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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饭文章

2022/12/18经典文章

稀饭文章(精选9篇)

西盟印象

文/乔豫

遇到西盟是在梦里。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林木郁郁葱葱,静谧中透出生命蓬勃的轰鸣,天空是被遮蔽的,森林很暗,脚下是潺潺的流水。我把梦境讲给一位云南的朋友,朋友说,你该去西盟走走。于是背了书包,去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地方——西盟。

普洱过去是思茅,思茅过去是澜沧。跟着导航沿着思澜公路走了很久,路过了傣族的寨子和拉祜族的寨子,路过了一个个边防检查哨所。这里群山连绵,竟是国境了:西边是缅甸,南边是老挝。看到路边的指示牌才知道,原来西盟就是《阿瓦人民唱新歌》的诞生地——佤山。

佤山的太阳,时冷时热,时隐时现,时而一场瓢泼大雨,弯弯曲曲的山路便融进一团绿色的浓雾中。绿叶看久了,意识麻木,竟有点瞌睡。驱车10个小时,终于到达西盟佤山,夜幕下,星光闪烁;灯光中,虫蛾飞舞;在寨子里唯一的一家饭店驻足,准备犒劳一下咕咕乱叫抗议许久的肠胃。鸡肉稀饭,凉拌鸡肉,舂酸笋,越吃越辣,越辣越香,筷子停不下。旁边的寨民看着一边抹汗一边大快朵颐的我,抱着一坛水酒便坐了过来,饮料般的水酒,甜得醉心,没过多久我便被邀请到他的家中做客。原来大哥姓岩,是地地道道的西盟佤族,一到家,大哥便招呼嫂子做鸡肉稀饭给我们吃。鸡肉稀饭是正宗佤族做法,三只走地鸡随着刀起刀落便成了盘中的餐食。大哥说,稀饭要搅三百六十圈才好吃。舂调料时,就从稀饭飘出的香味判断生熟。鸡肉稀饭浓香飘逸,大小五只中华田园犬坐于灶台前,狗视眈眈。不一会儿,岩大哥的家里就聚集了寨子里的男男女女,热闹得仿佛是在过节。五十多度的苞谷酒,饮料般的水酒,佤族人的热情,随敬酒仪式一路流转,喜欢谁就转给谁。灯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微醺的潮红,有人醉酒、有人醉辣子,有人醉心,喝得多了,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乡亲们的脸朦朦胧胧,只有声音是清晰的。不知不觉,便醉倒在桌子底下……

清晨的佤山,静谧而祥和,远山层叠,白云触手可及却远在天边。路遇彩虹从无到有,一路铺向远方,跨过村庄,渐渐消散。在村里散步,见识了真正的铲屎官:新鲜牛粪一落地,小哥飞起铲子,啪地一声,牛粪飞过沟渠,干净利落,留下一丝淡淡的草味。一只公鸡噼啪一声打翻餐盘,玉米四处乱滚,我不由感慨,真是山里的鸡,还嫌伙食不好……

离开佤山,我时常会想起佤山的人和佤山的树。生于斯,长于斯,老于斯,会有怎样的眼界和梦想?走出去,重峦叠嶂;留下来,如梦如幻。西盟佤山,像是深山中住着的神灵,拥有不可思议的魔力和智慧,让人向往,令人怀念。

嗛干饭与喝稀饭

文/卢贵清

老家在川东农村,土生土长的两位老同学在场垭口鼻头一碰,见面就用方言土语涮坛子。甲拉住乙的手,说“哎呀——,老同学,几年不见,你做药材代理,肯定生意兴隆赚大钱,该你嗛干饭咯!”乙同学回手从真皮提包里掏出软壳“中华”烟,递给甲同学,说“赚啥子大钱咯,这些年生意怪不好做,收益几个钱,只够喝稀饭。”

甲说乙“该嗛干饭”,乙说自己“只够喝稀饭”,是什么意思?嗛干饭、喝稀饭,是川东农村方言土语,显然,它们的含义是相反的。嗛干饭,指生意收入高或庄稼收成好,可以天天大吃大喝、吃香喝辣、甚至花天酒地,吃不完用不尽,过富足生活。喝稀饭,指生意收入低或庄稼收成差,只够粗茶淡饭、喝粥咽菜过清贫日子。两者都是用形象事物表达抽象概念,让人明白易懂。甲同学说“该嗛干饭”,并不是说吃饭这件事,而是对乙同学有能力、有本事,生意好挣钱多的褒扬、夸赞、羡慕。相反,乙同学说自己“只够喝稀饭”,是有意贬损自己,是以低调、谦逊的心态回应别人的奉承、夸奖。

在现实生活中,用得较多还是“喝稀饭”。记得我高中毕业回乡务农,在村(当时叫生产大队)小学当代课教师,有个民办教师把“喝稀饭”当作口头禅,经常在课堂上说学生二天(方言,今后的意思)只有“喝稀饭”。抽问,学生题答错了,他不分析错在哪里,只是一通训斥,说得最多的就是“喝稀饭”。学生迟到,他不了解迟到原因,批评就三个字“喝稀饭”。有调皮学生悄悄给他取个诨名——“喝稀饭”。一传十,十传百,后来,一些学生有事无事念“喝稀饭”“喝稀饭”。远远地看见他,有其他班学生故作惊慌,吼“‘喝稀饭’来了,‘喝稀饭’来了哦”。我们几个同事感觉这样下去不好,一边在自己班上约法三章,制止这样不尊重老师的言行。私下又与这位老师摆谈,建议他改掉“喝稀饭”的口头禅。他也发觉这是个问题,尽量遏制“喝稀饭”出口。经过我们做工作,他改掉了这个不恰当口头禅,学生们也不再喊他“喝稀饭”了。

农村集体生产那些年,由于收成好撇都是集体的,与自家关系不大的思想在人们头脑作怪,加之干部天天上街去开会,干活又是大兵团作战,社员出工不出力,下地就家长里短摆龙门阵。实在过意不去,干点活路都是敷衍了事猫盖屎。下田栽秧不用力,怕插重了秧苗喊痛,轻轻一挨就作数。前脚人儿走,后脚秧苗浮,几乎个个田都有空凼凼。人哄地皮,地哄肚皮,庄稼收成差,只能顿顿“喝稀饭”。改革开放后,实行土地家庭承包责任制,大家知道这是给自己干的了。庄稼种好种差,责任自己承担,决定自己一家人“嗛干饭”,还是“喝稀饭”。于是,把自家承包的责任田地,像孝敬祖宗八代一样伺候,恨不得把全身力气、全部精力都用在它们身上。起早贪黑、废寝忘食在田地里,深耕细作,精心浇灌,拔草施肥,捉虫洒药,没有丁点儿敷衍马虎、疏忽大意。季节不拖延,田地不留空,按时栽种,满插满栽。一季收了种二季,间种套种一起上。只要是辛勤人家,一年下来大丰收,家家粮满仓,可以天天“嗛干饭”,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当然,如同当今农村青壮年不种庄稼,外出打工挣大钱,也能天天“嗛干饭”过上不“喝稀饭”的好日子。

新米稀饭

文/刘高贵

凉风吹来,我总爱条件反射似的想起豫南,想起王店子和它的粗瓷蓝花海碗,想起盛在海碗里的新米稀饭……

豫南是中原的“江南”,雨水丰沛,主要粮食作物是水稻。乡亲们种啥吃啥,一日三餐便都以米饭为主,早晚熬粥,我们叫稀饭,白天要下地出力,一般人家中午都吃干饭。我出生在那个能吃饱肚子就是幸福的年代,干饭、稀饭散发出的诱人香味,好像至今还未飘散。

第一次知道新米好吃,我刚刚12岁。

那年,我们队上开镰较晚,而在这之前,我家的米缸已经见底,只好接连几天一天三顿都吃面饭。一天,一位亲戚送来了半布袋新米。当晚收工回来,母亲便用葫芦瓢挖了半瓢,熬了一大锅稀饭。母亲一生节俭,熬稀饭从来都是多添水少下米,那天也不例外。可是,等拿着海碗揭开锅盖的瞬间,闻着扑面而来的那股香味,我竟平生第一次生出了陶醉感。至于那晚到底喝了几碗稀饭、就没就菜,现在都已经忘了,唯有新米稀饭的那份黏糊、清香、微甘的味道,至今仿佛还挂在口舌之间……

从那之后,对我而言,每年开镰之后喝第一顿新米稀饭,就成了一件大事。

其实也不仅仅是我,在我们王店子,很多人都特别在意这顿新米稀饭。偶有村邻生了大病,去看望的人总会用祝福的口气说,肯定能好,肯定不耽误喝新米稀饭。如果有人赶在稻子上场之前过世,很多人都会为之遗憾,甚至感叹道,为啥就不能再撑几天?再熬几天就喝上了新米稀饭……民以食为天。乡亲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地里受累,所图其实不多,就是要让一家老少都吃上饱饭。春种、夏锄、秋收,风吹、日晒、雨淋,人们不惜流汗,也不怕煎熬,等到蝉鸣初起的晚上,只要能从自家大铁锅里盛出一碗新米稀饭来,这一年的奔波和辛劳就都值了,这一年就算是通常所说的丰年。

新米养人,土地对耕耘者的怜爱与眷顾,大概就体现在这一粥一饭之间。

17岁那年,我考上了师范学校。离开家的头天晚上,母亲特意让父亲去打米房打了一担新米,熬了一锅比平常要稠许多的新米稀饭。看我捧着海碗美美享用的样子,母亲的眼里竟然有了泪光……

师范毕业之后,我先是在乡中学教书,后来调入县文联。结婚之后,在县城有了自己的小家。可是,每逢春秋两季农忙时节,我总是不忘利用周末回到王店子,拿起农具,踏踏实实地干上一天农活。我这么做,既是想帮父母出点力,也是在寻求一种心理上的平衡——不劳动者不得食,在父母的责任田里洒过汗水,我端起海碗到锅里盛饭之时,心里便会多一些坦然。

在县里工作那些年,每到稻子上场的时候,父母总是不忘早早地叮嘱我,带上妻小回家去喝第一顿新米稀饭。那时候,家里的条件已有所改善,母亲不仅会把稀饭做得稠一些,而且还会用心用意地炒上几盘菜来,弄得就像小时候过年一般。不仅如此,临走的时候,父母还总是不忘装上一袋新米,让我们带回县城去慢慢享用。

后来,因工作调动,我们一家三口搬到了省城。农忙时节,我再也不能回家帮忙干活了,年年秋来,也无法及时赶回去喝那顿新米稀饭。不过没关系,父母一直没有忘记我的这一偏好,总要将第一次打出的新米留出几瓢,用瓦罐装着,等我回去时再倒出来,熬上一锅又黏又稠的稀饭。其实,那时的新米往往已经变成了陈米,可我每每端起碗来,竟然一样能品出新米的感觉。

15年前,父母相继离开人世,生我养我的那个豫南小村,一下子由老家变成了故乡。从那之后,再没人记得用瓦罐为我留存新米,也没人记得,如今天天吃得起鱼肉的刘某,念念难忘的竟会是一碗再平常不过的新米稀饭。

为了解馋,我曾嘱咐家人到专营豫南特产的店里去买过新米。那确实是新米,并且产地明明标注的就是故乡。买回之后,比照老家的做法,用铁锅文火熬了,盛在碗里,端在手上,也黏、也香,可是,唇齿之间单单就少了那份无法替代耐人回味的甜意……

稀饭真情

文/沙舟

如果你不爱喝稀饭就别想真正走进我的内心世界,因为,我爱喝稀饭!

——哲言

了解我的朋友都知道我爱喝稀饭,但是她们却不知我为什么爱喝稀饭,也许正如你爱吃饺子馒头一样,一个人一个口味罢了。

从童年记事开始,也许六岁也许五岁,我也成为可以围绕着锅台转的人,母亲下地干活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丢下一句话:看好门,烧好稀饭。

自己孤独地坐在草垛上看天,等到用竿子可以戳到太阳的时候,往大锅里加上水,淘上一小把米,抱来柴草烧火,因为小,连火叉都拿不动,只好用折来的树枝往里送草,往往树枝和草一块燃烧完。

在农村,煮稀饭并不是什么难事,柴草烧锅,余温不减,锅开即可停火,锅里的米不是煮熟的,而是余火焖熟的。顺便在火堆里扔进几块地瓜,等到母亲干活回来,稀饭能喝,地瓜也熟。煎饼咸菜舀上一碗稀饭,这就是那时的生活。一大锅稀饭,其实里面没有几粒米,说句开玩笑的话,疼爱我的母亲经常用漏勺给我盛饭,因为可以捞到米,记忆中只有过年可以吃一顿白白的大米饭。

这种艰苦的日子一直过了许多年,让我沉淀了许多的往事,无形之中让我有了许多不为人之的目标,不过什么样的生活,追寻什么样的生活,这种生活不是奢侈,而是满足。

长大了,没想到离开了那座古老的村庄,环境变了,自己却没有多少改变,在夏天的采油队,吃完饭没什么事情可干,几个玩得来的同事一起煮稀饭喝,一般都由我动手,这时的稀饭要讲究时间和火候,米要放均,煮稀饭的过程也是品尝大米飘香的过程,在升腾的白气中,我可以看到母亲割稻子时汗水流下的情景,我可以看到自己站在稻田里被蚂蝗追逐到处乱蹿的情景,母亲说,女儿乖,你去扒稻子,我去集市上给你买好吃的。听说好吃的,心里就痒痒,尽管害怕蚂蝗还是坚强地站在稻田里,左扒一下右扒一下,抬起脚看看有无蚂蝗的动静,因为蚂蝗骚扰你是无声无息的,偷偷钻进你的肉里拔都拔不出来,要用鞋底抽。怕什么就有什么,我敢肯定,除了养蚂蝗的任何人也没见过那么多的蚂蝗,一大群蚂蝗在的脚下游荡,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窜到了一个坟堆上,再也不下水,后来,还是姐姐把我背出了水稻田。对于蚂蝗的恐惧是永远无法忘记的。

等到自己有了家,对于稀饭的喜爱依旧没减,对于吃自己也并不是很讲究,有稀饭喝就行,似乎没有稀饭自己反而吃不饱饭。母亲疼爱我,每天都在家煮稀饭,我家应该是一天喝三顿稀饭的人家,家里的杂粮很多,母亲不断变换着稀饭的做法,甚至到现在,家里还存有从老家背回的地瓜干,想起来就煮上一顿。

我对于煮稀饭也保留几手,好朋友在一起,提起做饭,大都是好久没有喝到你熬的稀饭了,大概我除了煮稀饭其它一无是处。

我对煮稀饭相当有耐心,添水,加出颜色的红大豆,煮半成熟加少量米,在加入小块地瓜,直至地瓜煮碎,出锅的稀饭绝对香而不烦、甜而不腻。一次请一对夫妇上家里吃饭,稀饭居然熬了两锅,还说没有喝够,吓得我再也不敢请人回家喝稀饭了。

随着社会的进步,时代的变迁,人们再也不愁吃不到什么东西,品尝不到什么东西,只要有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越是如此,越是吃够了什么,不想吃的东西太多。现在又开始回想曾经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庆幸自己依旧爱喝稀饭,享受着父母的关爱,回味着曾经岁月的艰辛。也许就是因为如此,我珍惜着身边的一切,用知足的心态走过每一天平平淡淡的生活。

不要笑话我,如果用鲍鱼和稀饭相比,我会选择稀饭。

因为稀饭适合于我,这是一种塌实淳朴的生活,这种生活让我感动。

妈煮的干稀饭

文/王崇地

上周末,深秋的阳光出奇的好,把妈九十岁生日照耀得格外明亮。

乡下的舅舅、姑姑们一大早来到家里,并不宽敞的客厅一下子热闹起来。不论是赶场还是走人户,他们习惯天亮出门,走拢才到早饭时间。妈和她这几姊妹能聚在一起其实是不容易的,年龄最小的也快八十了,有的找不着地方,有的拄着捌杖,有的想不起以前的很多事情了。可他们在后人的陪伴下,还是来了,为亲情的召唤而来,为铭烙于心的牵挂而来,为缝合日后的遗憾而来。

朴实而且亲切的谈话,仿佛让我穿越到了几十年前。我们天真地听着,想着,笑着,儿时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时,或许只有这时,才会让我想起一件事来,“很久没有吃过妈煮的干稀饭了”。

妈煮的干稀饭,可口又香甜。这些年来,在外面吃过的稀饭不少,就其营养价值和品质应该比家里的要高很多,可心里却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是什么呢?确切地说是一种感觉,母爱的感觉。前不久的一天早上,正准备煮早饭时却闻到了一股清香伴随着热气弥漫开来,骨子里顿生舒畅感。其实,她已没有煮饭的能力了,为怕她“失格”,从今年开始不让她煮饭了,但她还是闲不住,天天下意识地要往厨房跑很那么几趟。捧着这碗白米干稀饭,我闻了又闻,香气逼人,暖胃暖心。

妈煮稀饭的历史可追溯到七十多年前。她与爸刚结婚时还不到二十岁,爷爷刚刚过世,家里上有一个不管事的婆婆,下有不到十岁的幺姑和几个月大的幺爸,爸常年在外工作,家里穷得找不着一床完整的铺盖,其境甚是凄惨。一米五高的妈不得不用她柔弱肩膀担起家庭的重担,借米下锅、野菜充饥、纺线织布、挑灯缝衣……她像熬中药似的熬着日子,像洗帕子似的洗着愁云。当年一般的家庭是没有稀饭可煮,逢年过节煮一次干稀饭就已经是奢侈了。在数十年数米下锅的磨炼中,她练成了“一把准”的功夫,直到现在我们家的稀饭没有多的,每人只能吃一碗。

记得小时候吃稀饭是不用筷子的,印象中的土巴碗在吃过饭之后留不下什么痕迹,通常把它叫做“喝稀饭”,即使把肚子喝得鼓劲的也管不到一个时辰。从我回到地方工作后,可能是因为家里条件变好了的原因,妈煮的都是干稀饭了,每次吃饭都必须用筷子,每次吃饭时妈总是自言自语地说:“这样的稀饭多养人。”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妈来城里跟我们住,几乎每天早上都要给我煮这样的干稀饭,一吃就是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养成的习惯想改也不容易。虽然说不清楚妈煮清稀饭到煮干稀饭的演变过程,但我明白这个过程一定与妈的人生经历是紧紧相连的,与这个时代的变迁是密不可分的。

那些年因为偏食和训练强度较大,胃病较为严重,吃多了痛,吃少了也痛;吃冷的痛,吃热的还痛。“胃痛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吃过中药吃西药,用过偏方弄草药,都不大管用,因此不大敢在外面吃饭,最怕的是走人户喝酒,就这样天天吃妈煮的干稀饭,几年后胃疼的毛病好了。为此,妈和我都很开心。

回想起来,二十多年里吃了妈煮的干稀饭少说也有五万碗,按每碗四两计算,毛重少则有一万公斤。这个分量足可压死一头水牛。不,一只大象。

越城街

文/金志伟

在我小时候,西门吊桥已经被钢筋水泥桥取代了。

但吊桥北边越城街一带,还是很热闹的。先是有一个“小猪行”,四乡八镇的人都来这里买卖猪崽。后来,小猪行迁走了,这里又变成了菜市场,整天也是人声鼎沸的。

但最热闹的还是早上。小城的菜市场大都是“露水市”。一日之计在于晨,附近的菜农赶完早市后,还要赶回去开始一天的生计。

除菜市场外,这里早点店的生意也十分火爆。

早点店里有豆浆、油条,但最有名的还是大饼和米饺。

米饺又叫“大弯腰”,这是从形的角度来命名的。好吃不过饺子,这里的米饺不同于北方的饺子,饺子的皮是用米粉做的。对于庐江人来说,不管走得多远,这饺子里都有往事的味道、家乡的味道。

我也常在早点铺里吃饺子。上世纪90年代,我在离县城五公里远的泉水师范上班,早出晚归。来回上班都是骑自行车,早餐很少在家吃,都是在早点摊上解决。因为我也喜欢吃饺子,就好这一口。

时间从容的话,我会要一碗稀饭、三个饺子。稀饭和米饺是绝配。米饺可以放在稀饭里泡着吃,一个字:香。时间紧的话,我就买五个饺子放在自行车的篮子里,边骑边吃。

早点铺里,天天都能见到有几个老人两个点心就三两烧酒,旁若无人地慢慢吃,慢慢品。仿佛他们品的不是米饺和烧酒,而是一份自在和从容。那时节,我常常想,等我哪天退休了,不需要这样风雨无阻地来回骑自行车了,我就天天来这里,三个饺子、一杯绿茶。也慢慢地吃,从容地品。我酒量不照,只好这茶。其实,茶也好,酒也罢,只要有那份滋味在,就行。

有天没事,我散步到早点铺,要了三个饺子、一碗稀饭。稀饭烫,心急吃不了热粥。何况那天我不急,我就边等边和几位喝酒的老人闲聊。我问一位老人:“这早上酒,喝了一天头不都晕乎乎的吗?”老人咪了一小口酒后说:“不喝才晕乎乎的。不多,就三两,多了也不行。”老人那天兴致很高,打开话匣子后告诉我,他像我这个年龄时也不喝酒。那时候,西门吊桥边上有两家茶楼。他每天早上是坐在茶楼上,就着一壶兰花茶,吃大饺子。

那天早上,趁着酒兴,老人和我说了许多陈年往事。

很早以前,庐江城最繁华的地方是位于城外的西门湾和岗上,俗称“金岗银湾”。西门吊桥,就是连接城内与“金岗银湾”的通道。城内最热闹的地方,要数中路桥和越城街。那时候的越城街还叫“月城街”。当年的月城街是沿城墙而建的。护城河流经柳树埂后,打了一个半月形的弯儿。后来,修筑城墙时便依河的走向而建,修了一段弧形的城墙,叫月城。于是,城墙下的这条街也就被叫成了月城街。

当年,小城的墨客骚人喜欢到西门桥头的茶楼上雅集。这里不仅茶好,风月也佳。“会稽风月好,却绕剡溪回。”这里没有剡溪,却有一条绣溪。每到雨季,春水上涨,急湍的河水从柳树埂那边流来。转弯处,河畔的柳丝被春水冲得失去了往日的柔情,一团团鹅黄嫩绿随波逐流。春潮带雨,也带来了诗情与画意。吊桥上的茶楼是最佳观景点。“瞧,绣溪春涨!”这是灵感乍现,更是神来之笔。于是,“绣溪春涨”不胫而走。后来,成为著名的“庐江八景”中的一景。

突然想到一句诗:

你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桥上的风景是美的。这桥,不仅承载着来来往往的人生,还连接着此岸和彼岸。一座桥,一下子就可以把我们渡回从前。

我沿着越城街走着。街两边,菜农的菜篮子里满盛着晨露与晨曦。我不知道,月城街是何时变成“越城街”的。虽说读音相同,但一字之差,何止是差之千里啊。“月城街”,多么诗意的名字。我不知道是先没有月城街的,还是先没有“绣溪春涨”这一美景的。

不可复制的何止是风景,还有赏景的心致心情。风景的失去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们丢失了一份诗意,一份闲情。

月城街早已胜迹难寻。又过了几年,越城街也不复存在了。在原越城街那一块,有一个文昌路菜市场。菜市场边上,也有一个早点铺。早点铺里,有三五个喝早酒的老人。看来,不管小城的格局如何变化,就着两个大饺子喝早酒的习惯,还是生生不息的。闲谈中,我发现他们喝的不是当年我见到的散酒。他们告诉我,酒厂关门了,过去的那种散酒买不到了,现在他们喝的是一种廉价的白酒。

我买了两个米饺,不敢要稀饭。医生说,稀饭升血糖。其实,戒掉的何止是稀饭。现在的米饺也做不到原先的水平了。过去的米饺酥得筷子一碰,皮子就会一层一层往下掉,那是揉面的功夫。好多老味道、老手艺渐渐地都失传了。手艺手艺,手还在,“艺”已经看不见了。

“找不到过去的老味道了。”我跟妻子说。妻子说那是当然的,那时候,没东西吃,饺子是稀罕物;现在的日子好了,口味也吃刁了,饺子当然也就稀松平常了。

妻子的话有些道理。上回孩子们回庐江,我去买了饺子回来。他们告诉我:“油炸食品,少吃!”还是孙子给面子,一连吃了两个后,对我竖起大拇指,说:“好吃。”

我笑了。对妻子说:“还是有人喜欢吃。”

稀饭

文/我本善良

稀饭,也叫米粥。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记载:“米粥为资生化育神丹,为温养胃气妙品。每晨起食粥一大碗,空腹胃虚。最为饮食之良。”作家王蒙也曾经这样写道:米粥是一种药,能去瘟毒、安神止惊、防风败火、寡欲清心。

在我老家的这个小山村里,稀饭是人们一日三餐的主食。过去,人们生活水平差,常常是煮一锅稀饭,就一点老腌萝卜之类的咸菜。现在,菜肴已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家乡人还是离不开稀饭。诚然,家乡人对稀饭的依赖,并不是因为稀饭有那么多的好处,他们甚至不知道稀饭也可以滋补。家乡人对稀饭的那份感情,是日久生情,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自然情感,就像对黑土地的那种相濡以沫的情感。

我爱吃稀饭。一有病,我就特别的想吃稀饭。

记得坐月子那阵子,我差不多就是靠稀饭度过的。当一碗香甜可口的稀饭下肚之后,所有的病痛都消失了,随即而来的便是舒舒服服,顺顺当当的了。也许,借用作家的这段话,是不足为过的:“新鲜的米粥的香味似乎意味着一种疗养、一种悠闲、一种软弱中的平静,一种心平气和的对于恢复健康的期待和信心。新鲜的米粥的香味似乎意味着对弱于病弱的肠胃的抚慰和温存。干脆说,大米粥本生就传递着一种伤感的温馨,一种童年的回忆,一种对于人类的幼小和软弱的理解和同情,一种和平及与世无争的善良的退让。”

我爱吃稀饭,我想我是离不开稀饭的,就像离不开那哺育过我的山川大地和纯朴的乡亲。

年前一顿,年后一顿

文/孙道荣

年前和年后,各有一顿饭,是难忘记的。

中国人一年中最隆重的一顿饭,当属三十晚的年夜饭。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喝着美酒,吃着佳肴,品着美味,其乐融融。尤其在困难年代,丰盛的年夜饭,成为多少人整整一年的期待。但我记忆尤深的,却不是年三十的团圆饭,而是年三十中饭的那顿饭。中国人习惯将中餐作为正餐,但因为年三十了,要准备年夜饭,还要买年货,贴对联,大扫除,忙得不亦乐乎,哪有时间再做一顿中饭呢。所以,大多数人家年三十中午那顿饭,都是凑合着吃的:泡碗汤饭,热一热早上剩的稀饭,或者下碗面条,中饭就算对付过去了。

这顿饭,简单,甚而寒酸,与几个小时后即将隆重登场的满满一桌子鸡鸭鱼肉比起来,简直就是一顿忆苦思甜饭。小时候能吃,经常觉得肚子饿,但这顿饭,却一点胃口也没有,食而不知其味。草草扒拉几口,就饱了。其实当然没饱,只是把那枯燥了一年的肚皮留下来,好在吃年夜饭时大快朵颐,大饱口福。

吃完了这顿泡饭,一年中难得的口腹之欲就正式开启了,无论是自家的年夜饭,还是此后的走亲戚拜年,都有无数好吃的等着你,就看你的肚腩够不够大,胃口够不够好了。

小时候最大的梦想是能天天过年,与吃有关。

但幸福的时光总是飞逝而过的。年,很快就过完了。日子恢复如初。

年后,第一顿只能就着腌菜的稀饭不期而至。

那锅稀饭,熬得稀稀的,稠稠的,如奶汤,如鱼汁。剩满满一大碗,没有鱼肉,没有鸡虾,只有家里腌制的一碟咸菜。你以为这些天吃惯了大鱼大肉而难以下咽吗?错了。吸溜一口稀饭,从喉咙滑溜下肚,服服帖帖,如膏如汁,似糖似蜜,其舒适酣畅,远非大鱼大肉可比。

一碗是远远不够的,再来一大碗。

两大碗稀饭下肚,胃落实了,肠蠕动了,手脚来劲了,神清气爽了。

不夸张地说,年后的这第一顿稀饭或泡饭,肯定是一个人一年中吃过的最清爽、最滋味、最难忘的稀饭。

同样一碗稀饭,为什么年前的那顿,与年后的那顿,感觉如此迥异,味道如此不同呢?

不是稀饭有什么差异,是你的口、你的胃、你的欲望,欺骗或改变了你。

年前,你的胃匮乏了一年,眼见着一碟碟的大鱼大肉即将端上桌,所有的味觉和欲望的细胞,都被调动起来了,却只能眼巴巴地仍然以稀饭果腹,那滋味当然如同嚼蜡;年后,肠胃之中皆是大鱼肥肉,油腻的口腹,忽遇一碗清新的稀饭,恰如甘露,何其快意也哉?

热闹之后的平静,才是真宁静。这也就是为什么从繁华人生往复安宁、平淡的生活,才能更真切地感受到生活的真谛吧?

那些令我干渴的日子

文/雨君

今年十月中旬,趁老公年休,女儿实习未去学校之际,一家子到江南游玩了几天。

去时,是晚上九点半,坐从长治直达苏州的火车。早上起来,老公和女儿一人吃了一桶泡面。我不想吃方便面,心想着,如有一碗小米稀饭该有多好。这时,列车乘务员,推着一辆小车,在车厢过道里,叫卖早餐。有馒头,有炒菜,小米稀饭。虽然列车是河南铁路段的,乘务员也说着一口河南话,但早餐却和故土相同。

我心下暗喜。问乘务员多少钱,乘务员说:二十元。一小碗稀饭五元。若是在平时,故乡小米远远要不了这个价。我啧啧嘴,没再吭声。我天天吃的最普通的早餐,最好的小米,这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小米,到了火车上居然卖二十。我工资那么低,这么贵的早餐,我宁可饿着也不吃。我意志坚定地盯着乘务员在走廊里离开的影子,直到半小时后又过来,半小时后又过去。但在这期间,那碗小米稀饭的影子没断了在我脑海晃悠。我看着越卖越少的稀饭,心里开始活动,要不买一碗吧,不然自己会饿着。老公也劝我吃点。我终于狠狠心,要了一份,虽然只吃了半个馒头,喝了一小碗小米稀饭。尽管是清汤寡水,却似乎减轻了一点某种感情饥渴。

到周庄后,一到早晚饭时候,我就到处找小米稀饭,可是几乎转遍了周庄镇,也没遇到一家卖稀饭的。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端上一看,却是一小碗稠稠的大米粥。我最不喜欢喝大米粥了,色淡而无味,远没有小米那种浓郁香味。特别是武乡小米,黄橙橙,像是搁了苦荞米。

到杭州,我依然做着寻找小米稀饭的梦。那天,到西湖游玩,因西湖周边景多,为了节省时间,好在一天之内多逛几个点,也就没有去找饭馆,一人吃了根烤肠充饥。接连几个景点下来,就已经五点多了。 这时,天正阴沉着,下着毛毛细雨。出去的时候,都穿得比较少,难免又冷又饿,心想着,如果每人喝一碗小米稀饭该有多暖和。我有些想家,倘若在家中,一天三顿小米稀饭,想喝多少喝多少,想稠就稠,想稀就稀。但是,无论多么稀,我也会熬出米精。

但是,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还是既来之则寻米。找半天,终于找到一小吃街,而且有一家卖桂花粥的,黄灿灿,溶溶的,色泽和武乡小米一般,很欣喜,以为里面有小米。15元买了一小碗,一家子让来让去,舍不得喝,总觉得在这么远的地方遇到小米稀饭弥足珍贵。一人几口喝过之后,才知,里面没有小米。心中免不了丝丝失落和疼痛。

实际上,领教这种喝不上小米稀饭的滋味,已经不是首次。2013年去成都送女儿上大学,也曾到处找过小米稀饭,结果,除了大米粥,劳而无获。

南方没有小米,我早就知道,只不过希冀着有山西武乡人在那里开馆做买卖。早年间,结识过几个苏州诗友,与他们聊天时,听他们说过,他们那里没有小米。但我以为物以稀为贵,没有不等于不爱吃。所以当我和一个苏州的诗友一起去北京参加平谷桃花节时,我就给那位诗友带了一小袋武乡小米。以为他会喜欢,谁知他嫌路上累赘,不想拿行李,当众给扔了。看着洒落满地的金黄色小米,我又心疼,又窘迫,顾不上脸面,一边从地上往起撮一边痛哭。一滴眼泪几粒米,和起一团浓浓的情。

那一刻,我觉得那位诗友是无情的。不仅对我,更对小米。想来,他跟小米没打过什么交道,没有产生感情吧。不像我,打小就喝武乡小米稀饭。听母亲说,我生下来,没有奶,找个奶妈奶水也不足,平时给我喂点小米米汤加以贴补。记忆中的早晚饭,除了主食,顿顿熬稀饭,不是纯小米稀饭就是掺了小米的莜面糊糊,或者玉茭面糊糊,或者是煮了红小豆、豇豆,连豆的红稀粥,还有南瓜小米粥、红薯小米粥、绿豆小米粥。总之,小米稀饭种类众多,从不会有喝腻的感觉。但是诗友作为一个诗人,最起码应该悯农吧。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诗人再怎么不稀罕,也不应该把一布袋农民辛勤收获的米粒弃之于地。何况这个诗友平时还口口声声学佛。佛家可是不允许浪费粮食的。此刻,我不仅感觉到了诗友的冷酷,也感觉到了诗友的虚伪。

到潞城后,婆家种着小米。但是,色泽不太好。我挑剔,喝不下。但是早晚离不开小米饭啊,于是就托人从武乡买。坐月子,一天也要喝三顿小米稀饭,暖胃,又下奶。依旧托人从武乡买。或许是天天喝惯了,一顿不喝,便觉干的慌,一顿不喝,就觉心里空落落。这一种感情,如同大烟般,让人离不开。以致,出门在外,像痴人做梦般,总想着。

元代诗人王冕在去往冀州道中说:“程程望烟火,道傍少人居。小米无得买,浊醪无得酤。”我亦是程程望烟火。虽然,道旁多人居,但小米却也无处求。此等遍寻而无着落的无奈,失落之情、思念之情、饥渴之情、干枯之情,怕是鲜有人体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