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走在大街上
晚饭后,友人约我到新开的茶吧小雅一雅。离家不远,我便步行前往。走到神仙柳下,往树下一瞥,有些吃惊——看见了那个我魂牵梦绕几十年的女人。
她正和一个矮胖的男人在露天的小摊上吃饭。两人边吃边聊,女人显得怡然而幸福,傍若无人的絮叨着。依旧是略带沙哑的嗓音;依旧有小鸟依人的韵味……是她吗?是她!尽管变胖了-些,那脸仍是鹅卵形;鼻头依然是那样微微翘起;长长的睫毛下仍是-双大大的丹凤眼。是她吗?不是!雍肿的身材;大而无光的眼神;夹起大块的肉往血盆大口中塞,边塞还边依哑说话;还有那额头与眼角深深的皱纹;松弛的脸颊;明显的眼泡,……我迟疑着上不上前与她相认。
认识她时,我们是相隔不远的两所学校的同事,那时我才二十五六岁,她呢,是一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窈窕的身材;白净的皮肤;红润的脸庞。长长的睫毛下朴闪着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乌黑的秀发扎成-个又长又粗的独辫,一直垂到腰间……活脱脱的一个美人。
我请人作伐,与她相约在校前河滩的大柳树下。其时是一个暮春的傍晚,月牙初上,蛙声四起,河中流水泠泠。她告诉我:她读书是父母找的婆家出的钱,对象的父亲是所在乡的主要负责人,就是代课教师也是未来老公公安排的。如果悔约,自已的前途和全家的命运都不可测。情虽寄我,然实不敢为。我握着她纤软的双手,说了无数鼓励她大胆往前走的话,她仍显得很犹豫。分别时,她也动了情,说:我今生能给伱的可能只是初吻。于是她用温润的唇吻我的额头,我们再也忍不住,相拥在-起做了数次长时间的亲吻,直到很晚,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蹁腿骑上她未来老公公给她买的自行车,怅然离去。
后来,我们相约的事传到她老公公的耳朵里,她便在那个暑假结了婚,我也在那个夏季离开了那个偏远的小镇。成家,生子。
再后来,我听说她老公公退了休,她也因为超生而被辞退回家,黄鹤-去,白云悠悠。如今我又成了孤身一人。
多少次,我在听《小芳》歌曲时热泪盈眶;多少回,我看到《亮剑》中的秀芹泪湿衣襟。想过无数次的重逢重集,从来未想到是此情此景。我恨呀,我恨岁月的刀锋是如此的无情,硬生生地把一个善良纯朴的美女雕刻成一个俗不可耐的村妇;把我几十年珍藏的美好砍得惨不忍睹。我也没勇气走到她的面前,我知道自已也是“尘满面,鬓如霜”。
茶吧的包间里,古式的家具涂着栗色的山漆,暖色的灯光营造出-种温馨的气息。我仍在回忆中,友人说:你在想什么?我心不在焉地回答:男人的那点事。她立马脸色悱红:噍伱那点出息。我仍提不起兴致,沉默了很久,她有些失望:既然伱不在状态,我们各回各家吧!于是,我又独行在春寒料峭的大街上。
大街上夜色沉沉,霓红簇簇,月光如水,行人对对。我踯躅着独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