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父亲的忌日才过去几天,便快到清明了。清明时节果然不同,昨天还春晴朗朗,今天便渐渐烟雨迷蒙,真的要“路上行人欲断魂”了。
光阴荏苒,父亲辞世转瞬七年了。不久前,碰到一个村邻,提起我父亲。他问我:“你知道你父亲归天那天,我为什么一定要带着全家去磕头吗?”他说:"你父亲是个好人啊!那一年,我祖父西游,正值麦子收割,天老爷又不帮忙,下雨了。全家正忙丧,哪里顾得上麦子呢?我想今年的麦子肯定玩完了。不想等到雨过了,发现我家的麦子居然全部收割好、堆放整齐了。事后才知道是你父亲做的啊!”
此君的话令我重新回忆起父亲的形象来:花白的小平头,花白的胡子,一身总是不整洁的中山便装,。一只小推车,一条横斜在肩膀上的车鞭子。
父亲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到上海谋生,后来进了上海耐火材料厂,成了国家工人,还入了党。62年,三年自然灾害时下放回原籍,直到去世再也没去过上海。
父亲的年代是属于独轮车的年代。从家乡的日常建设,到平田整地,到家庭的生活,子女的读书,无不承载在独轮车之上。如今,他留下的小推车和两条充满汗渍的车鞭子,成了我们家的文物了。
父亲的脾气不太好,为此我可没少挨过揍。-——都是生活困难惹来的啊!自己儿女多,加之父母早逝留下年幼的弟弟妹妹,那吱吱响着的独轮小推车到底能承载多重呢!
父亲木讷却又爱管闲事。村上有人对长辈高言高语、不孝顺,他便上门去呵斥,却又常常因为不善言辞,而被人家顶撞回来。但父亲从不计较这些,昨天还多多冒犯,第二天一早,人家请他帮忙抓猪,他便放下饭碗,二话不说地钻进人家猪圈。父亲总也闲不住,即便是到别人家串门,他也可能是丢下耙子拿扫帚。帮人家干活,他不谈吃喝不谈报酬。也许他把干活看成享受了,谁知道呢。我家盖房子,我告诉他已经全部包给包工头了,他仍然起早摸黑帮着干,乐此不疲。
村支部开会了,或者乡里冬训班开始了,他总会准时到场。人们称他为老党,他很是受用,殊不知,自己是一个在死后村支部连花圈都忘了送的,极普通的党员。我小时候记得他每个月都要骄傲地缴上5分钱党费。不知身在天国的父亲,如今还有组织否。
很久没有认真地想父亲了,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断断续续,却也是一段段一桩桩的如在眼前。七年来,我看过不少纪念先人的诗文,也曾怦然心动。也曾潸然泪下,但作为一个爱好诗文的人,至今居然没有纪念先父的文字,委实不该。“每逢佳节倍思亲”。又是清明了,遂以此文弥补过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