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戴帽子了
冬至前后,阴雨绵绵,寒气如无孔不入的尖刀,在厚厚包裹间轻而易举的寻得了入侵的渠道,直刺向全身每一根骨骼,我无力抗拒,唯有用颤抖和蜷缩回应。
每年的这个时候,我就想起要戴帽子了。
年轻时,寒冷难耐,爱人曾买过一顶紫红色的毛线帽,的确温暖。只要一戴上,并感觉从头顶而下的暖流,腾腾不息的弥漫开来,先是颈项,然后身躯,四肢……可惜,那时我的头型宛如篮球一样团圆,硬生生添一个瓜皮状帽子,确实与我满脸的稚气不相称,突显出不成熟与不英俊。那回以后,我懂得了世上所有的美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至少冬季里的帅气得不惧严寒,楚楚“冻”人。
五十岁后,倍觉身体保温的重要,多次提议买个帽子,女儿不同意,说了很多条理由,什么“帽子款式老旧”,什么“冬天减少户外活动”。感谢女儿,言语总是很艺术,从不表露我戴上帽子会“丑”。但我听懂了,戴帽子不好看。我还听出了弦外之音,戴帽子是老年人的事。
其实,之所以想戴帽子,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前些年我无意间变更了一回发型,从原来的“三七开”剪成平顶。未离开理发店时自己就觉得有点不适,没想到却得到了同事友人的一致“点赞”:年轻了。乍一听以为大家客套,对照镜子反复端详后还真的觉得有了白发不可怕,剪个短发依然可以宣誓“年轻”。
一改形象后的我留意起短发的好处,干净简练,梳洗方便,完全没有了头屑的烦恼。事件总是一分为二,短发也照例摆脱不了弊端的一面: 理发得勤,不过半个月就得“从头来过”。如若不及时“拜访”理发师,头发马上会变的高低不齐,起伏不平,像个缺乏管理的“后花园”:乱象丛生。勤理发,一要花时间,二要费钞票。
自坚守“短发”形象以来,我归纳出一条“颠覆不破”的“铁律”:理发价稳中上升。记得那一年,一般理发店男士费用每位五元,我去的一家涨到了八元。如何给付这八元的理发费,还真有点为难。如果是五元,一张纸票即可。涨到八元了,我不至于掏出一张五元钞,再取三枚一元硬币,我很绅士啊。掏出一张十元,递给理发师后故意对着镜子慢慢轻拂头上和颈项里的毛发,想借机等待理发师找回两元钱。那理发师呢,故意清理器具,根本没有找零钱的意思,我只有装得很“矜持”,不好意思有失“绅士”风度……
尽管短发梳洗方便,但每日清晨醒来,会发现倒伏一大片,需要温水“安抚”才肯直立坚挺。冬日早上,洗头便成了一件麻烦的事。于是,我突发奇想,每年冬天剃个光头,一毛不留,一干二净,亮铮铮,滑溜溜,像陈佩斯或毕飞宇,再戴个时尚的帽子。如此这番,岂不很简约新潮。
“彰显个性”“标新立异”早已成为现代人的时尚与追求,有了个性才会赚有人气。有一位翻唱《我爱你中国》很出名的歌星也留了个鲜亮的“光头”,据说他还戴了一副没有玻璃镜片的黑色眼镜架,看上去怪怪的,喜欢其的女生不计其数。
一点不夸张,如果我成了光头,肯定不会跟毕飞宇去比文字,我会学点“田忌赛马”,而不会“以卵击石”。因为,我的头比他更符合“圆球”的标准,我会在难得的公众聚会时,戴一顶长鸭舌棕帽,趁大家注意的时刻慢条斯理的摘下,露一露比毕飞宇更圆更大的“光头”,微微一笑,依然很矜持的……
于是我开始网上淘宝,看了许多款式的帽子,名称中几乎均含有“中老年”字样。确确实实,戴帽子已经与年老划等号了。
十月时,看望八十八岁中风的老父亲,蜷缩着身体倚在轮椅上,我要妈妈找出帽子让父亲戴上。妈妈说,父亲不肯戴,怕别人说他老了。我鼻子一酸:到什么年岁才能服老呀!
父亲没多少文化,对帽子的功能更多停留在年岁的大小上,怕老的心理左右着他。我一方面为父亲的心绪感到好笑和悲怜,一方面觉得父亲有思想不是坏事。
年轻时,爱人让我戴帽子,是疼我怕受寒,肯定无须考量我戴上帽子后的颜值。现在,女儿不赞成我戴帽子,担忧我老,忧我心态认老服老。
戴上帽子,温暖才会“从头开始”。身体需要爱惜,健康了身体,才会让年老来的慢些,来的从容,才会坦然迎接生命的老去。
我真的想戴帽子,可一直没有付诸实际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