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灵气
初月是不易被觉察的。
夕暮时分,灯色就意兴勃勃地炫彩登场。一拧就亮,一摁就明,连角落也远离了鬼魅的飘忽。不夜城,不眠夜,不夜天呵,岁月更迭的阴阳交错,覆灭在人类激情荡漾的玄幻之中,夜色早已失去了它沉沉的忧伤,月光不过是夜色天幕上一盏临空位移的惨白的灯。那浩瀚的清冷,无边如水的清凛,消融在四季如春的流年里如痴如醉。春江花月只是屏上一抹画影,弦上一曲余音。
虽然每至月末,夜的天总是漆黑的,但人们不再去摸索,也不用去习惯,眼角只须寻觅灯火的掩映延展未尽的光阴。月偏,月全,只和太阳一瞬的拥抱与光耀,人们似乎从此只相信千年的遇见,抑或五百年的回首。月盈,月亏,擦肩而过的交汇,不见,也不念。岁月,早已模糊了月亮的影像,早已患失了灵魂的素颜。
仿若那些一见的钟意,曾经那么鲜活而甜蜜地溢满岁月的宫城明月一样照彻,经年之后,却被一语世俗索然焚烧成灰,念想就像断线的风筝离离而去,清俊不再,灵秀不再。
小镇很小,也是灯火煌煌,足以濡染周遭的清寂,鸟儿都蜷缩在巢相拥成梦。一个人的夜林只是小小的一片,暖风不必轻轻地熏醉,尘香不必袅袅地婀娜,只要轩窗一幕夜色冷粼粼,与岁月曼舞。
风,轻狂低垂。
一直不喜欢咖啡,那苦直直的,是直到心底也无法融化的赤苦。果实成末,没有沉淀,也没有延续。过往交辉,一行一行良莠不齐,或是相契,或是悖离,若以宠辱论断,那是冒险;若以悲喜评定,那是惩戒。一如这玻璃杯透明,可以看见花开,也可以听见花开。茶语噙香,清涩,回甘,就做一颗星辰吧,孤独地,遥远地,浩宇分明,永不相见,永不汇聚,永不感触。
一个人走,一个人独自漫步。猛一抬头,看见人家屋顶上一弯金色的镰刀挂着,才蓦地遥想起那如水的天宇,一丝怯怯的欣悦吹起泛黄的心事,那是一见就钟情的和鸣,聆听,聆听,沉醉,沉醉,无法自拔。夕夕思寐,夜夜齐眉,任夜的长眉横扫,清愁暗涌。
时间无涯。风是早已经暖化了的,像极了柔软的手,那温暖浅浅的,不至于凉,也不至于躁,很是舒服惬意。承诺,承受不了时间的诺言。我知道自己是一只被牵绊的风筝,眼睁睁看见风从身边掠过。我不是凤凰,也不会涅盘升华。我消受的不过是一只山莺的苦辣酸甜,我同样也只领受林间凡鸟的幸福与快乐。我做不了那深沉而痛苦的觉醒者和觉悟者。
我的岁月,就是手写的年华。我的手一直都不得闲,要么编织生活,要么编织清梦,从未消停,一如“到了九点不觉夜迟,一过十点就感夜深”那么自然。
没有停驻,就没有风景。疏于用心,懒于关注,怠于留意,日子似流水不停不顿,不恋不依。这是多少日子闲置下来的奢侈呵,我独享受这一窗的清寂,哪怕夜语成殇。
如若遇了几分小雨,或是半幕阴霾,那眼眸是定然不会相望于那沉沉夜色的,脚下的淤湿只这样有一脚没一脚地践踏着心上的尘埃,消弭着流年的光华。如我这样随然随性,自然也是淡淡,一切可有可无。
但是今夜,我看见了弦月,烟花雨季之后的弦月。寂黑深处,有些许隐隐约约的影子,那是憧憧山峦,他们在静默,他们在低语,他们在轻笑。
清味,就这样悄然来袭。
我只是一粒尘埃,飘浮成梦。偶尔窝在椅子里,轻轻地摇晃着,摇晃着,阳光从头顶徐徐地撒下来;抑或居得高高的,俯瞰,下坠,几分从容。
是的,如果我的灵魂深处还有那一窗月华,还有那一帘雨色,我庆幸我还是那么一株潦草的植物,吮吸着岁月的灵气,渴饮着岁月的供养,俯仰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