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低着头看着水面荡漾着的一圈圈波纹,心里就莫名的惆怅。惆怅,多么险恶的字眼啊!阿雪说过惆怅是慢性毒药,而此时的我正一步步迈向死亡。
人都说似水流年,而我从未发现时间的流逝,而膨胀的时间和空间把我带到茫茫大漠,只剩下极度的空虚。
我在北方的一座小城中求学,这比南方喧闹的都市多了份宁静与和谐。北方城小,小城自然就更小。从市中心到郊区仅有不到两公里路程,逛完全部也仅用了半天的时间。有时我还真佩服阿雪就这样的地方她就能每天乐不此彼的逛街。我不禁感叹,女人也许这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体现她们没有退化的运动细胞。
我讨厌上课的感觉,尤其是数学课,而我们的数学老师就更厉害了,他居然能让我更加的讨厌数学课。我开始迷糊、头晕目眩,分不清东南西北,走在大街上竟然忘记回去的路,傻傻的在人群中行走,游荡在各个角落。忽然看到一座破旧的图书馆,此时的我像抓住救命的稻草般,直接钻了进去。这是一座二层小楼,破旧的地板和一位老态龙钟的管理员,显示着它的年代久远。
“可以看书吗?”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
“可以。”
他随手扔过来一本泛黄的登记簿。走在昏暗的走廊里,自己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死一般的寂静,让我心里发憷。无聊的翻看着年代久远而又干净的书,终于找到一本8年前的地图册,在老头惊讶的目光中登记完毕飞快的逃离了这座鬼蜮,然后拿着8年前的地图册奇迹般的找回了归路。
快乐的时光终是流水般飞快,然后沉淀,等待人们再次搅浑而回味;而寂静的时光总是被慢慢拉长,生活的味道被渐渐的稀释,最后变得索然无味,让人不知生死。而卧发现生活的沉淀正在慢慢消失,生活的味道也在渐渐淡化,我开始恐惧、害怕,不顾一切的打开心湖,让它波涛汹涌。然而风却越来越大,浪也越来越高,最终堤毁水泻,再次回归平静。此时的平静已不复当初,而是更加的死寂。
世事总是难料,那座被我称之为鬼蜮的图书馆反而成了我避风的港湾。在这里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没有世间的喧嚣,平静而不寂寞,是心静下来了。这栋小楼仿佛就是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他。
我向来讨厌课堂上中规中矩的感觉,然而世上总是充满无奈,为了保持在师长心目中的形象,这一保持就是十几年,向来不愿给自己的过去下定义,因为我知道那一定是破烂不堪,即使有精彩的时候,也只是流星般的刹那。小书楼仿佛成了我幸福的起点,因为不论什么烦心的事儿,只要在这里深呼一口气,便什么也忘了。
书楼里的书很多也很杂,古今中外应有尽有,但似乎近两年再也没有进过新书,因为我看过最近的一个版本的还是三年前的。我无法在让人窒息的教室里老老实实的上自习,因此自习课我总是逃课。骑着单车来到小书楼看几页书,做几道题,在这里才体会到非宁静无以致远,非淡泊无以明志。我读书很广泛几乎什么都读,但鲁迅那个时代的书却从来都是敬而远之,我觉得那段时间太过阴暗,写的书也让人心里落尘。而古书籍却是我最爱看的,从《春秋》到《山海经》我几乎都翻了个便。有段时间我看《周易》,虽然不是很理解,但却记下了天干地支。两仪、四象、八卦等。有时候骑着单车在城里晃悠,看到算命的也上去凑上去看看,让我失望的是,居然没发现到底怎么才能把那些学以致用。
有段时间我觉得非常烦躁,视书本为仇人,见到就想扔然而理智告诉我不可扔不可扔,否则老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而这样使得我更加烦躁。阿雪说:“现阶段的主要矛盾是你和书本的矛盾,而书本可以等效于父母老师,你敢起义么?”我马上焉了。呆在教室里我就头痛,真的很想书本一扔,转身走人。但经过我和阿雪无数次的推理论证其结果只有一个:come back, go on.
和阿雪是怎么认识的进不清楚了,当初我老是记不住她的全名,只是知道有个雪字,于是就叫她阿雪。阿雪是个很爽朗的女孩,遇到人都会叫哥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忽视她的性别。然而这样的女孩的内心深处却藏满了阴郁,有时候我问:为什么你会这么忧郁。因为我们是一类人。她回答。
北方的天气阴冷而干燥,大地之上一片苍茫,在雪地上行走,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吱吱作响。有时我感慨:啊!雪真TMD美!阿雪会“亲切”的送我一个雪球。我在布满积雪的场地上来来回回,用脚踩下深深的脚印,然后抹平,再踩再抹,如此反复。偶尔会在雪地上写下几个大字以抒心中之情。我和阿雪通常在周末的下午,坐在广场后面的长椅上,一手拿着大甜筒,一手拿着心心相印,吃一口大甜筒,擦一下鼻涕,说着并不好笑的笑话。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和老头是在对峙中度过的,我们坐在对面大眼对小眼。我是个本性多疑的人,如此想象着把对方当做敌人,想必是这栋房子太过于安静了,到毕业为止我仅见过他一人。我想象着他是个恶魔,向孙二娘开黑店一样,不过他开的是图书馆。又或者他是一个魔鬼,专门诱惑那些心志不坚的人,而卧知道我就是一个心志不坚定的人,想到这我就不敢再想了,害怕自己陷入恐惧之中。又或许他是一位世外高人,在这一片净土安享自己的时光,而我的出项打破了它的宁静,从此他恨极了我,正在准备给我教训…… 我发现我总是往不好的方面想,想着想着就将自己置于了死地。
在这栋小楼里我终于发现一些常住户,那些灰色长约八公分的老鼠,试想一下在你看书的时候,老鼠给你伴奏,或许别有一番风味。面对这些土着,我很想像卓别林和米奇一样产生一段人鼠友谊。于是我每天都会带上一些面包去喂它们。很快我失望的发现,我竟不能确定几次喂的是不是同一只,真不敢相信卓别林的车库里仅有一只老鼠。
高三的牢笼中将我们网住巨大的升学压力让我们抬不起头来,在这个压迫的年代,我们被揉搓拍打成各种形状,在六月的烘炉中培烤,然后送给各个高校。我发现我很像古代的马,而且有一些叫伯乐的人善于相马治马,庄子这样说他们:及至伯乐曰‘我善治马。烧之,刻之,难之,连之以羁,编之以阜栈,马之死者十二三矣;饥之,渴之,驰之,骤之,整之,齐之,前有橛饰之患,而后有鞭之威,而马之死者过半矣。由此可见伯乐是个虐待狂,而我们的命运居然与马重合。
五月已是艳阳高照,我们挣扎着等待着最终的审判。老师夹着课本和试卷大声的尖叫,我们低着头看完一本换一本,做完一道换一道,空气开始粘稠,呼吸变得困难,终于我受不了这种氛围,逃离了教室,来到了小楼,相对于教室而言,在小楼的感觉是多么的让人舒适和惬意。回到小楼,老头只是对我笑笑,那种笑容我看起来是多么的意味深长,仿佛是对我的肯定,于是我就心安理得的恢复以前的生活。
贝贝依旧很努力,努力地使自己符合老师的要求,整天蒙在书本中,只是偶尔陪我出来走走,看着阿雪爽朗的笑容已不见,贝贝甜甜的笑容中泛着的那丝苦涩,杨杨那束之高阁的球鞋、球拍,我心中就充满了恨,恨老师家长学校,全世界和自己。终于有一天阿雪拉着我跑了出来,她说她很想跑步。那就跑吧。我爽快回答。于是两个人在三十度的高温下在操场上跑了起来,几圈以后,我的视野开始模糊,星星围着天空旋转。我对阿雪说:“你没事吧?”她回答:“没事,还好。”于是我放心的晕了过去。
终于高考了。
考前的晚上我数着绵羊睡着了。
朦胧中我来到一个大殿,大殿上又很多人有认识的不认识的,杨杨、阿雪、贝贝……都在我身边。我们胸前都挂着一个号码,。这时,来了一群人,扫视了一下所有的人,带走了一些人,让后进来另一批人,再带走一些人,就这样大殿的人不断减少,杨杨、阿雪、贝贝一个个从我身边走过,我想喊住他们,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想拉住他们却抬不起手,终于他们都走了,我也麻木的跟着另一群人走了,走上了一条陌生的道路,突然我回头大喊;我爱你们。
我爱你们,我爱你们,我爱……
只有这些声音在空间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