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夜的墨夜只有寞夜
墨夜掩埋了喧嚣,把沉默的寂寥发酵,有人漠然不视,有人失魂落魄。时间像是绕过风铃的冷风,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我躲在世界的角落,偷窥着人生。
偌大的阳台,沫夜还是一个人坐着,俯视一切,高高宣誓着浓稠的孤独。从离开孤儿院后,三百六十五天里三百六十六天都是她一个人在家,多出来的一天叫“黑暗”.叫她习以为常的幽暗。沫夜以前叫茉夜,因为她‘妈妈’希望她像开在夜晚的茉莉,在不起眼的地方也能散发幽香。茉夜现在叫沫夜,因为她‘爸爸’希望她像阳光下闪着彩光的泡沫给心情抹上缤纷的色彩。沫夜希望以后叫漠夜,因为她拥有一个人的寂寥凄苦,她情愿冷漠地活着,不再感受到这份沉甸甸的悲楚,没有喜怒哀乐也许会更来得痛快,可以漠然地看着一切而不动声色。不能拥有快乐就不要体会痛苦。她想,总有一回得做一回主。她已经孤单太久了,都不能接受热闹了。她的养父母也并非绝对得冷血,他们会回来,像进入一家漂亮的旅馆一样回来。他们会在补习的前一天打电话回来,询问学习。他们会在沫夜考得好的时候给予奖励,沫夜甚至想过如果她变成了成绩糟糕的坏孩子,那么他们是否会像丢垃圾一样把她丢弃。曾经她为自己能离开孤儿院而兴奋不已,她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她的新家是那么得气派,她的房间是那么得完美,她以为……一切只是她以为而已。也许是她过于贪心,但是能不能拿这空虚的一切去换一场有温度的亲情。她一直努力地成长,努力地让他们看见自己的闪光点而停下来珍惜,努力地去触碰她迫切渴望着的温暖。但是这就像是太阳一样遥远,而她,只是一颗即将坠落的,一颗从来没有被太阳温暖过的,小星星。
在这默夜,所以的幸福都沉默了,一个人的呼吸显得多么可怕。沫夜站起来,白天阳光残留的暑气在脚底隐隐蒸腾,凉凉的空气在脸边浮动,两者交汇处的不安爆裂着,引诱了无数鲜血淋淋的冲动。她闭上眼睛,回想这漫漫的独夜,年少时,她去邻居家玩,邻居阿姨总会故意似的问一句:“你爸妈又不在家啊,明天回来吗?”久而久之,她便再也不会去串门,只是固执地一个人在家。就算是路上碰到,她也会紧张地躲得远远的。她知道自己寂寞地让人发笑,但是她还是不愿意从别人口中证明这些。当她的朋友知道她都一个人在家也会不可思议一样地问:“你一个人在家啊,你爸妈呢?你都不害怕的吗?”她只会苦笑着装作无所谓地样子说:“习惯了。”于是,她渐渐变得沉默寡言,不再有朋友,她怕她感受了热闹后会习惯不了孤独。她爱上了黑夜,因为只有在夜晚她的寂寞才不会这么赤裸裸。她藏在无边的黑暗里,小心翼翼地休憩。她总是睡不着,在累与恐惧的边缘徘徊挣扎。只要一闭上眼,恐惧感就无可厚非地袭来,连空气也变得诡异。她紧张地睁着双眼,无法入睡。有时满头大汗地醒来,辗转反侧。对她来说,睡觉变成了一项残忍的惩罚,让她窒息。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打入冷宫,每一分钟都过得艰难,在无尽的幽寂中熬着,熬着,一天,十天,一个月,一年……
她翘首眺望,灰白的路绕过直硬的墙角,延伸。它通向哪里?通向陌夜,另一片陌生的夜空,在那里应该没有这些四处逃散的泪水。如果忧伤可以蔓延,那么幸福为什么不能感染,是不是一切好的东西都是吝啬的。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在夜晚肆意地滋长,而又会不为人知,悄无声息。比如,死亡。她想着她的作业已经完成了,冰箱的门已经关好了,鞋架上凌乱的拖鞋收拾整齐了。她抱着从孤儿院带出来的小熊,往房间走去。她把小熊放进被窝,掖好被子。看着小熊像曾经幸福的自己安稳地躺着。“早安,午安,还有晚安。”沫夜浅笑着离开,回到阳台。歪斜的枝桠把影子投在沫夜的脚边,像是死神拉扯着她扎深的根。这一刻,她真的像泡沫一样轻盈,离开一个人的世界,没有阳光下斑斓的色彩,只是透着清冷的月白色,在这陌夜。这陌生的世界,飘。
她想,这是她的末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