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想远方
我曾经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西部的那座山上。那是一座不高的山,而且山顶上还有一所房子,那所房子显得很富丽堂皇,我在那所房子里住了几个晚上,第一个晚上我没有睡着,我整晚整晚蹲在窗户边看下面的那座城,还有城中夕阳西下时我去过的那条河,河边总是会停着几条船,它们被粗壮的钢丝绳系在岸边的石墩上,像一只被囚在铁笼里的狮子。我清晰地记得我在那河边拍了几张照片,但是后来却再也找不到。我去的时候正是秋天,河边的风很大,晚上有丝丝的凉意,一台破旧的公交车从河边的那条桥上拐过匝道,慢悠悠地停在河边的公交站台上,灯光很暗,从车上走下来三三两两的人,互相搭着肩膀,表面很淡漠。抬眼望去,在这条黑漆漆的河面上,总有那么几束光线,会穿越很多层迷雾,落在颜色各异的波纹上。每个城市都是彩色的,用以映衬这个城市悲观的情绪。
黄昏的时候我被堵在某座大桥上,所有的车辆都前赴后涌地往前面挤。时间像某条蛀虫,其实我们都不在乎,可是某些时候,似乎前面总有某些牵引,略去粗茶淡饭的细节,简单而浮躁。我打开车窗,看着对面驶过来的车辆,快速地从身边闪过。路边长着一排简单的草,被灰尘厚厚地覆盖着,那些悯弱的身体,在风中左右摇摆。而在远处的那座山上,茂盛的树叶长得很漂亮,可是他们那么远,远到我根本够不着的地方。
从明天开始,有个人对我说会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有很漂亮的岛屿,长满棕榈树,从海面上吹过来的风会搔痒脖子,夕阳落下去的时候,每个站在海边的人都会感觉孤独,那是脱胎换骨后的沉静与焦虑。我在晚上做了一个梦,在靠着海的地方,我赤着脚不停地往前面走,我在海边看见一条鱼,它眨巴着眼睛看着我,我在它的眼睛里看见了我的眼睛,它从我的脚边游来游去,始终不肯离去。我在海边买了一只木盘子,我想把这只鱼带回家,这是一只很漂亮的鱼,它小心翼翼地从这片大海中游到了我的木盘子里,可是,它再也游不回大海了。这是一只不懂得悲伤的鱼。也许,在远方的那个人,就是那只再也游不回来的鱼。薄暮的时候,透过海边的晚霞,天空中有一丝划出的痕迹。抬起头,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那个地方。在此之前,我想不起还有什么值得我怀恋。我对某些地方的敬仰,不在于那里是否盛满了我的梦想。其实我压根不是一个有梦想的人。生活只是因了某片心情,曾经很长时间,我甚至连自己的心都找不到,我怀疑生活的不着边际,怀疑心灵的纯洁美好,怀疑爱情。
梦醒之后,我仿若看见一个女孩用她温暖的唇吻着我。她安静地躺在我的怀中,闭着眼睛,她的头发很浓密,有很长的眼睫毛,她瘦小的手指轻轻地放在我的手心里,不断地婆娑起舞。她吻我的时候,是在一间晕暗的房间里,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贴很简单的画,三个空的酒杯,三个空的酒瓶,还有一只倒立的盘子。有一段时间她一直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我也一样。她躲在我怀里的时候,像一只撒娇的波斯猫。我知道天快亮了,我喜欢天快亮的时候,可以看到刚刚露出的薄薄的光线。我在那些光线里寻找我熟悉的风景。就像在某个陌生的海边,那个躲在远方的怀想。我怀念那样的梦。
远方真的成了我的一个怀想。