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尾锦鲤渡流年

双尾锦鲤相交颈，缱绻不过死别时。汤汤淇水留怅恨，入骨寒凉只自知。

我在汹涌人潮里挣扎浮沉，迷了津渡。你前世一定是殿前荷花池里一尾玲珑的鱼，睁了七分迷离的眼，极像观世音悲悯的安然，这一世便来渡我流年。纤纤素手，点落我肩头月色凝成的寒霜，我转身望见，有一万朵冰蓝桔梗盛开在你杏仁色的眼眸，一眼万年不过如此。

这烟火人世，杜宇声声唤人归去。我于此间的激烈泅渡，只搅起浊浊年华一朵惨白的浪花，所以偏爱你动人的安静，有种飘零水中的婉转，看得清妩媚。你有种厌世的美。

美人如玉，剑如虹。你用青葱玉指，点染我心头一颗旧时光的痣。这往事沉得越深，这回忆就越搁浅，自跳动的胸中起伏一尾锦鲤，一生一世寻另一尾厮守的缠绵。我以为我的一生，庸庸碌碌，只偶尔贪恋你的美好，望佛慈悲，不要怪罪我的唐突。

我曾问你：你可愿与我，以沫相濡于这汤汤江湖？

你说：来者自来，去者自去。

恍惚中惊觉你犹是那个摆渡人，我却赖在这舟中，念你朝暮的垂怜。就这么静静阅读自己的沧桑，你已胜我眉目，远胜于我。我只独抱自己那些骄傲的执着，等待着，等待着时光易老，红颜白鬓。

这么些时年，渐行渐远。我恋着你的初心啊，在岁月的暗算下，猖狂都渐渐灰暗，我逞强着绾起流水做成的髻，却抓不住掌中剔透的水滴。你有一尾灵气，足以让我手足结痂，踽踽徘徊。

如今你三声唤我，如清风吹醒了一枚灵犀别入我耳际的发鬓。素手轻拍，我便肩膀耸动如抽泣的鹿，碎了满地梅花。仿佛时光回还，或者飞舞，或者轻扬。原来，我所有不经意间的悲喜，都只因了你眉眼间的万象三千。原来，这么些长长短短，短短长长的时年后，最让我铭记的，还是无法忘怀的你。

我依旧在人潮里渡我的流年，流水行过寻找你的芬芳。却不再跪于佛前等一签红叶，却不再害怕啖破一枚樱颗而惊扰神明。或许我的心早已睡成一株莲花，化情为水，长在彼岸早就诗如画，何必苛求此岸繁华如许。我最能自豪的执着，就让它随水流入你的胸膛，或许你能告诉我，你在我的心里，是否也留下了一粒恸人的朱砂，极像那时我念你上瘾的斑驳了时光的画。

我若今世为鱼，定寻一处密泽，这余下的流年，心底守候为卿停，以报你前世之恩。今生，换我渡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