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的果树
校园里的核桃树开花了,一嘟噜一嘟噜的绿色花穗,杂乱地落在湿润的泥土地上,跟丈母虫一样,偶尔会被大胆的女生拿来吓唬人。如今,也只有在那些有一定历史的老校园里,还能看到这样的果树。许多新建的学校里,生硬的水泥缝隙里,要么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名贵花木,要么是些很没有特色的桐树、杨树。栽种果树的确实没有了。
我印象中的校园里应该是有果树的。
小学四年级时,教室门前左边有一棵高高大大的皂角树,几乎笼罩了半拉教室。黑黑长长的皂角被大人们打下来洗衣用,我们并不关心它。右边另有一棵同样高高大大的软枣树。(我至今怀疑它是不是叫这个名字)枝繁叶茂,灰黑色的树干要三、四个小学生才能合抱。春夏时节,树上开满白色的小花朵。风起时,扑簌簌落在干干净净的地面上。细心的小姑娘往往会捡了去,穿缀成项链。那花是酒盅样的,很适合穿连。似乎有一些淡雅的香气,却从来没有见它结过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果实。对它的记忆,只有那一地细碎的小花。
在老师们的办公室前,倒是有两棵高大的杏树,高大到我们只能望杏垂涎,触手难及。儿时的记忆直接将开花的过程省略,只保留了杏子发黄的部分。杏子黄时,学校将摘下的杏子分给各班。班主任老师就会用竹篮子盛了提到教室里分给大家,一脸的丰收喜悦。大家也都异乎寻常地老实,仿佛进行一种庄重的仪式。一个学生也就分三、四个。虽然曾经望眼欲穿,拿到手里却舍不得吃了。看一看,摸一摸,闻一闻,互相比比大小、青黄、圆方。揣回家里向父母炫耀一番,小心眼里全是快乐。当然最终还是进了“牙门”,但杏核儿却还是不肯丢掉的。
我的高中在乡下,教室前一溜四棵梨树。春暖花开,一树雪白。除了白,还香。那种香不浓不腻,不俗不妖,是一种纯正的清香。老师并不限制我们在树下读书。阳光、青草、鸟语、花香。那不是画,是真实的经历,是我至今挥之不去的记忆。虽然被女生们折得枝残花败,夏末秋初,还是结出了不少秤砣大小的青梨。这时男生们便不会再客气了。他们会抱着树干一通猛摇,希望能抖落几个下来。或者干脆用半截砖头去砸。乱石穿空,惊心动魄。那梨很脆,掉在地上摔得稀巴烂,又粘有泥土,也挡不住大家争先恐后往嘴里塞。花一季,果一季,就这样一年被摧残两次,那买几棵梨树依旧生机勃勃,花香果硕。
我的大学生活只有花花草草没有果树。
工作之后,在这个历经沧桑的校园里,终于又难得地遇到了核桃树,在不大的校园里并不张扬地散居着。它的花不招人,甚至有些吓人。它潜滋暗长的时候,正好赶上放暑假,这于它简直是一段幸福时光。等到秋天开学的时候,便会时时遭到不怀好意的学生偷袭。每个早晨,总能在树下看到断枝残叶,却从没见学校因此处理过哪个学生。如今的学生已经比当初的我们少了许多的乐趣,偷砸核桃,也许会是他们高中三年紧张学习生活中难得的趣事,如同鲁迅的罗汉豆,刘绍棠的榆钱饭,张洁的荠菜,我的杏和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