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像风一样自由

吃过晚饭，收拾好锅碗瓢盆，刚想打开电视，手机铃声响起。接听，出乎意料竟是做姑娘时候的同事，约我出去散步，我犹豫了一会儿，就答应了他。

我和他已有十多年没见，那天在路上偶遇，他很兴奋地回忆着我们年轻时代的生活，我因有事，委婉地打断了他，他不好意思地打住，问我要了手机号码，就此别过，再没见面。不过后来每到周末、节日，他就会发来短信问候。有一段时间我曾为此抓狂，因为我知道那些短信并不是他自己编辑的，都是些群发的短信，而我手机里从来不储藏这些短信，记得着名作家肖复兴一篇文章里这样写过：手机短信如同烟花女子一样，很可能在刚发给你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发给了另外一个人，在几乎同一时刻大家不约而同接受到一条一字不差的短信。为了应付他频繁的问候，后来我也就收藏一些。可他从来也没给我打过电话，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心血来潮，要约我散步。

我们沿着静安路往前走。路的一边是一条小河，河边的刺槐上挂着大朵大朵的白花，在路灯昏黄的光晕里，别有一番情致。夜晚的风带着初夏的凉意，带着刺槐淡淡的清香，我沉醉于五月美丽的夜晚。”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蓝天越来越近越来越温柔……是他在唱歌，歌声一下子把我带到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也是这样的夜晚，路两旁的油菜花正开得浓烈，一望无际，望不到尽头。我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上，穿行在一片花的海洋里。那是因为我们同村的小雪，没来上班，而我实在不敢在午夜一个人独行，他主动说要送我。也是这首歌，在那个月明风清的午夜，在油菜花浓烈的芬芳里，他唱得那么动情，略带一点忧伤，以至于很久很久我都无法忘记那个春天的午夜。

好听吗？他问我，你好像不高兴？我说：有什么好高兴的，又没钱又没权。你不能这样想啊，他说，人不能去攀比。他又说：我们要在金钱无能为力的地方疯狂努力，比如创意！假如生命的意义仅仅用物质来诠释，那么一部分人一出生就胜过了人间无数，可能也包括你和我。这不是前不久他发给我的短信吗？再后来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一条条的在背诵哪些短信，其中有写爱情的、友情的、道德的、励志的、哲理的、幽默搞笑的，他一条条背着，只让我笑得直不起腰来，更可笑的是他怎么如此幼稚到要去背诵这些短信呢？他突然不背了，停下来问我：心情好点了吗？接着又问：你还记得你以前对我说的话吗？我摇摇头说：不记得了。他说：你说我什么都好，就是水平不高，你听这些短信写得多好啊！我不禁愕然。

在我的记忆里，除了他送我的那个午夜，所有的记忆都已经模糊，或许更应该说已全然忘却。难道我真的说过他水平很低吗？莫非就为了这他才去背诵这些词句优美的短信。我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动，我想，他不但熟读了这些短信，而且在以这些短信作为自己的行为准则。我的鼻子有些发酸：我想什么都不能武断地下结论，他发给我的那些短信，谁敢说是例行公事的虚假套语，那是他最真心的祝福，最真挚的问候！到了他的住地附近，该分手了，他要送我回家，我坚决不让。我说：到家我给你短信。我走了一段路，回头已看不见他的身影。我站住，在路灯下，在刺槐花的清香里，在这个浪漫人生的五月之夜，我飞快地编辑了一条短信。

我已经到家了，你放心。你现在水平真高，我已经不能和你相比了，跟你相处很轻松，心像风一样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