五一棵;而在集市上,又大又好的冬青,一棵才要一块五,而且要多了还可以再优惠。
我说:“东西这样坏,又这么贵,我们没法要;种下也活不成,不如你拉回去吧。”
年轻人见我认真,没说什么,转身去车上打电话。
不一会儿,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我们校长。
“那些冬青有什么大问题吗?”校长问。
“又小又蔫,种下也活不了。”
“收下吧。”校长在那头说:“别难为他了,给钱让他走吧。这是冯副局长的外甥,那些花草都是冯副局长弟弟的苗圃卖的,全县所有学校都是他搞的。”
漫忆母校
文/李海丹
居家逢闲,翻看旧照,看到30多年前中学时春游的照片,年轻的笑脸上泛着光,不思量,自难忘,读书时的情形便浮现在眼前。
我中学就读于渠县三汇中学,两千多个日夜曾心念于此。三汇镇以渠江、巴河、州河交汇而名,水运兴盛的年代,镇子曾繁华一时,成为四川名镇。母校背踞华蓥山脉,面向巴河,其地旧称北坝,在丘陵河汊间,天赐一大片平整宝地,学校便坐落其中。
校园周边,除零星农舍和通往汇北乡政府公路两侧的小店铺子外,铺展着上千亩良田好地。春夏季节,总有各种苗木菜蔬和家花野草发芽、生长、绽放,于是,高矮纤壮的形,红黄绿紫的色,淡雅浓郁的味,便深深浅浅地将学校围住。
秋收时节,临河坝的一整片麦田泛着金光,风吹过来,晃眼的金色便一层层漾开去。从镇上过来的老渡口下船,上学的路蜿蜒在菜地间、竹林旁,至校门,一堵山水屏风迎面而立,似真似假、亦画亦景。校门两侧,白壁上红字写着一副对联,写什么已记不清了,大意是教人知书、催人向上。
入校门,左右两侧各是一小片桔子林,新生入学之际,正是果实成熟之时。我至今仍记得第一次跨进校门时见到那些垂吊枝头的果子。紧挨桔子林,左右两侧各是一长溜教室,平房,白墙青瓦。阳光好的下午,绯红的颜色穿过窗户,直射到教室内的水泥长课桌上,在墙上留下斑驳的投影。
再往前,是学校的大操场,靠下角是百米跑道,上面铺着细筛过的炭灰,便于钉鞋跑步。跑道往上是跳远场地,两排高大的枫树、桐树竖立在跳远跑道两侧,直至沙坑尽头。操场中央是四个篮球场,课余学后,总有一派热闹景象。操场最上边是乒乓球台,读书时,我着迷乒乓球却水平一般,为此误学不少。
操场右边,第一排平房是高年级的教室,室外各有一个花坛,坛周种着四季常青的麦冬,中央菱形砌土上种着一棵铁树,四周种些茶花、月季、菊花、步步高。再往前的桔子林前并排着两方假山喷池,里面养有小鱼虾蟹,每年春初,低年级的同学都要去校后小河沟捕些蝌蚪来,养在池里观赏。
操场左边,从下往上依次是学校的四个食堂,叫人难忘的是食堂的烧白,肉片肥瘦适中,垫上咸菜,用大蒸笼煨得?烂,倒扣在白饭上油亮发光,香气四溢。毕业后,校友叙旧,提起学校的烧白仍赞不绝口。食堂后面是学生宿舍和教师宿舍,宿舍楼与学校围墙间有一小方林圃,育有水杉、银杏、杨槐幼苗。墙上开有一低矮木门,可直通校后的小河沟,此门也是当年一帮任性少年夜自习逃课时翻越禁锢、放飞自我的“捷径”。
操场正上方是学校的礼堂,边沿台阶下种着一排万年青,每逢重大时节或汇演,工人都会把万年青修成一致的伞形,并在礼堂上摆上各式盆花。记忆中那些美好的日子总是风清日丽,天蓝树绿,鲜红的国旗迎风飘扬,欢快的乐曲在校园回荡,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高中时,语文老师雍朝育老先生任班主任。老先生是民主党派人士,身材高大,仪态威严,最是嫉恶如仇。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老先生已在教学课目内开办素质教育,先生讲课从不拘泥于教材,从新闻野史到民间打油诗,涉猎广泛。作文课更是文体不限,内容自定,让学生充分发挥。至今我仍回想起,老先生用抑扬顿挫的四川话,声情并茂地诵读“高高山上一树槐,手攀槐枝望郎来,娘问女儿望啥子,我望槐花几时开”的情形。
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学校与古镇因巴河相隔,每日上下学需渡船接送,其间便生出许多乐趣。春来巴河如画、水碧山黛,手推桨摇的木船行走在春雨里,人便融入春色春意中。夏时洪水泛滥,罢舟停渡,学校跟着不上学,最为学生所向往,一到涨水时,学生便每每在意天气、时时留心水位,雨则喜、晴则黯。冬日大雾弥漫,清晨渡船辨不清方向,船工用锣鼓定向导航,仍不时将船搁浅在沙坝里,或推到三河交汇处的州河渡口。
近来常忘事,忘了前同事的姓名,忘了朋友的宴请,但30多年前学校的设施景物、逸闻趣事却记忆犹新。西方民谚说怀旧是一种懒惰的心理,我个人体会,怀旧忆往,正好静一静,看清来路,辨明去途。
雪,女儿的礼物
文/园艺
刚吃过午饭,女儿便非要拉我下楼堆雪人、打雪仗。
新年的第一场雪,不仅是大人们的期盼,也给孩子们带来乐趣。这不,今晨学校给家长发了微信,因大雪封路停课一天。这是入冬以来学校第一次“非正常”放假,去年冬天因雾霾严重,学校放了两次假,当天雾霾锁门,孩子们只能窝在屋里,聊无情趣。
盼望着,终于下雪了,大人们在微信群里晒雪景、晒心情,孩子们写完作业,堆雪人打雪仗,尽情玩耍,享用上天馈赠的礼物。
戴上手套,裹紧羽绒服,拿上小铲子,下楼。一到河边,瞧着眼前洁白纯净的雪,女儿欢呼雀跃,一脸兴奋:“好白好美的雪呀!”忽然间却又踟蹰不前,“这么干净的雪,真不忍心踏上去呀。”“呵呵,太阳公公一出来,雪就化成水流到河里了,你想踩也踩不到了。”我鼓励她尽情玩。
女儿不停地追着我,抓雪往我身上撒,蹦着往我领子里灌雪,我缩着脖子,裹紧帽子,边跑边“还击”。追撵一阵子,感觉身上热乎乎的,跑累了,女儿蹲到雪地上, 把一大片雪拢在一起,堆起了雪人。手套湿透了,脸蛋冻红了,她就脱去手套,搓搓手接着堆,那专心的样子,像是在精心制作一件工艺品。
鸟儿在岸边飞来飞去,也许是雪盖住了它们的食物,它们找不到吃的,急得“喳喳”叫。水流被岸边岩石上的积雪映衬得更湍急,来去匆匆,雪的到来,并未影响河流的奔腾,只是多了水汽薄雾,氤氲在河面上。
我帮着女儿把树叶贴在雪人面部,算是它的五官,雪人堆成了。女儿用冻得发红的手和脸蛋,换来了自己的“杰作”,她骄傲地看着雪人,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
雪,一件新年送给女儿的珍贵礼物。
广通河笔记
文/敏洮舟
1.
2008年初春,在一个潮湿的雨天,我悄悄摸进了广河县。早春的雨水冰冷,街道空旷寥落。我在入城的桥头独自站立,清缓的河水两岸,山脊巍然。傍晚的河道上,水雾重如蓝烟,漫上桥栏,也漫进了人心。记得分明,那个傍晚我身单衣薄,心里却犹自翻涌着一腔决绝。
我迈开腿,下桥入城。身后的浓雾、背负的行装限制了转身甚至回顾。人若活到穷途,逼到末路,唯有辞别方能救渡。生长着三十年记忆的故乡旧城,在一夜之间陌路成他乡。新迁入的栖身地,就是这茫茫土海里的有水之城。
一水东流,人心才能随之而活。
这条河叫广通河。河水自西向东,贯穿了整个广河县城。我在离河不远的一栋旧楼里,租下了一间足可安身的陋室。搬进去的当天,一个又一个生人,站在门口微笑招呼:以后是邻居,需要什么言喘一声。看惯了熟人堆里的冷漠和轻蔑,骤遇温暖,竟胸口激荡,鼻息酸楚不已。
落拓经年,终在广河安定了。而我和这座城的交集,也在那个飘雨的傍晚悄然开始。
门和窗全敞开着,久不住人的屋子里,盘桓着一股霉味。门后立着一把秃成棍子的笤帚和没有蓬头的水壶,拿在手里掂掂,忍不住咧嘴苦笑。管他呢,这年月,有个凑合能用的已算不错。换身衣服,戴个报纸折成的帽子,洒扫擦拭,清理了一个早晨。收拾完毕,靠着窗台一扫,虽四壁清简,却也干净敞亮。
窗外,一道黄土山梁横卧成云,镶满半个蓝天。那画面,意味如谜。河边的堤岸上,一个人穿过成排的垂柳,徐徐走来。距离虽远,可我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我二哥。在后来的很多个傍晚,我就这么站在窗前,看着他穿过河边的垂柳朝小屋走来,坐上一阵,摸黑又顺着河岸往回走。
二哥看着屋子说:“亮堂通风,好着呢。阿达阿妈(父母)先住我那边,等收拾好了,再慢慢搬过来。明后天我们去趟旧货市场,添个座椅板凳。开上学校的车,一两趟就拉完了。”
学校是二哥工作的地方,在簌簌飘落的粉笔末里,他已消磨了五六年时光。我举家搬迁,最早的打算是在临夏,最终来到广河,很大原因是有他在这里。父母年纪大了,多个儿子在身边,日子会更加妥帖。
我关上前后窗户,将不能再用的笤帚和洒水壶全都扔进垃圾桶。进进出出,也没跟二哥说几句话,原想手脚忙碌,心就能安宁些。但这番打算几乎是徒劳的。冷眼和指责,犹在耳边;现在和将后,横在眼前。前路一片茫然,像初到时广河桥头的那个有雾的傍晚。
二哥拍拍我的肩,默默站在身边,好几回欲言又止。
等我扔完废弃进屋,他有意无意站在我身前,轻描淡写地说:“这两天忙完了去学校转转吧,学生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很热闹。也可以听听老师们的课,你这个岁数记性好,能学些东西。课堂很有趣,学生想得多,问得也多。”说完顿了顿,见我听的认真,声音一下高了不少:“知道他们最关心什么吗?”看他满眼期待,我配合地问:“关心什么?”他满意地回答:“他们最关心的是没考上大学,就端不上铁饭碗,现在学阿语,以后能做什么?小小年纪,已在愁苦命运。其实,每个人的道路都在前定上走,谁能看到以后?可这些,他们还吃不透。”
我心里一动,抬头打量他的神情,他浑若无事,脸上没有丝毫异常。这番话来的突兀,似是没话找话,可我还是能听出里面的逻辑。
片刻沉默里,各自怀着心事。正想着,二哥用力在我肩膀拍了一把说:“走,吃饭去,阿达阿妈等着呢。”
锁上门,我跟着他绕过屋前的一滩积水,慢慢地走向河畔。天气虽已放晴,可连番阴雨,地气依然清冷。河边的路泥泞粘脚,那排粗硕的柳树下,倒是干爽得多。走在树下,心里暗自吟味着一个词语:前定。
那一年,我的生活处处逢变。
奔波十年的旧业已暗淡终止,我成了一个闲人。往日的放浪和同行的夸大发酵了,不知从那天起,我在亲友眼中,堕落成了一个不能回头的罪人。为了还要继续的生活,我只想尽快逃离。
父母的病患,每逢秋冬就加重一层,落户他乡,寻找更加适宜的治疗环境,成了必然之行。或许,还有更多奇怪的内心体验,连叙述都是困难的。总之就这样,揣着满怀心事,我踉踉跄跄一路颠簸,最后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广河县。
接下来的日子,也就这么冷清简陋地开始了。
我混杂在满街的白号帽中,暗自辨别着坏境的陌生和气味的熟络,那是一种奇怪的边界。日头晒在街角的泥巴上,能看见丝丝蒸发的水汽,周围晒干的一圈泥皮皴裂开来,俏皮地打着卷儿。“穆萨”羊肉馆里一阵肉香飘来,眯眼一看,一大扇羊肉裹着白气,刚从锅里被勾出来。南街十字,两座清真寺夹着一条街道,岿然相望。不知哪个寺里的阿訇,穿着一件洁白的棉布长袍,带着几个小满拉,鱼贯走进漳河桥南的一个小巷,瞬忽就不见了人影……
新租的屋子是个空壳,从堆积成山的旧货市场里,总能搬几件回去。二哥围着一件浅灰色的麻布沙发,挪来挪去左右翻看。隔壁的另一家铺子里,一堆书柜高低横竖乱摆着,我淹没在里面,敲敲打打,想找到一件最结实耐用的。从老家出来的时候,那几箱书没少让我费力气。现在,墙角不是它们的位置,它们该挺立在陈旧却端正的书架上。
“阿辈,这沙发多少钱儿?”二哥看中了那件灰旧的麻布沙发。
几张东倒西歪的凳子旁,一个老人蹲着身,正叮叮当当地修理损坏的凳子腿。“三百八。”老人勾着头,说话时稀稀拉拉的胡须一颤一颤的。
“三百行不行?”
老人抬起头,有点宽松的白帽压在额前,他随手推推,咧嘴笑着说:“几十块钱儿对你们年轻人算啥,还打磨?”
“穷老师啊,日子得捋着指头过。”
老人瘪瘦的脸上写满了不以为然,想了想,瞪眼说:“老师好啊,我听说现在工作的就老师拿的工资高……你看我一个没儿汉,你再打磨啥!”说完哈哈地笑。
“阿语学校的老师可不能跟人家比……”二哥听到“没儿汉”三个字,口气一下软了,想解释一下,可话说到中途就没了声音。
我在隔壁,把一切看在眼里。
唉,几十块钱……那年月,我们哥俩的日子各有各的难过。但有些事不能拿在嘴上说,二哥本来可以把日子过得更好。
在广州的外贸市场刚刚升温,阿拉伯商人潮水般涌入,中介无人、翻译奇缺的时候,二哥操着一口精纯的阿拉伯语,并没有加入南下的大潮去赚钱。他一头扎进了大山丛里的广河,守着讲台,翻着经卷,朝夕和一帮孩子处在一起,如遵守着一项宗教的定制。与他同在北京、巴基斯坦学习过的同学,甚至他教出来的不少学生,大多都抓着机遇混成了大老板,而他依旧用千元工资养活着一家四口。别人不理解,问他为什么,他笑着说:各有各的道路,不能强求。何况,我有我的举意。
我站在隔壁远远地望着他。四十出头的人,两鬓已微见花白。他不好意思地看着老人说:“那就按照你说的价钱吧。”哪知老人反问:“你是阿语学校的老师?哎呦,那没说头,就按你说的价钱,我有三轮车,给你送到家里。你们是给回回穆民培养人才的人,不能挣你们的钱儿。”说完撇下手里的铁锤,大步朝三轮车走去。
二哥还要说些什么,老人却抬起沙发的一头说:“来吧,抬上车,给你拉过去,这市场找车吃力。”二哥看着老人微微犹豫了一下,随后点点头,默默抬起了沙发的另一头。
旧货市场在马巷的一个陡坡下面,老人骑上车,我和二哥一人一边,将三轮车推出了市场。市场门口,停着学校那辆不知什么年代的皮卡车。沙发从三轮车搬上了皮卡车,老人还在车后大声招呼:“缺什么再来啊,不挣你们的钱儿。”我按按喇叭算是回应,车缓缓开动,心里一颤,如晕开了一圈波纹。
皮卡车快到南街寺门口时,邦克(宣礼)念了。应着飘出寺院的召唤,人们接踵走进寺门。我们把车开进寺院,洗漱静心,融入了一场盛大的庄严。拜中跪坐时,心里却抑不住地冒出他念:一个身后无嗣的老人做点小生意,艰难地维持晚境,心里必然藏着几分黯淡。
礼毕,潮水般涌出的人群里,我居然看见了他——旧货市场的那个老人。他也看见了我们,从大老远就伸出双手,哈哈笑着走过来,道出一声“赛俩目”(平安),手和手握在一起望着对方的时候,感觉里竟没有一丝陌生,那是一双阅尽苍凉却依然清澈的目光。
皮卡车缓缓行驶在广通河边,柳树站成一排,无风自动。我心里,盈盈地盛着一池清亮如水的颤动。
晚间,二哥摸着河畔的月光回去了。我一个人坐在灰色的麻布沙发上,打开一沓稿纸,踌躇半天,只写下一行字:今天,我看见了人的另外一种活法。
2.
学校那辆破旧的皮卡车,是我的向导。我开着它,它载着我,沿着与广通河横竖交叉的另一条河道:漳河一路向南,最后停在了两扇蓝铁门前。那一刻我有些激动,如武陵人闯入了桃花源,只要跨进那扇蓝漆铁皮的大门,里面生息的光景,就是没有愁苦的另一个顿亚(现世)。
以前常听到这所学校的事,二哥喜欢说。并且,他的描述里充满着青春和理想的味道。曾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深深地向往过那种生活。更为合适的是里面的学生,四百多人,据说都是考试失利、因故辍学的。就像曾经的我。半大的孩子,突然没书可读了,一个家就跟着乱了。进入社会,缺乏适应和辨别的能力,弄不好,还得惹一身毛病。左右打听,得知甘肃广河的大山沟里,有这么一所可以信托的学校。于是,毫不犹豫,带着孩子就来了。
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翻版。可是,我没有像他们一样,在最合适的年龄走进校园,而是过早地进入了生活这个大泥沼。进容易,抽身难。
此刻,我彻底抽出身了,可以进去了,但身份却被岁月一笔涂改。
久违十多年的课堂,终于被我进了一回。二哥从前门阔步走上讲台,我跟着从后门悄悄溜进去,在最后一排找个空位坐下,招致很多青春的面孔,纷纷向我投来探寻和诧异。我不自在地低下头,神思一晃,如回到了家乡旧城的某段时光。旁边一个长的清秀的男孩用胳膊肘轻轻碰我一下,低声问:“叔,你是插班生吗?”
叔?在我还活的不明不白,一团糟的时候,在另一群人的眼里,已经稳重地荣升到了叔的位置上!“不是,就听节课”。我盯着讲台不去看他。
讲台上,二哥拍拍手上的粉笔灰说:“……有这么一段阿耶提:‘你们所憎恶的事情,或许它对你们是好的;你们所喜爱的事情,或许它对你们是坏的。’所以,好或不好,不是当时当地就能判断的……”那一节课,我就记住了这一句话,而且像被烙进了心里,很久以后,依然响亮新鲜。
那一段时间,我几乎天天腻在学校。曾在几株并肩紧挨的紫藤树下,一躺就是半个下午,从蓬密的枝桠缝里,忽然就读懂了时光。那一回我头次见这么多的书,和操场一样大的半层楼里,书架围成里外两个大圆圈,摩挲着书脊轻轻地走,脚步一重,就怕惊扰了沉思在册页间的先贤大哲们。我去不知哪个年级的教室,乘着学生上体育的档口,在图文斑斓的黑板报上,忽然就看见了自己的理想。
书架的漆基本全擦掉了,斑驳地裸露着木头的颜色。我把书全摆在上面,端详一阵儿,心里少有地感到惬意。旁边置了一张书桌,不知哪个学校淘汰出来的,坑坑洼洼,刻满了淘气的岁月。都是从旧货市场那位老人跟前买的,怕为难在价钱上,专门求了学校一个老师跑了一趟。
阳光透过窗台照了进来,暖暖的,倍添生气。一屋独据,颇有些顾盼自得之意。因为在这里,我可以活得真实坦荡些。在这里,我的笔可以在洁白的稿纸上自由的起舞。屋外的天地水深浪阔,我却不是一个好的水手。在无边的大热闹中,我缺乏进入的能力。
就像那只随我多年的茶杯。汽车旧了,毛病就很多,扳子改锥轮番上阵,鼓捣一番,将就着开到某个饭馆门口,跳下车甩上门就向里走去,实在想离开这个破车,越远越好,离开时茶杯永远攥在手中。滚烫的开水冲进茶杯,扑入鼻息的除了粗糙的茶香还有油味儿。谁知道什么油,柴油机油液压油曲线油,任何一种进了茶杯都会浮现油花,我捧着茶杯定定看着,突然就懂了什么叫“游离”。它永远无法跟水融为一体,只能蜷缩成一点或一斑。
这像极了我和我的生活。
小屋是宁静的。泡杯茶放在已擦出木色的旧书桌上,把门一关,然后沉静于某种理想。这是活着的另一种形式,是我一直认为的高级的形式。在这单调的空间里,我想获得的不仅是退出的轻松,还有清空的启悟。这更趋于人的本质,更容易找到自己。
书桌临着窗。窗外,镶在半空的山沉入昏黄的傍晚,隐隐地隆成一道谜语。广通河披着岸边的垂柳,微微一抖,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柳树下的那条路,长长地伸了出去,中途拐了两拐,又接着向前延伸。
二哥沿着河岸,一个人不急不慢地走。晚风拂过,路显得更空旷了;岸边的背影,显得更寂寥了。我知道,这条路在未来的日子里,也会被我无数次地走去,又回来。正想着,二哥忽然停下身来,站在岸边的一个拐角处,远远地向我挥了挥手。
母亲不老
文/刘翔
母亲走了。走在那个本该是阖家团圆的中秋节的前夜。2015年9月26日晚上8点26分,这是一个让我们全家难以释怀的时间节点:慈祥的母亲终因手术后的心力衰竭,走完了她81年零2个月的人生旅程,永远离开了所珍爱的父亲和三个子女。母亲的突然离去,让我在喟叹生命的脆弱、人生的无常的同时,第一次真正“零距离”的悲恸而深切地读懂了什么叫生离死别。
没有母亲的日子里,我的神情始终处在恍惚之中。母亲的音容笑貌始终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在整理母亲遗物和文字资料时,我突然发现,虽然我们从生活上始终关心着母亲,但在精神层面上有点“忽略”了母亲丰富的内心世界。进入晚年后的母亲,依然像年轻人那般在追逐着自己人生的梦想。比如,我从未知晓年迈的母亲居然还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在日记中,母亲不仅有记事的“流水账”,更有她对家人、孙辈、朋友、同事、同学的关爱之情,以及她情感上的喜怒哀乐。她的最后一篇日记记到2015年的8月31日,不满1个月后,她便告别了这个世界。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作为独生女儿的母亲,不顾外婆的阻拦,远赴沈阳边工作边求学。在母亲的遗物中有一本为纪念1956年她就读“二九七”电校五十八周年编印的校友通讯录。我是第一次看到这本通讯录。“二九七”电校是一座什么学校,怎么从未听说国内还有这么一座学校?后经询问母亲当年的同学才得知,这是当年国家为培养航天军工人才,在西安市的东郊设立的一座培训学校,为了高度保密,对外便以“二九七”代号命名。在这座特殊学校结束学业后,母亲靠自己不懈努力,最终被选调到上海航天局802研究所工作,把自己的青春年华献给了祖国的航天事业。母亲去世后,我在医院里整理她遗物时,在她那只每天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发现还放着国防科工委颁发给她的从事航天事业二十周年纪念证书和纪念章。
母亲是一个对生活品质有追求的女性,尽管已是一位八旬老人,却不服老,心理年龄依然很年轻,始终在孜孜追寻自己的人生梦想。她虽然出生于上世纪的三十年代,但从不甘于成为一个落伍于时代的平庸老太。退休后,她依然参加各类业余学校的学习,整天东奔西走,忙忙碌碌,让我们子女给她找事做。我多次和她开玩笑说:“您绝对是老骥伏枥,壮心不已。”与此同时,母亲还让我替她订报买书,保持着每天学习的习惯。她是居委会读报小组的组长,整天和一帮老伙伴们“喋喋不休”地共商国是。就在她去世前的半个月,还十分关注晚报关于老公房安装电梯的系列报道,让我替她把报纸搜集整理好,且不断通过各种渠道呼吁早日为广大老年人办成这件实事。我知道,作为一个患有类风湿关节病的老人,她是多么期盼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居住的楼房能装上电梯啊!
步入高龄后的母亲,尽管饱受病疼的折磨,但她固执地保持高昂的斗志与疾病抗争。这里我用“斗志”这个字眼,绝对不是“挥霍”文字。殊不知,为了在精神上“鄙视”病疼,母亲时常会不按时服药。面对病魔,她常会斩钉截铁地对我说:“我就是不相信,看谁硬得过谁!”弄得我提心吊胆之余,只得软硬兼施地逼她、哄她服药。就在她住院治疗最后岁月里,一辈子爱美的母亲,为了保持自己形象的完美,多次趁我们不注意,悄悄拔掉插在鼻子里的胃管。以至我不得不用口罩替她遮掩一下。
您养我长大,我陪您变老。正当我与弟妹筹划母亲即将到来的82岁生日之时,母亲却走了。为母亲守灵的那天晚上,是我成家二十多年后,第一次回家彻夜静坐在母亲睡觉的那张充满温馨的大床上。凝望着母亲的遗像,我仿佛回到了孩童年代,依偎在母亲那温暖的怀抱里。凌晨过后,面对到来的中秋节,我默默地念诵:不老的母亲,今天,您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让分散在各地的亲朋好友“团圆”了。一路走好,不老的母亲,愿您在另一个世界心想事成,远离病痛,活出一个更为精彩的人生。
三十年,月如故
文/梅林
在这个炎炎夏日里,我时常想起三十年前的那个暑假,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去了我县最偏远的山区中学,从此走上教师工作岗位。记忆中最深刻的,是山区的月亮。
那时候的农村学校,教学条件都十分差,山区学校尤其如此。到了那个学校,开始跟学生住在一起,过了个把月,有位老师调走,才给我腾出半间房,搬进这个房间时,我真是喜出望外。我们的教室是破旧的,窗户上的木格早烂了,玻璃残缺不全,好多窗户全是洞开的,到了冬天冷风直往里灌。看着学生冷得直打哆嗦,还有学生连鼻涕都流出来了,我实在不忍心,买来塑料纸与钉子,带个几个学生把窗户封起来。教室地面坑坑洼洼的,课桌都放不稳。我又让学生从家里带来铁锹与畚箕,跟他们一道挑土把教室填平。学生们的热情被调动起来了,用墙报把脱落了石灰的墙壁装饰好,还从山上采了桂花来,让整个教室充满着香气。那时缺少音体美老师,娱乐活动也很少,我早上带学生跑步,喊着响亮的口号,还带他们打球、踢毽子等,冬天还跟学生一打雪仗;经常带学生去郊游,到河里捉螃蟹,到山上采花、摘野果;利用自习课教学生唱歌,学生一点也不介意我的五音不全。上晚自习的时候,经常会停电,学生将备用的蜡烛点上,也不忘放一支在讲桌上。学生常到我的宿舍去,早上跑步时,将多余的衣脱下放在我房间;下晚自习后,他们也会到我房间去,说笑话、讲故事、演小品,玩得不亦乐乎还,帮着我捉老鼠,我们一会儿踩到桌子上,一会儿将椅子弄翻,回想起来也满有滋味。我记起在师范读书的时候,语文老师为帮我改稿子,晚上把我带到他的宿舍,讲了一个多小时,出来时看到月亮将校园映得一片洁白,而当我自己作了老师,许多个夜晚也是跟学生度过的。而那些个白天,因为与学生完全打成一片,也使接下来的夜晚变得更加安宁、祥和。
那时候的山区民风特别淳朴,我选择去山区工作,也是看中了这种淳朴。几乎每到周末或假日,都有学生或家长邀我去他们家里做客,之前很少饮酒的我,去了往往是大醉而归。某天深夜在人家醉后醒来,一直守在我身边的学生,马上泡了一杯新茶递给我。我知道那正是山区的茶季,山民要不分昼夜地忙着采茶、做茶、卖茶,我打扰他们家已经够多,坚持要马上一个人回学校。从那里回学校要走十多里山路,他们很不放心,执意要护送我回去。那个晚上,由学生及其家长相伴,走在曲曲折折的山路上,在混合着茶香的清新的晚风吹拂下,我醉酒后的大脑变得异常清醒;听路边小溪潺潺的流水声,我内心也跟着流水悠悠起伏;当我无意间抬头,看到山尖的那轮如玉盘一样的月亮,把清辉洒满山谷,我更是沉醉了。
在某个中秋节,我不想影响人家团圆的氛围,婉拒了所有学生及其家长的邀请,也没有回自己的家,独自呆在学校里。应该说,多少年来,我读书与工作大多不会偷懒,但在生活上一直存有惰性,生活的节奏比别人都要慢半拍。我推崇陶渊明悠然而喜的生活理念,当初选择去山区工作,多少抱了这么一点浪漫的情怀,最初在山区的那些日子,山区的生活也的确深深吸引了我。在那个中秋的晚上,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映到房间里,我禁不住它的诱惑走出房门,门前那棵梧桐树枝叶间的月光,在我眼前幻化成无数跳跃的精灵。老家门前也有梧桐树,每到夏日晴朗的夜晚,我会把凉床放在离树不远的地方,等忙好了一切后,伸直了身子躺在凉床上,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听大人讲一些古老的故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时,月亮已经西斜,照在梧桐树上,将我笼在朦胧的光影中。那时是跟家人在一起,所感受到的是无边的温馨。而当我独自呆在校园里,走出房门看到梧桐枝叶间的月光,想起自己在老家度过的那些夏夜,内心难免有些许寂寞,何况我还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笛音,我知道那是我熟悉的一家人在自家屋顶的阳台上赏月。但我内心更多的是初为人师且是在那么美丽的山区所拥有的欢愉。我想更多地感受山区月夜的美好,便走出狭小的校园,走出长长的街道,来到一个没有人家的地方,站在溪水上的石拱桥的栏杆边。白日里我多次和学生来过这里,但那时只有我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月亮在群山间移动,而溪水也在一直没有闲着,我真想如孔夫子那样说一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在这样的夜晚,我充分而真切地感受到了孤寂中夹杂着那份欢喜。
几乎是转眼之间,工作就有三十年了。这三十年,前二十年都在那个山区,后十年才到了县城。其间有许多年 ,我为竭力改变生活的困境被弄得灰头土脸,身心交瘁。但不管在什么时候,我在教学中总会保持一点热度,也不甘过平庸的生活。张爱玲回忆三十年前黄晕的月亮,带着无限的伤感;我也会时时想起三十年前的月亮,因为有了那样的月亮,以后所见的月亮都有着迷人的光芒,不管是孤寂还是欢快,都是令我欢喜的。说起三十年的教学生涯,我用月亮来说事,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我的事业从没有如日中天过,我在平凡的学校教着平凡的学生,过着平凡的生活,如月下的一粒微尘不足为他人道起,可即使是一粒微尘,也可闪耀着几丝光芒。回想起三十年来无数个夜晚所见的月亮,我会抑制不住地笑起来,尽管有时腮边会挂着几颗泪珠。
三十年,月如故!
我的老师
文/南唐风
早上起床的时候,觉得头痛又严重了,懒懒的,不想起床。好在是周末,可以不像打擂一样去工作——这数年来如一日,身体好的时候少,大部分时间就有些不禁,人生如是,就没有了生存的快乐。虽然支撑自己的,还有声誉、责任和不服输的个性。
沉沉的多睡一会儿,竟梦见了我初一的班主任罗老师。
在我的印象里,罗老师很严厉,虽是女老师,但她的声音很大,说话也挺干净利落。她是数学老师,上课时很认真,对学生也很细腻,要求学生每周一篇的周记,她越丁代庖,是必看的——班里的小女生,就可以借这样的机会,悄悄向她“告密”。比如我这个班长,有一次和同桌陈磊在自习课玩,两个人嬉笑,就被前排的女生记录在案,说我自习课学兔子叫——其实是我和陈磊闹起来,他卡住了我的脖子。于是就有了罗老师极严厉地叫我,让我反思。从那以后,对她就有了隐隐的一丝惧怕。
她其实还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学校里文艺会演,她亲自选了两个女生,现教《两地书,母子情》,全班都在自习课上弹唱,那是我极爱听的一首歌,“门前枣树曾依旧,风车小桥在梦里”,这样绚丽的句子,到目前,还是极生动的记忆。学校搞演讲比赛,她调动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我,让另一班的数学李老师帮我指导,我一个初一的小男生,竟从全校十几个初一到初三班里脱颖而出,得了学校比赛的奖励。后来我的人生和讲演,都得益于当初她二位的指教。学校文艺大会演,她鼓励我献技,我报了个戏,也得了奖。这样的一位老师,更多的是一位贴心的班主任,而不单纯是一位学科教师。
她其实也蛮有母爱的,那时候学生们下课爱打兵乓球,上课了才急匆匆地跑进班,她也不以为忤。班里哪个学生真犯了错,她其实也不曾很严肃地批评。我的好友牛,如今也是老师了,那年听说罗老师爱人去世,她的儿子还在上高中,便约了一众同学去看她,她倒依然神采奕奕,还笑我们这一届的学生多情。
小时候的愿望,我的目标,一是医生,是继承家业,一是老师,是受小学初中这些老师的影响。一觉醒来,老师面目依旧,我却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一番辛苦,尽在不言中。老师若知我如今境况,估计又要嗔怪我,不懂爱惜自己了吧?
古樟的怀念
文/古沐
也许是在唐朝?也许是在宋朝?也许是明朝,也许是清朝……一位山僧,在一个冬去春来、草木萌芽吐新的丽日里,用一张山锄,或是在山寺门前或是在山寺院内,将一棵幼小的樟树植下……后世,山寺无存,古樟仍在!
据县志记载,唐朝咸通三年,一位叫良遂的僧人,在这座小山脚下始建一庙,取名“五谷庙”。宋朝治平二年,改名“无垢寺”。寺庙元朝遭毁,明朝重建,清朝又增修。
这棵古樟是寺庙的遗物,它到底有多长的年龄?现在从其身粗约需两人牵手来合围估猜,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有点不太可能,但几百年的年龄却是绝对有的。
寺庙的痕迹早已荡然无存,取代它的是一所乡初级中学,只有这棵古樟还使当地人没有忘记这里的庙名。当地人,尤其是年纪大一点的人,还习惯地把这里称为“五谷庙”,几乎把它当作这所学校的代名词。
我是在七十年代末到这所中学来教书的,这里也是我第一次参加工作的地方,前后在这里呆了十年,在这里留下了太多的人生难忘经历。
这里距县城有将近十五公里,那时只有一天两趟班车从县城通到乡政府,还有就是走七、八里的铁路到一个小火车站可以坐火车到县城。
我刚到这所学校时,山坡上只有上下两排简陋的砖瓦平房,后面一排是教室,下面一排是教师宿舍,这教师宿舍也是教室改建成的,一间教室中间一隔成两间宿舍,房顶上面的木梁架也没封堵,相互两间房完全不隔音。一栋破旧的土砖房在路边上,是学校里单身教师的食堂。
古樟就是在两排房子中间的东头,我当时看到的古樟是:树身中有一个大洞,人都可以藏匿进去,树干上面有两支粗枝,枝头残断,将要枯槁的样子,整棵树给人一个垂暮之年的感觉。
学校地处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靠店,孤零零的在一座小山坡上,距乡政府也有一里来路。学生是早来晚归,一到了晚上,学校里就静得连夜行的鸟从天空中飞过都能听得到。古樟上有猫头鹰的窝,深夜里,常会听到猫头鹰在古樟上凄凉的叫声,有人说,猫头鹰的叫声象人哭,真是不假。
因为是小乡,学校学生也不多,初中三个年级,有时就只是三个班级,有时初一会多出一个班来,有一年我带的一个初三年级的班只20多个学生。
学校最多时也只有十多位教师,大部分是外地的单身教师,学校食堂的生活也是非常的清苦,吃的菜就是白水加油盐煮熟。记得有时天天吃那水煮熟的洋芋头,我是一口饭也咽不下,于是用开水化冰糖泡饭吃下去。后来就去买煤油炉,从家里带菜自己来炒,但又没有弄锅弄铲的耐心,弄了几次就不愿弄了,宁愿去食堂里吃一餐算一餐。
住的地方更不用说,宿舍的房顶上用油毛毡倒遮了一下,看似好象能挡从瓦缝倒灌的风和屋上的漏雨。但我们却是一年到头床上都要挂着一顶蚊帐,蚊帐顶上还要盖上报纸。因为,刮大风的时候,从屋顶瓦缝里倒灌的风会把平日积在油毛毡上的黑扬尘从空隙中扫下来,我们常形容这是下黑雨,有了蚊帐就能保一块晚上安躺的地方。下大雨时,如果屋上瓦破了,一样的要端上脸盆脚盆去接漏下的雨。晚上,这油毛毡上又成老鼠的操场,老鼠在上面横冲直撞,嬉戏闹腾……那咚咚咚的声音也是我们夜夜的催眠曲。
这里是黄土质,人们常形容这种土质是:天晴一块铜,下雨一泡脓。一到下雨天就要穿高筒套鞋,否则地上的黄泥巴会粘着脚往上跑。学校每星期一次劳动课,没其他事可做,就是挖土、修路。学校里一块宽敞的操场就是全校师生用锄头在山坡上挖了两三年才挖成的。学校唯一通往乡政府的一条泥土路因为有拖拉机常在上面跑,压出的坑坑洼洼里积了水后,就是天晴人也没法走,隔一段时间,全校师生就要去挑沙挑土修补这条路。
在清苦的生活中,也有着舒心愉快的时刻。
学校没有围墙,前面是农田,后面是山,山上有一口小水塘,这小水塘是人做成的,是在两座小山之间,中间一道拦水坝,这应当叫水库,但当地人叫它石板塘,塘边并没有一块石板。这水塘里的水灌溉着山下面的农田,春夏时是一塘盈盈的绿水,秋冬时水塘里的水则象一块透明的镜子躺在塘底上。傍晚散步时,我常在这塘坝上徘徊……
学校后面的黄土山上都是矮小的松树,春天,山上会开映山红、兰花……夏日,松树林里蝉鸣悠悠……秋季,山上熟透了的小野果吃到嘴里另有一种味道……有时漫步在山路上,草丛里会突然腾起一两只漂亮的野鸡或是蹿出一只麻色的山兔……
如果心境无虑,漫步在这青山绿水之中,何尝不是一种怡情怡性?!
学校里常有附近村庄上老百姓家里的狗来觅食,有一天晚上几个男老师偷偷的打死了一只,第二天,萝卜烧狗肉,在校的老师都聚在一起痛痛快快美食了一餐。第三天,丢狗的老百姓到学校来找狗了,且直接问学校老师是不是打了狗吃?还好打死的那只狗的皮和骨头当夜就被埋藏了,老百姓只是猜疑,也许是听到别人说了,但最后他也没把证据找出来。那几天里,打狗的人与吃了狗肉的人就象是真的做了贼一般,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星期天,学校食堂只管蒸饭不炒菜,没成家的单身汉老师如果没回家,就拿上钓鱼竿,去学校附近的山村野塘里钓鱼。鱼钓回来后,到食堂的大锅里去煮,再去乡政府供销社买来香槟酒,这是当时酒精度数最低的酒。鱼煮熟了,用脸盆装着,端到宿舍里,两张课桌拼在一起当饭桌,每人一瓶香槟酒,倒在漱口的大搪瓷碗里,大口大口的尽兴地喝……喝完了酒,吃完了饭,头就觉得晕乎乎的,就饭碗也不洗,让其在桌上,倒头便睡……这种睡觉是最舒意的!
这应该算是一些享乐吧?但这些享乐只是一时的心境,呆在这里的所有老师都想离开这个地方。那时,我就这样想过:假如有一日离开了这里,一定不会对这里留恋。
如今,我离开那里也近二十年了,书也没教了,但却有一件我控制不了的事情常常发生:梦里我还是呆在那个地方教书!
梦里的校舍还是那样破旧简陋,伙食还是那样的清苦,快乐、苦恼、忧愁、操心、焦虑……时时象20年前的一样在身上缠绕,有时好象是星期一,从家里往学校赶,还没动身就到了上课的时间,于是,被急得在梦里醒来……那棵古樟树也象是刻在了脑子里一般,依然暮年屹立在梦中的学校里。
这是灵魂的不舍吗?
学校现在是改变得面貌一新了。离开这里后,我也常回去看看,但每次都是匆匆而去,又匆匆而离,有时就只是被学校招待在乡政府的饭店里吃完一餐饭后就走了,连学校都没去。但就是每次这样的匆匆来去,我的心里却还是得到了一种只有自己知晓的满足——将我在这里不舍的灵魂安慰!
数日前,有人相邀,十多个先后从这所学校里调离的人去学校相聚,这次却是慢慢的把学校细细看了一遍。除了古樟树,旧校舍的痕迹都没有了,教室、学生宿舍,老师住房、食堂……都是混凝土钢筋外墙贴瓷板或刷漆的建筑,通往乡政府的那条泥土路也成了水泥路,学校做了围墙和校大门,校内绿树浓荫,绿化井然……对学校的这些变化,与过去相比,去的人都感叹着,但感叹最大的还是在校内东侧屹立着的古樟。毕竟这几年国家重视教育后,不管是中学还是小学都全改建成了漂亮的新校舍。大家围着古樟看,古樟已看不到原来那样的垂暮之年的样子,而是焕然一新,如果说还是用人生来打比方,它这样子应该是青春壮年!如今它,树皮嫩腻,树枝繁茂,树叶翠绿,树主干上那个大洞口也小了好多,树身也长粗了。大家猜想着古樟如何会有这样的变化,分析的结果可能是在树脚下用石头砌了一圈,培了土,使古樟得到了土壤里的养分。古樟原来是在一个乱石的高墈上,根部裸露,雨水来一次,就冲刷它一次……
面对古樟我想到了那句颜语:“十年栽树,百年育人。”这棵古樟已是几百年了,古时,它陪伴的是“无垢寺”;现今,它陪伴的是育人的学校。寺庙与学校有点风马牛不相及,但“无垢寺”这个寺名值得一思,“无垢”即是清白。县志上记载,明朝一县令,一日来到此山寺后,留下这样一首诗作:“刹名无垢喜重登,却忆盘铭警未曾。莫任山僧夸独洁,守官清白也如僧。”学校输灌学生知识,教学生做人,做人理当是要清白正直!
古樟经历数百多年,依然坚强挺拔,仅给它培点土后,又青春焕发。学校是培育人的摇篮,我想从这所摇篮里走出去的人,今后也一定会象这棵古樟一样坚韧、顽强、青春、清正、芬芳吧?!……
教师,我一生的梦想
文/浦景东
教师,是我心中的启明星,是我一生的梦想。1975年秋,我当上了一名“民办教师”,从此走上了漫长的教学生涯,开始了我教师梦想的飞翔。
经过暑期一个月的教师培训,我被安排在鹿苑齐庄学校工作,开始任教初中、小学的体育老师。由于离家较远,我住宿学校,当好一名教师的理想驱使我努力工作。农村学校办学条件差,我利用星期天与老教师一起摇着水泥船,到当时的鹿苑水机厂旁边的小塘河里挖黄沙,把学校的沙坑填满;我认真上课,精心选拔运动员并积极训练。第二年,学校终于在全镇中小学田径运动会上取得了并列第四名的好成绩。
然而,当时自己还不清楚,教师梦想的实现还离我很远。在县教师进修学校四个月的脱产培训期间,我知晓了自己当时还只是个“代民办”教师,但我勤奋好学,被评为优秀学员。学业完成后,我多年担任小学高年级班主任,并任教语文、数学等学科。历经多次考试,1983年我才被聘用为正式民办教师。我勤奋工作,并积极参加函授学习,1993年转正为公办教师,终于实现了我一生从教的夙愿。
实现梦想,是要付出艰辛的。做一名合格的教师,只有不断地追求才能实现梦想。回首自己走过的足迹,有苦有乐。为了提高课堂教学质量,我自觉花费时间与精力研究教材教法;为了不使学生拉下课程,我曾带着嘶哑的嗓子甚至病体走进课堂;为了挤时间,我将学生作文带回家批改;为了适应新课改的要求,充实自己,我多年奔忙于工作与学习之间;为了圆教师梦,在妻子生育那天,我还坚持去参加民办教师的考试;在父母离世之时,我仍坚守在毕业班语文教学工作岗位……为了圆教师梦,我与许多老师一样,一年年含辛茹苦,无私地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年华,不计较待遇,不考虑地位,不知道疲劳……1992年我被评为“苏州市优秀教育工作者”。
教育需要梦想。几十年来,我以实际行动孜孜不倦地解读着教师的梦想,无止境地追寻着梦想。虽然我今年就要退休,但作为一名教师的梦想仍在空中翱翔。
我梦想着这样的学校,它教育设施齐全,设备安装与使用更为先进、科学,有自己的办学特色、优势和风格,遵循教育教学规律,管理科学;它不用同一个标准去衡量所有的学生,而是让学生根据自身的特点自由发展,具有创造的激情与能力。
我梦想这样的教师,他们善于教育和管理学生,能用正确的方法鼓励孩子不断自主探索;他们已经从繁多的资料堆里解放出来,潜心教学,熟练掌握现代教育技术和精湛的教学艺术,对当代最新的信息、知识有很强的敏感性和独到的见解,用高尚的人格与渊博的知识影响学生。
我梦想中的学生,他们都富有崇高理想,热爱生活,朝气蓬勃;他们尊师守纪,学习自觉,勤于思考,善于与他人合作,有丰富的想象力和科学的学习方法;他们积极进取,不盲从权威,有自己的见解。
农民梦想丰收,家庭梦想富裕,国家梦想强大。民族振兴,教育为先,作为一名教师,我一生都梦想着现代化优质的教育,梦想着港城教育的美好未来!
缘遇特殊人
文/刘崇波
冬去春来,花开花落,缘起缘灭,一切都是那般自然和顺理成章。在草长莺飞的季节,我们憧憬着美好的明天;在懵懂童真的岁月,我们邂逅了彼此。来不及细细咀嚼和回味,时光已在我们的脸上嵌满了人生轨迹的缕缕沧桑,无需叹息,不必感伤,许是前世有缘,我们今生才能相遇,经过的路,遇见的人,脚踏实地去珍惜,足矣……
多年前,我在贵州一所乡镇中学教书,这是一所学前班到中学都有设置的中心学校,校园里有一颗几百年树龄的银杏树,秋天的时候特别美,伞状的树叶在微风中徐徐飘落,铺得金黄满地,一团团、一簇簇,在阳光的照射下竞相发亮;顺着银杏树往下看去是一口井,清澈的井水寒冬里热气腾腾地冒出来,伸手触摸,一股暖流迅速窜遍全身;盛夏的时候,井水则凉得像被冰冻过,手放进去便顿时暑气全消;水井旁边有方鱼塘,清晨,在鱼塘边的桂花树下阅读,偶尔能看到鱼儿欢快地跃出水面,很是开心。
学校的宿舍楼人满为患,教学大楼的旁边有一座很破旧狭小的瓦房,我就住在里边,这屋子离学校宿舍足有百米远,屋内摆着一张学生宿舍用的那种木制上下床,这是一间集卧室、厨房、书房、客厅于一体的10平米左右的旧屋,因为门口有几颗很大的杨柳树,所以,这间小瓦房的光线显得十分黑暗,我只能在艳阳高照的天气仍然打开电灯批改作业、写教案。
白天,能看到毛茸茸的毛毛虫顺着门缝一扭一摆地爬进屋;夜晚,能看到蟑螂大哥顺着墙角溜上“餐桌”自由觅食;深夜,还能听到老鼠在房梁上愉快地开paty。有一次周末回到学校,一打开放在上床的那个装单元测验卷答案的纸箱,里边一下子蹦出几只老鼠,瞬间把我吓得全身瘫软在地,事后,一位好同事还帮我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捕鼠大战,可惜没逮着;晚上如果需要上洗手间,得摸黑走上几十米到学校教学楼旁的公共厕所,学校背后是一座植被很茂密的大山,据说还有很多坟地,暗夜里显得格外黢黑,深夜空寂的教学楼透出丝丝凉意,让人心里有些发怵……
我曾经抵触过这样的居住环境,可学校仅有这样的条件,我只能不停给自己壮胆,慢慢地,竟然有一种刘禹锡的《陋室铭》之感,将暗夜里那些老鼠的打闹作为一种乐音来欣赏,毕竟它为这静寂的时空增添了些许生气,夏天到来,门前的柳絮随风飞扬,虫叫蝉鸣的声音此起彼伏,别有一番韵味……
小阳是小学部二年级一位轻微智障的小朋友,很多次看到我去洗菜或者洗衣服,就奔过来接过我的盆,蹦蹦跳跳地帮我拿到水井边,看我准备倒垃圾,小家伙也会毫不犹豫地代劳,这些情景被同事看到了,他们常调侃我:“小刘老师魅力真大呀,这小家伙整天我行我素不听打招呼,居然这么主动热心帮你干活。”不仅如此,小阳一见到我就会乐呵呵地打招呼,脸上笑开了花,看到他,我也莫名地感到亲切和温暖;看门的老伯家住学校附近,回家时总不忘带点自家种的新鲜瓜果蔬菜来学校给我……
学校的居住环境差,但是周围却常能见到暖心的人,我渐渐喜欢上了这所大山里的小学校,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喜欢这里的山水和人……
工作调离这所学校以后,我还时常想起小阳,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看门的老伯身体好吗?
还记得寨子里有位“哑伯”,他先天听障和语言障碍,寨邻跟他搭讪时,他总是一副愤怒加防备的表情。但是每次遇到我,他却常带着一副友善的微笑,我立即比划一些简单的动作跟他打招呼,手里如果有吃的,也一定会分享一些给他,我们的“默契”令很多人费解……还有一位智障的女孩小芬,她常跟家人“唱反调”,也常对寨邻心存敌意甚至攻击,所以大家对她敬而远之,但她每次见到我都会笑盈盈地跟我打招呼,我自然也会报之以微笑,然后跟她简单闲聊几句,最后在她的目送中去忙我自己的事……
多年以后,再次回到物是人非的乡村,哑伯还健在,只是一直未娶妻生子,仍然在帮自己的弟弟家干活,由弟弟赡养,见到我时,他兴奋地跑到我跟前拉着我的手不停地点头,我赶紧将手里一堆吃的分给他,接过手里的东西,他笑得合不拢嘴;小芬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据说两孩子还很聪明,真为她高兴,她从我家门前经过时意外发现了我,一边兴匆匆地跑过来乐呵呵地问:你回来啦?一边上下仔细打量我。这么多年了,他们都还记得我,且那种亲切感居然一点儿也没消退,我窃喜万分。
小阳、哑伯、小芬,这些不经意间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他们可掬的微笑、他们的淳朴和善良,时刻温暖着一路经风沐雨的我!这份特殊的缘分,这些特殊的人,我很珍惜,也愿他们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地健康生活下去……
肥水不流外人田
文/李文明
我们学校在一个镇上。这些年,随着教育投入的增加,我们学校的办学条件得到很大改善,为教育教学打下了较好基础。
九年前,我们学校有了第一台电脑,不久又添置了一台针式打印机。几年后,学校购置25台电脑新上了微机室,办公电脑和打印机也增加到了4台,那台老旧的针式打印机也被先进的激光打印机所取代。过了两年,学校又上了多媒体教室,还接入了互联网,教育教学更直观更方便,师生对外面的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眼界也变得开阔起来。
教学和办公方便了,可这些电脑和打印机需要耗材,时间长了还需要维修,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一开始,这些设备还是新的,故障很少,一年的耗材与维修费用也就一两千元。过了几年,这些电脑和打印机开始老化,故障频出,加上耗材,一年的费用就上升到了四、五千元。
七八年前,武校长在我们学校做一把手,学校的电脑和打印机的耗材与维修都是由县城一个叫“盛大电脑”的专卖店来提供,一年花在这方面的资金也就两千来元。“盛大电脑”的老板也姓武,跟武校长不仅是同乡,还是本家,论辈分管武校长叫叔叔。后来,武校长调走,范校长成了我们的一把手,这项业务又给了城里一个叫“新科电子”的专卖店。“新科”专卖店的老板跟范校长是高中时的同学,两人同在一个小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平时的关系就很要好。过了两年,范校长调走,王校长调来,这项业务又换了人,改由一个叫“华宇电子”的专卖店来提供。听人说,“华宇电子”的老板是王校长的一个远房亲戚,应该管王校长叫表姨夫呢。
七八年的时间,我们学校换了四五任校长。每换一次校长,学校电脑和打印机的耗材提供与维修业务就要换一家门店。这里面,除了一些不便言说的利益,还有人情关系在起作用——让谁修都是修,为什么肥水要流外人田?要不,以前的那个修得好好的,而且也都熟了,为什么还要换来换去呢?
我的老师
文/桂颖萍
上学,放学,每日里途经那个路口,看到那座已经废弃的学校,我总会想起许多,能回忆起来的老师,似乎也只有她一个。
我在那读书的时候,学校好像管得不是很严,上课的时候,总有不少人做小动作,或者前后左右地互相闲聊,还有的,甚至在老师背过身写字时,会偷偷地溜出门去。后来,学校新来了一名语文老师,是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女老师。她梳着一个马尾辫,显得干净利落,声音并不大,很温柔的样子,是一个不太像老师的老师。
对于上课时同学讲话这个问题,老师显得并不是十分在意。她总会笑着对我们说,看你们那么能聊,不妨让我们来一次真正的讨论,内容可以是书本上的,也可以是我们乡下孩子的生活什么的。那时候天很蓝,小鸟飞得自在,同学们也总会兴高采烈地侃上一通,甚至会为一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老师呢,总会适时地引导,把好话题的方向。对讲得好的同学,她还会大方地进行奖励。老师说,大家在村里上学,读书有限,用这种方式锻炼锻炼思维与口才,也是不错的选择吧。老师还说,语言交际能力强很好,但也要看场合,如果我们把交谈的内容写到日记里,或是用在作文上,就更棒了。
老师好像从来没骂过我们,至多瞪瞪眼。孩子嘛,活泼开朗点才好,如果把他们培养成了一个个不说不动的“算盘珠”,那样的教育,肯定是有问题的呀。她常常这样劝另一个爱发火的老师。她像妈妈,却又不像妈妈那么唠叨。同学们都很喜欢她,也听她的话,上课反而不那么闹腾了,该说的时候才说,不该动的时候尽量不动。
对了,老师很乐意听我们倾诉烦恼,更乐于替我们排忧解难。每天,她也是学校最后一个走的人。当她批阅完作业的时候,会慢悠悠地踱到教室,帮着整理好值日生整理后依然显得有些凌乱的桌椅,还会清理清理卫生,最后轻轻关上门,回家。
我那时候其实很自闭,很少主动和老师搭话,更别说问问题了。有一次,天本来还是晴空万里,转眼竟乌云密布,雨横风狂,很恐怖。我一直待在教室里,看其他同学陆续被家长接走,心里更加的躁动不安。老师来教室的时候看见了我,她知道我家人还没来,就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她跟我说了很多,很多。她告诉我,她已经注意到我不怎么说话了。她说,勇敢地踏出第一步很重要,试着张开嘴,你会发现和别人交流并不困难。她说,老师完全可以感知你内心的丰盈,你的语言也不会贫乏,试试吧……
后来,我慢慢地“化茧为蝶”,变得开朗多了。遗憾的是,我差不多还没读完一学年,那个学校就被中心学校兼并了。一切,物是人非。我终究不清楚那个老师去了哪里,只听说,她原本就是个代课老师,并校时被清退了……
我常常想,到底怎样才算是一个好老师呢?或许,在内心里,我早已视她为最好的老师了吧!
晨曦中的期盼
文/刘会然
秋意渐浓,淅淅沥沥的雨丝更增添了些许寒意。这些天,由于家里的汽车归爱人使用,我不得不每天早上六点前起床,匆匆忙忙洗刷完毕后去赶公交车。家里离单位虽然不远,但要转一次车,而且去单位的车子只有两路,这两路公交车班次间隔时间久。我不得不每天提前多时去公交站点等候。
清晨,天色暗淡,我拖着臃肿的影子火急火燎赶往公交站点。在路旁的一棵树下,我竟然发觉两团黑乎乎蠕动的影子。我心跳陡然加快,脚不由得钉在原地。
前面的蠕动的影子会是什么?
是狗?是乞丐?是野兽……
我不断地揣测。到底是什么呢?树底下的黑影一直在动,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突然想起,报纸上说我们小区有人看到过野狼的出没。由于我们小区是没有围墙的开放性小区,而且小区又靠近城郊的丛林。报纸上说由于我市封山育林效果好,出现野狼和野豹都是有可能的。
面对眼前的黑影,我不由得往后退缩了几步。
幸好,我听到了清洁工扫地的声音由远而近。此时,扫把与大地的摩擦声成了我最亲切的声音。很快,我就看到了一位着黄色上衣的清洁工跟着扫帚沙沙的声音而来。
我平添了一份勇气,趋步朝黑影挪去。树下的黑影依旧在动。渐渐的,我听到了呵气与跺脚的声音。
我才发觉原来是两个人。我胆怯的心绪遁逃。
待我走到树下,看到的竟然是两个男孩。这两个孩子紧紧相拥在一起,嘴上呵着白气,脚不断地跺着。我真想骂上他们几句,这么早,这么冷,在这里装神弄鬼干什么。
但我一看到他们背上沉重的书本,就知道他们也是准备搭车的学生。
我和他们搭讪。问他们为什么早就来这里等车。高个男孩说:“我们在民工学校读书。民工学校的校车早上要去接很多很多的孩子。所以一部分孩子要提早至少三四个小时来路边等。”矮个男孩说:“我们离学校最远,所以学校要我们最早起来等校车。”
我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才六点出头。此时天空还一片漆黑,寒气还肆虐着大地,只有路灯在头顶发出稀薄而惨白的光芒。
整个城市还沉醉在酣睡中,这两个孩子却早已在树下苦苦期盼多时。
高个子男孩说:“车子早一点来多好啊,这天气真冷啊。”矮个男孩道说:“想得美,除非你家里爸爸有汽车。”高个子男孩说:“就我爸爸这点工钱,猴年马月才能买车啊。”高个男孩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脚上的积水朝四周逃逸。
他们停止了交谈。为了赶车,我也匆匆和他们作别。此时,清洁工跟着扫帚沙沙的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街的尽头。
当我踏上开着暖气公交车的时候,回眸树下,两个身影还在剧烈地蠕动着,此时,车窗外晨曦微露。
草色青青
文/王艳梅
刘苏来到这所乡村中学已经两年了。
她还是那么柔弱的样子。她的头发有些黄,又有些薄,再加上她那不足八十斤的小身板,谁见了都忍不住要多看一眼:这不就是一个黄毛丫头吗?能管住学生吗?
刘苏任教的是初二三个班的音乐和历史。虽然,这与她的中文专业毫无关系,然而,有什么办法呢?她是一个没有背景又没有野心的人。她习惯了做好安排给她的分内的事情。
刘苏的逆来顺受,也给她添过不少麻烦。
这个学期刚开始不久,刘苏在校长室门口碰到一个年轻的男人,她礼貌性地对他笑了笑。没想到,那个男人从此就三天两头往学校跑,有事没事往她身边凑。一天晚上,那个男人给刘苏打电话,要请她吃饭。刘苏不愿去,结果,他硬是把一辆摩托车笔直地开进了她的宿舍,在她的房门上撞出一个大窟窿。后来,学校领导亲自出面,才解决了他们之间的“祸事”。
刘苏变得更加沉默。连走路的时候,她都习惯了低着头。她的这段“绯闻”让她在课堂上的威力又减小了许多。
这天晚上,刘苏有第二节的历史自习课。上课铃声刚落,她就赶到教室。教室里闹哄哄的。有人扎堆说话,也有人在座位间走来走去,上节数学课老师写的粉笔字还留在黑板上。
刘苏在教室门口迟疑片刻,终于大声喊道:“哪个同学把黑板擦一下?”谁知,她的话如泥牛入海,半点影响都没有。
刘苏无奈地抱着书本退到走廊上。她抬头看了看天,一弯上弦月正明晃晃地照着,对面的办公楼有一半都沉浸在那柔和的月色里。可是,她的心里却像是堵进了什么东西,她用力地往外吐着气。她感觉自己快被憋死了。
这时,刘苏听见教室里有一个清晰的男声在说话,那声音很高,盖过了所有的吵闹——
“你们别吵了!”
“今天谁值日?赶紧把黑板擦了!”
说也奇怪,这话音刚落,教室竟然安静下来了。
刘苏走进教室,她看到了说话的男孩,是阳林。
刘苏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感激。这个男孩的个子比她还高。他已经不止一次充当了她的保护神。每次月考后讲评考卷的时候,她都要在黑板上抄写答案,这是一个既辛苦又无趣的工作。刘苏说请一个同学上来帮忙板书答案的时候,成绩好的女生在这时都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娇气,她们要么低着头玩“隐形”,要么上来写不了几行字就说手痛。每次,都是阳林帮着刘苏把苦差干完。
今天,又是阳林救了她。刘苏看见他坐在那里,就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的上嘴唇上有一个小小的缺口,可能是先天性兔唇经过手术之后留下的疤痕。奇怪的是,这样的缺陷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身上初见成效的男子汉气息。即使是刘苏,每次站到他的身边,都会有一种备受保护的愉悦。
这天,刘苏下了第四节课,稍微磨叽了一下,再去食堂时,饭菜都没了。刘苏只好去小商店里拿方便面。就在刘苏与老板娘闲聊的时候,有个个子小小面目清秀的女生进来买零食,她冲刘苏打招呼:老师好!她买了一包零食就急忙走了。
老板娘见了就问:“这是你班上的?”
“是啊,她叫占菲,怎么了?”
“这个女孩家里有钱,她爸爸在镇上开着最大的南杂店。你不知道吧,她对你班上的阳林好得不得了。每次阳林到商店里来,她都要给他买东西,还经常给他买方便面,不是给添个卤蛋,就是加根香肠。”
刘苏对老板娘的八卦新闻没怎么放在心上。在她看来,现在的中学生即便是早恋,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自己在中学时就喜欢过自己的班长,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在很多年以后再回想起来都是蛮甜蜜的。
当天晚上,刘苏下了晚自习,又在教室里批了几本作业。学生都走光了。她习惯性地从左边的楼梯下楼,走到楼梯口,才想起这一边楼道的灯坏了。她拿出手机照明,这时,她看到二楼转角的地方有两个人几乎重叠在一起。一听到脚步声,两个人影飞快地分开,然后往楼下跑去。刘苏注意到,男孩在飞跑时还紧紧拉着女孩的手,她看到那个高高个子的男孩就是阳林。
这两个人,胆子也太大了!刘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校规是明令禁止学生恋爱的。
没过几天,刘苏路过阳林的班主任尹老师的办公室时,就看到了让她糟心的一幕:阳林和占菲站在里面。占菲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妇女,估计是她的妈妈。
尹老师正义正辞严:“听宿管老师说,你们周六都在学校逗留,不知道学校的校规吗?一个初中生就整天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将来怎么办?我们166班的风气现在越来越差,我看,你们两个的功劳最大。”
这时,尹老师盯着阳林问:“让你叫你爸爸来学校,怎么没来?”
阳林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尹老师的头顶上方,好像他从来没有学会低头看人。
“我爸爸不在家。”他不紧不慢地说。
尹老师有那么几秒钟的语塞,可能他也不习惯教育这样一个似乎相当有主见的学生。他发了狠话:“好,你爸要么找个时间来学校签个保证书,要么把你从学校领走。否则,你在学校弄出什么事来,谁来担责任?”
旁边占菲的妈妈一听,急了:“老师,我占菲一向听话的。以后老师帮我管严一些。我保证她不敢再犯错。”她说完就自顾自地教训起自己的女儿来。
刘苏很不习惯看到这样受刑般的场面。她仿佛看见一块才冒出青色的草地,在一群人的践踏之后,变得一片狼籍。
刘苏去办公室签了到,返回宿舍的时候,迎面又碰见了从尹老师办公室出来的占菲和她的妈妈。这个在老师那里受了气的妈妈正在向女儿撒气:“你不知道阳林是什么人吗?***妈是个疯子。他爸爸早就没管他们了。什么人不好凑?你偏和他凑到一起!告诉你,你不听话,以后就别在这里读书了。给我丢人!”
刘苏看着母女二人远去,心里又打了一个大大的结。
第二天刘苏再去教室的时候,她看到阳林的座位被搬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占菲依然坐在教室左边的第二排。她注意到一前一后的他们偶尔还会有短暂的对视。只是那么几秒或者十几秒,他们便飞快地脱离了纠缠,像两只备受惊吓的兔子。
没有等到期末,占菲就转学了。阳林在第二个学期也去了一所电脑培训学校。据说,他想要学到一技之长,然后早点找到工作。
刘苏还是在这所简陋的只有将近400学生的乡村中学里继续工作,看上去依然是那样柔弱。她对每一个学生依然极度温和,甚至很多老师都觉得她依然是那个震不住学生的黄毛丫头。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喜欢保留着自己的本性。比如,她酷爱学校足球场里的那一整块的青草地,每次,看到草们抽出嫩嫩的新叶,她都会满心欢喜。
后悔的事
文/彭艳雨
每当我看到别的同学生病,我就特别羡慕他们。我多么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生病呀!这样,就可以在家里睡大觉,不用去上学了。可是,我的身体好得很,老也不会生病。
去年冬天,妈妈担心我感冒,一入冬就要带我去打预防针。我一直找各种借口推脱,不去打预防针。说也奇怪,不久后我感冒了。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心里想:这下我可以在家里多睡一会儿了,不用去上学,也不用做作业了。下午放学回到家,我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声吓到了妈妈。妈妈着急地问:“你是不是感冒了?”我一边点头一边说:“是的。”爷爷在一旁说:“打个电话给老师,孩子明天就不要去上学了,请几天假。”妈妈点了点头,马上打电话给老师。我心里暗暗高兴,比吃了蜜还甜。
到了夜里,我发烧了。妈妈一会儿用酒精给我擦拭额头、腋窝降温,一会儿弄药给我吃,那药非常苦,我刚把药吃下去就开始呕吐。不一会儿我被弄得全身无力,再看看熬红了双眼的妈妈。这时,我开始后悔当初希望自己生病了。
第二天早上,我感到很孤独,很想到学校里找小伙伴玩,可是我还在发烧,浑身还是无力,爸爸妈妈都不放心我去学校。想起每天在学校和小伙伴们开心地玩耍,现在我觉得当初的想法是大错特错了。白天想出去玩一会儿,但妈妈说:“你现在还在生着病,外面风太大,万一被风吹了病会更严重,这不是更麻烦了吗?”我只得整天呆在家里。
回想生病的那几天,每天吃药、打针,真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每天上学时间我就会趴在窗台上,看着背着书包去学校的小朋友,我多想去学校呀!这时我知道了:生病也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我以后再也不想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