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田野生长着我的期待
春日的午后,我得暇漫步郊外的田野。风,若有若无,时有时无。路边白杨树枝头的叶子间或晃动几下,似乎向我这位擅闯此地的不速之客证明着风的存在。即便是有风,风也是微乎其微。天空高而清远,几片白云很随意地抹在上面,薄如蝉翼,淡如烟岚,似动非动,似静非静。
这个时候,劳作的人们许是回家吃饭了吧,田野里好远不见一个人影,大地一片静谧。没有风声,也没有虫鸣。偶尔看到灰黑色的喜鹊,站在巢窝边的树枝上,摇尾抖羽,静静地呆望着同样静静的天空,就连平时喜欢成群结队叽叽喳喳乱飞一气的麻雀们,此时也整齐地排列在高压线上,似一行行有形无声的五线谱。
不远处,灿烂着片片断断的油菜花,夺人眼目。走进细瞧,勤快的蜜蜂在油菜花的花蕊中忙碌着,似乎听不到它们来回飞奔的嗡嗡声。几处鱼塘被油菜花包围着,或许是刚刚注进水还没有来得及放进鱼苗的缘故吧,水面波澜不惊,出奇地平静。一些不知名字的飞虫,不失时机地在鱼塘上空盘旋,似乎在寻觅着可以降落的地方。结果当然是白忙活一阵子,小小的身子在清澈的水里连影子也没能够留下。早生的蒲草,静静地立在鱼塘边,柔软的叶片呈弧线型垂向地面,显出别样的柔美,影子倒映在水中别有一番韵致。
田野里颇具规模的当属麦田了。绿油油的麦苗一望无际,麦茎差不多两拃多高了。冬季里为逃避猎人的枪口到处奔逃的野兔可以沿着麦垄悠哉游哉地觅食,即使风吹苗低也不用担心暴露出自己的身影。
我走下小路踏进麦田,硬底皮鞋接触松软土地时发出细微的擦擦声,使我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甚至停下来,因为我不忍心打破这田野里的静谧。随即,我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旷野里我目之所及的一切,对我的到来似乎视而不见,树兀自静静地绿,花兀自静静地开,大片大片绿油油的麦苗兀自静静地茁壮,云无心而出岫,鸟倦飞而知停(还),万物按照自己的本性静静地打理自己的生活。多么恬淡的画面,多么和谐的世界。
看到眼前状物,我暗自庆幸此次郊外漫步是明智的选择。远离喧嚣的市区,摆脱人事的缠绕,回避人间的尔虞我诈,抛却万千烦恼丝,来到寂静的旷野,和花草鸟虫,和树木庄稼,和蓝天白云来一次心灵与心灵的对话,给自己的心来一次彻底的净化,不也觉得心旷神怡、豁然开朗吗!?我有点理解甚至羡慕许由的挂瓢佳树,陶渊明的种豆南山,严子陵的富春江垂钓,林逋的孤山种梅养鹤了;进而忽然歆羡那“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桃花源,向往那“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理想国。那种洒脱,那种飘逸,那种大智若愚,那种无欲无畏,那种了无牵挂,那种逍遥自适的生活,实在令如我之追名逐利之辈难以接受而又不可企及的。
不禁感慨:人啊,活得实在太累,孜孜追名逐利,到头来终会被名缰利锁;人啊,管得实在太宽,津津评头品足,到头来落得个作茧自缚。杞人忧天,徒留空自悲叹;揠苗助长,无奈事与愿违。人其实是最不聪明的一群,往往喜欢以人之心度世间万物之腹,往往把人的意愿强加世间万物之上。人用蚍蜉撼树螳臂挡车来羞辱蚍蜉螳螂的不自量力,无异于自取其辱。蚍蜉从来没有想着撼动大树,螳螂也不会尝试着以臂挡车,人只不过是用此来影射怀有如此幻想的同类。这也恰恰说明,人是最善于极尽挖苦陷害之能事来攻击打击同类的。这和当今倡导的和谐社会多么的格格不入。
有人自以为淡定,尊“看庭前花开花落,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为座右铭。我总认为这有刻意而为之的痕迹,还算不上淡定到家。其实,庭前花开花落终有时,它根本不在乎你的心情好与坏;天上云卷云舒皆随意,它根本不留意你官位的去与留。云和花既然不在意你的存在,你又何必又看又望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呢?
人何时才能活得明白,活得洒脱?何时才能像眼前景物一样:树兀自静静地绿,花兀自静静地开,大片大片绿油油的麦苗兀自静静地茁壮,云无心而出岫,鸟倦飞而知停(还),万物按照自己的本性静静地打理自己的生活。
我期待着,期待着自己,也期待着整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